山村中贫富差距不大,王大妈家和普通人家一样,不过是三间普通之极的瓦房,其中有一间,砌墙的还不是砖头,而是糟土块——瞧着糟土还没有全部干透,想来是新近砌成的。
“来了来了,徐大夫来了!”我刚到门口,就听得一个大嗓门嚷嚷道,“这下子二狗子有的救了。”随即,一个和王大妈差不多年纪的粗壮女人走了出来,大概是隔壁邻居过来帮忙照顾孩子的。
我闻言,暗中叹了口气,但愿只是普通的急症,否则我又不是神仙,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这些人也太过抬举我了。
王大妈忙不迭的把我让到里屋,一张很破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我瞧了一眼那个孩子的脸,顿时就大吃一惊。如今正值初春季节,寒冬已经过去,外面虽然夕阳西下,可还是暖烘烘的,但这孩子居然冻得脸色发青,连着嘴唇都是紫青色,身上还严严地裹着棉被……我伸手摸了摸,这孩子一双手冰冷冰冷,我好像是一下子摸在了冰块上,我忙着又翻开他的眼皮子看了看,还好,瞳孔并没有散大,眼皮内的颜色还算鲜红,没有出现恐怖的青紫斑点,否则,这孩子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多久了?”我顾不上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中午吃什么了?”
“中午吃了米饭和芥菜,我和他爹也吃了。”王大妈急道,“中午还是好好的,吃了饭我就下田去干活了,没想到回来这孩子就躺在墙角直发抖……”我伸出两根手指,扣在孩子的脉搏上,良久,不禁皱眉不已,这孩子应该是寒毒入体。这等怪病,多发于深冬季节,实际上就是冻坏了。但一般情况下,外寒只伤皮肉,比如说冻疮,就是因为表皮受到严寒所创,导致血脉不和而产生的。
而内寒的话,造成的因素就有很多了,而且,大多说不清楚缘由,最普通的一种情况就是误食了什么寒性食物导致的。可照王大妈刚才所说,这孩子中午就吃了米饭和芥菜,均是普通事物,绝对不会导致内寒。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自然也无从查证这孩子的寒毒到底是因何导致的。但有一点我却知道,内寒不比外寒,伤得是五脏六腑。一旦淤积在内,排泄不出,轻则残废,重则丧命,而这孩子的症状来势汹汹,实在不妙的很。若是不赶紧救治,只怕这孩子就撑不住今夜了。
我让王大妈把孩子衣服脱了让我看看,王大妈听了,麻利地脱了孩子的衣服,我略看了看,果然,孩子小腹下面,有淡淡的青紫色,虽然不像脸上那么明显,但这症状,实在不妙。
一瞬间,我脑子里面已经出现好几个驱除寒毒的法子,最普通常见的法子,自然是给孩子捂热,让寒毒随着汗液排出来,就可以驱散体内的寒毒。可是,那只能对付普通的寒毒,对于这孩子,只怕是只能治标不治本了,弄不好,这孩子从此就成为药罐子了,一辈子都只能背着驱除寒毒的药过日子。
山村人家,如果弄这么一个药罐子孩子养着,只怕会拖死一家子的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青囊经补术上记载着几种驱除寒毒的法子,倒是可以试试。其中最简洁有效的法子,莫过于以毒攻毒!
我想了想,青囊经补术这样的奇书,上面虽然还有一些比较保险的方子,只是药材难找,这个以毒攻毒的方子,正好我手头药材齐全,仅仅少了一味引药而已,而那引药虽然怪异一点,倒也不难找。
我心中想着,手中也没有停着,伸手连连在孩子的几个穴位上拍了几下,又取出银针,连连施针。
旁边,王大妈也不敢打扰我,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一句,这可关系到她儿子的生死存亡。在我忙着施针的同时,二狗子的父亲和村里一些老头,也过来瞧着。村居人家就是这样,一旦谁家有人重病,邻里都会过来瞧瞧。
等我施针完毕,孩子身上出了一点点的汗水,睁开眼睛,看到王大妈,嘴唇哆嗦着道:“妈,我冷……”
王大妈一见,大大地松了口气,搓手赔笑看着我。
我点点头,笑道:“把被子给他盖起来,暂且是没什么事了!”
