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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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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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站在堂屋的另一个角落,默默地看着这个小时候的玩伴,还有他的玩伴的儿子。

“爸?您怎么来了?”马巨河的嘴巴哆嗦着问道,“您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您在那边担心了?”相信绝大多数人,在看见逝去的父亲重新出现时,在惊恐之后都会立即安静下来,毕竟那不是恶魔厉鬼,而是小时候依靠的一座山。

“你这个不孝子!”堂屋中间的那个人骂道。马巨河记得,他的父亲每次生气的时候都要骂他为“不孝子”,“我白白溺死了你几个姐姐,让你一根独苗活下来了!”

“爸,您怎么了?”马巨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我爸爸说他曾经梦到过爷爷(此处爷爷是指爸爸的父亲)好多回。爷爷要么责怪爸爸不帮他扫地,要么责怪爸爸没有给房梁打扫灰尘,要么抱怨门口都被水渗湿了。每次爸爸梦到爷爷这么说之后,第二天早晨都会扛着锄头去爷爷的坟上看看。结果,要么是爷爷的坟头长了很多荒草,要么是墓碑上落了许多灰尘,要么是别处水沟的水溢到坟前面来了。爸爸一边给爷爷的坟锄草,一边忙不迭地跟爷爷道歉。

因为爸爸六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所以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爷爷的印象。对我来说,爷爷是一个不可捉摸的无形之物。但是对爸爸来说,爷爷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爸爸的身边。

我想,如果爷爷突然出现在爸爸的面前,爸爸不会过于惊慌失措。

马巨河的父亲指着里屋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我好难才留下你这根马家的独苗,连溺死自己的亲身女儿的勇气都拿出来了。你就不肯把你媳妇的一点儿奶水用来救救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笨呢?你媳妇死了,你儿子谁带谁养?”

马巨河父亲哆嗦着身子道:“你知道吗?我溺死了你好几个姐姐哪!我不心疼吗?我不难受吗?还不是为了给马家传宗接代?你要让我的努力都泡汤,你要让我马家断香火,我在那边能安心吗?”

马巨河父亲看了爷爷一眼,叹道:“岳云哪,谢谢你救了我家儿媳妇一次。”

爷爷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马巨河父亲转身要离开,却不向着大门走。马巨河急忙上前拉住他父亲,哽咽道:“爸,你多留一会儿。你别急着走哇!”

可是他父亲不再答理他,缓慢而笔直地往挂着遗像的那堵墙壁撞去。马巨河不肯松手,死死拉住他父亲,欲要将他父亲留下来。

爷爷在旁劝道:“马巨河,你爹的时间到了,你就让他走吧。”

“不!”马巨河哀号道。可是他无法阻止父亲的离去。他父亲渐渐靠上了墙壁,一半身子融入到了墙壁里面,只剩另一半露在墙壁之外。马巨河一把抱住父亲的手臂,摆出弓步来要将父亲从墙壁中拉出来。

“巨河,你怎么了?”里屋的媳妇听见丈夫的哀号,担心地问道。接着就听见里屋嗒嗒的脚步声,马巨河媳妇穿着拖鞋赶了出来。

由于马巨河的身子已经抵住了墙壁,他父亲剩下的一部分身体不能进入墙壁。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而在同时,里屋的孩子突然发出“哇哇”的哭声,声音尖锐刺耳。

马巨河媳妇被她丈夫和公公的一半身子吓得呆住了。孩子的哭声一响,她又回过神来,急忙返回里屋。可是由于刚生下孩子不久,身子弱,马巨河媳妇一脚抬得不够高,绊上了门槛,摔倒在地。

爷爷急忙跑过去扶她。

马巨河见媳妇跌倒,这才慌忙松了父亲的手,跑向媳妇。马巨河父亲借着这一点儿机会,倏忽一下就完全从墙壁上消失了。

“爸!”马巨河刚扶起媳妇,又立即冲到他父亲的遗像下面。伸手抓过去,刮下来一块原本已经鼓起的石灰皮来。

66。

“爸——”马巨河两只巴掌在墙上胡乱摸索着。

“你爸走了。”爷爷叹了口气道。

“不!不对!他没有走!”马巨河双手按在墙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剥落的石灰看。

“怎么了?”爷爷奇怪地走过去,拍了拍马巨河的肩膀问道。可是马巨河仍痴痴地看着墙壁,一动也不动,像个雕塑似的。“别伤心了,你爸已经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了,他不可能长久地留在这里的。”

“不是,”马巨河回头对爷爷道,“岳爹,你看,这墙上还有我爸的痕迹呢!”马巨河的话吓了爷爷一跳。

“什么?”爷爷不敢置信。

“岳爹,你过来看看。”马巨河朝爷爷挥手道。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由于过于激动而瞬间变得痴呆。他用力地朝爷爷挥手,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爷爷狐疑地走了过去,问马巨河道:“怎么啦?要我看什么?”

“看墙上。”马巨河道。

“看墙上?”爷爷斜睨了眼睛看马巨河,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视线转移到挂着他父亲的遗像的那堵墙上。爷爷的目光本来是一掠而过,可是掠过之后定了定神,“嗯”了一声,立即转过头,重新审视那堵墙壁。

“你看,他还在这里。”马巨河无比焦急地看了爷爷两眼,又将那焦灼的目光投向墙壁,用手指着一块阴影,“岳爹,你看这里,看到没有?这个影子很淡很淡,但并不是没有的。”马巨河一边说,一边在墙壁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条。

其实不用马巨河多余的指指点点,爷爷已经看出这堵墙上面的淡淡阴影,如同厨房里挨着火灶的墙壁,被烟熏雾燎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黑痕。这道黑痕虽然潦潦草草,但是大致呈一个人的形状,很容易区分哪里是头哪里是脚。如果细细看去,甚至能看出哪里是手指,还有手指上的纹路。

“这就是我父亲的影子!以前这里没有的!”马巨河蹲下来指着影子的手部,惊叫道,“岳爹,你看!这个影子的无名指弯得厉害,几乎伸不直!那是他活着的时候修水车时被我捶坏的!”

爷爷立即蹲下身子察看影子的手,果不其然!

爷爷也记得,马巨河的父亲在世时跟他讲过,他在带着调皮的幼子修水车时,被幼子马巨河用捶木鞘的铁锤误砸了手指,致使他的手指一直蜷缩如野生的蕨菜。直到他去世,爷爷跟其他几个同龄的老人将他搬进棺材时,还见到了他那根像蕨菜一样的无名指。

马巨河激动不已,脸上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是我爸的影子!他走了,但是他的影子还留在家里的墙壁上!他是舍不得离开我的!”

爷爷站起来,对着那个淡淡的影子摇摇头,冷冷道:“他真是个固执得要命的老头子!恐怕是不看到他的独苗孙子好起来,他是不会走的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真是不应该!”

不知道墙壁上的影子听了爷爷的话会有什么感想,如果那个影子能够听到的话。

爷爷瞟了一眼马巨河,道:“你爹哪里是舍不得你咯,完全是为了他马家的香火。”

马巨河愣了一愣,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墙壁上的影子,又抬头看了看正上方的父亲的遗像,咬了咬嘴唇道:“爸,您就安心地走吧!不用守在这里看护孙子了。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做的。您就放心吧。”

那个影子一动不动,仿佛是一个雕塑倒映下来。

爷爷也劝言道:“你这个死顽固,你管住你儿子就可以了,干吗人死了还得管着活人的事儿呢?儿女们的事情,就让儿女们自己操心去吧。”爷爷虽然这么说,但是妈妈在没有出嫁之前,他也是死死地管住妈妈,当年还阻挠妈妈跟爸爸在一起。他甚至拿着一根挑柴的大棒拦在去常山村的路上,一心要做划开牛郎和织女的“王母娘娘”。奇怪的是,自从我出生之后,他性情就大变了,完全不像是当年那样的封建家庭的家主了。

马巨河拉了拉爷爷的袖口道:“岳爹,劝他是劝不动的,倔犟起来比水牛都难扭动脖子。我想通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我媳妇确实欠了恐婴鬼前世的债,虽然说这样对我不公平,但是不退让的话对恐婴鬼也不公平。您就直接教我应该怎么做吧。您说什么我听什么。”说完,他面对着墙壁上的影子凝视了许久,似乎这话是专门说给他父亲听的。

爷爷点点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你拿个碗,接点儿你媳妇的奶水,然后送到猪栏里去。”

马巨河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嚅了嚅嘴,狠狠一跺脚,就去厨房拿碗去了。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瓷器碰撞声。

他媳妇在里屋听见碰撞声,压抑着嗓子骂道:“你就不能轻一点儿?把柜里的碗打坏了还不是要花钱重新买?”

猪栏就在屋后的单间茅草屋里,基本上没有什么隔音效果。猪栏里的猪仔似乎听到了马巨河媳妇的说话,立即帮腔作势似的大声哼哼,然后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马巨河苦着脸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白瓷青花碗,然后走进里屋,掩上门。

不一会儿,他捧着碗进了猪栏。猪栏里立即响起扑哧扑哧的猪吃食的声音。马巨河别过脸看着外面的果园,一脸的不服气。

这时,隔壁地坪里又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紧接着就是鞭炮声和冲天炮声,啪啪地响。空气中充满了硫磺的气味和喜庆的气息。

67。

由于鞭炮声的吸引,爷爷不由自主地朝门外望了一望。恰巧一个奇怪的身影从不远的前方走过。

“他怎么来了?”爷爷一愣神,自言自语道。

这时,马巨河已经拿着那只碗回到了堂屋里,一脸的颓丧。听见爷爷自言自语,他勉强打起精神来,问道:“岳爹,你说谁来了?”他从门口探出头来左顾右盼,外面只有三三两两的放鞭炮的小孩童。他又向那帮小孩童叱骂了一番。

“我原来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可是专门给人家念咒驱鬼的。”爷爷道。

马巨河努嘴道:“很久没有见过了吗?说不定是因为快过年了,他来这里联系一下亲戚,说说过年的事哦。”

在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过年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有的人家除夕的那天早晨就算开始过年了,有的人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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