“是是是,谢谢徐大夫!谢谢徐大夫!”王大妈连连道谢。
“我们出来说话。”我说。
“好嘞!”王大妈答应了一声,忙给孩子盖好了被子,有低声安慰了数句,这才出来,我在外面堂屋里,打开药箱子开始配药。在山村内,我常备着很多自制的草药,倒也不全是治病救人,只是我自己也是一个药罐子而已,若不是靠着药抑制尸毒,我只怕早就死了,为着利人利己。各色药材,我自然都是常备的。
“大妈,这孩子应该是中了寒毒!”我一边配药,一边说道。
“寒毒?”大妈明显是不知道寒毒是什么玩意儿。
“虽然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沾染了这等寒毒,不过,症状虽然猛,还算可以医治。”我笑着安慰王大妈。
王大妈连连搓手,讪笑着看着我。
我也是讪讪地笑了笑:“大妈不用担心什么,普通的药我都有备,只是缺一份药引。”
王大妈一听,就傻了眼,急问道:“徐大夫,你好事做到底,就把药引子给我吧,你瞧瞧,我先生了个女娃,好不容易才有了二狗子,就盼着他平平安安地长大,我们家穷一些,实在是备不起谢礼……”
我知道,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哪家要是没有男孩,是会被人耻笑的。王大妈这种心态,我完全了解,而她也明显误会我的意思,以为我是扣着药引子不给,想要索要诊金,当即笑道:“大妈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索要谢礼,而是这药我实在没有,不过你放心,这药引子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只是……”说着,我脸上有些发烫,我是一个年近二十的青年小伙子,对一个中年大妈说这等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王大妈却压根没有管我心中所想,着急问道:“徐大夫,只是什么啊,你快说啊!”
“你左邻右舍的找找,应该可以找到的!”我苦笑道。
“嗯嗯嗯,你快说!”王大妈连连点头道。
我把两包配好的药放在桌子上,嘱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给孩子服下,会有一些腹泻现象,早晚各一次,至于药引子……”说着,我又迟疑起来。
“徐大夫,你快点说啊!”王大妈急道,“哪里可以找到药引子?”
“要未婚女子不见天日的毛发二钱,烧成灰后混入药中,给孩子服下就好!”我吞吞吐吐,老半天才说了出来,话刚落,我就感觉背上一阵燥热。
王大妈呆呆地看着我,人命关天,我虽然感觉尴尬无比,但还是仔细关照道:“一包药一钱药引,必须是未婚女子不见天日的毛发,如果是已婚女子,那就麻烦大了!”
王大妈好像是恍然大悟,点头道:“明白了!”
我点头笑了笑,她明白就好,若是不明白真让我仔细解释,那才叫麻烦:“你去隔壁人家找找,这个,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我一个大男人,却是不方便的。”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怎么好再麻烦徐大夫!”王大妈连连陪笑道。
我笑了笑,我要是去找人要这等东西,人家姑娘还不老大的耳刮子甩我?不过,王大妈就不同了,说明白乃是治病救人,想来人家姑娘也愿意的,再说了,山村人大多本性淳朴,断然不会说不给的。
我背起药箱子,起身告辞,王大妈又留我吃茶,我笑说:“你照顾孩子要紧。”说着,便想离开,突然,我目光被桌子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住,顿时呆了呆,当即取过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子奇诡的香气扑进鼻孔。
王大妈见着我留意那东西,忙着说道:“徐大夫,这是野生的蜂蜜,是今天中午我弄回来给孩子解馋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蜂蜜,只是普通的蜂蜜,都是呈现金黄色,或者由于蜜蜂的品种不同,有着淡黄色等等。只是这个蜂蜜,却是呈现深黄色,还带着诡异的黑纹,我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这蜂蜜的名称——骷髅蜜!
我差点没叫出声,老天爷啊,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等东西,这可是要人命的巨毒啊!难怪那孩子会中邪寒,原来是误食了骷髅蜜?
“大妈,你在什么地方采来的蜂蜜?”我忙问道。
王大妈正在张罗煎药,闻言答道:“就在后山祠堂的小树林子里面。”
“谁让你们去哪里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前来探病的老人,拄着拐杖骂道,“都活的不耐烦了,我说过多少次,那地方邪门,让你们不要去后山,不要去后山,你们一个个都不听,非得闹出人命来,你们才甘心?”
“王村长,您怎么来了?”二狗子的老爹王利民忙着迎了上去,赔笑问道。
“听说孩子病了,我来瞧瞧!”王村长已经是七旬开外的年纪了,一边说,一边拄着拐杖进来,见着我忙着打招呼,“徐大夫好!”
“王爷爷好,孩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误食了这个蜂蜜闹的。”我忙道。
“这蜂蜜有什么问题吗?”王利民忙着问我。
“这是一种毒蜂酿的蜜,所以含有奇毒,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以后千万别给孩子乱吃东西了。”我忙嘱咐道。事实上,这蜂蜜不光含有奇毒,而且诡异无比,世人只知道蜜蜂采花酿蜜,却不知道,有着一种蜜蜂,专门采集鬼髓酿蜜。
有这种骷髅蜜的地方,势必有着鬼髓妖花,才会有妖蜂聚集——得想法子把这鬼髓妖花铲除。否则,天长日久,在山间成了气候,就会渐渐地产生毒障,到时候只怕这附近村庄的人都难以幸免于难。鬼髓妖花都是依附腐尸生存,本身就邪恶无比,只怕这后山上,有着古怪!
王村长皱眉问道:“这毒蜂有什么危害吗?”
我皱眉道:“如果误食了蜂蜜,就会像这个孩子这样,那毒蜂蜇人之后,如果救治不及时,也会致人于死。”
“这可如何是好?”王村长顿时就着急了,拄着拐杖,敲着地板问道。
“王爷爷不用着急!”我忙着说道,“我知道那毒蜂必须要依附一种怪异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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