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都没有看见他们回来。那个女的有点儿担心了,心想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吧。等呀等呀,到了第七天,大家终于回来了,可是唯独她的男友没有回来。大家告诉她,在冲顶的第一天,她的男友就不幸死了!他们赶在头七回来,心想他可能会回来找她的。于是大家围成一个圈,把她放在中间,到了快十二点时,突然她的男友出现了,浑身是血地一把抓住她就往外跑。他女朋友吓得哇哇大叫,极力挣扎。这时她男友告诉她,在冲顶的第一天就发生了山难!全部的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虽然刚刚还见到了前世冤孽的“老爷”,但是听了这个老头的故事后,栗刚才还是毛骨悚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老头瞟了栗刚才一眼,声音低沉地问道:“如果你是那个女的,你相信谁?”
栗刚才呆住了。
半晌无话。
老头捋着胡子道:“告诉你吧,你现在其实就是那个女的,在忏悔与恐惧之间无法选择。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你现在的感受。你说,我猜得对吗?”
栗刚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
老头见他承认,满意地点头。
栗刚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盯着老头,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们以前认识吗?你怎么知道我啊?”
老头哈哈大笑,声音发聋振聩,让栗刚才有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但是后来经过那个房子的人们都说,从头到尾就没有听到有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你居然不知道我?你忘记了吗?”老头与栗刚才对视着。
栗刚才能看见老头眼角的鱼尾纹一直延伸到鬓角里面去了。那一道一道的纹路,仿佛是通往无尽之处的小路。而鬓角的头发,就恍惚是密林的树丛,遮掩了小路的走向。栗刚才禁不住一阵神游,想变成一个极小的东西爬进他的头发里,看看那条小路到底走到哪里。
“你还记得你满十二岁的那个日子吗?”是老头的一番话将栗刚才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你在刚刚满十二岁的时候见过我的,那是刚刚好,一点儿也不多,一点儿也不少。”老头继续耐心地提示道,仿佛他是一位教师,而面前站着的是他最心爱但是智商显然没有预期那么高明的学生。他循循诱导,只为让这位学生说出正确的答案。
“你……你说的是我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刚好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栗刚才脸上的肌肉跳动起来。
他怎么能不记得?
就是在他刚好十二岁的那天晚上,时间是半夜十二点,一个陌生的老头来到了他的床前,而他恰好在那个时候睁开了眼,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老式的摆钟,时针和分针都在垂直向上的位置。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陌生的老头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喂,你得了吗?”然后一脸慈祥地看着他,像一个爷爷看着亲生的孙子。栗刚才出生之前,他的爷爷就因病过世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爷爷,但是在那一刻,他恍惚之间见到了他的爷爷,甚至闻到了亲人身上那种特有的气息。
“得了。”仿佛是自己,又仿佛是其他的力量,促使他莫名其妙地回答了这两个字。
自那时之后,他突然喜欢上了虫子,并且无师自通地了解了蛊虫的性质。他只要把手指点在地上超过一分钟,就会有很多蚂蚁之类的小虫爬到手指上来。
70。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了很多原来不知道也没有人给他解释的事情。
比如说,他突然知道了金蚕蛊害人的方法:能使人中毒,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流血而死。
他知道篾片蛊的害人方法:是将竹篾一片,长四五寸,悄悄地把它放在路上,行人过之,篾跳上行人脚腿,使人痛得很厉害。久而久之,篾又跳入膝盖去,中蛊的人便会渐渐脚小如鹤膝,其人不出四五年,便会一命呜呼。
他知道石头蛊的害人方法:将石头一块,放在路上,结茅标为记,但不要给他人知道。行人过之,石跳上人身或肚内,初则硬实,三四月后,更能够行动、鸣啼,人渐大便秘结而瘦弱,又能飞入两手两脚,不出三五年,其人必死。
他知道泥鳅蛊的害人方法:煮泥鳅与客吃,食罢,肚内似有泥鳅三五个在走动,有时冲上喉头,有时走下肛门。如不知治,必死无疑。
他知道中害神的害人方法:中毒后,额焦、口腥、神昏、性躁、目见邪鬼形,耳闻邪鬼声,如犯大罪、如遇恶敌,有时便会产生自尽的念头。
他知道疳蛊的害人方法:将蛇虫末放肉、菜、酒、饭内,给人吃。亦有放在路上,踏着即入人身。入身后,药末粘在肠脏之上,弄出肚胀、叫、痛、欲泻、上下冲动的症状来。
他知道肿蛊的害人方法:壮族旧俗谓之放“肿”,中毒后,腹大、肚鸣、大便秘结,甚者,一耳常塞。
他知道癫蛊的害人方法:取菌毒人后,人心昏、头眩、笑骂无常,饮酒时,药毒辄发,愤怒凶狠,俨如癫子。
他知道阴蛇蛊的害人方法:中毒的,不出三十日,必死。初则吐泻,然则肚胀、减食、口腥、额热、面红。重的面上、耳、鼻、肚有蛊行动翻转作声,大便秘结。加上癫肿药,更是没有治好的希望。
他还知道生蛇蛊的害人方法:中毒的情况,与阴蛇蛊害人相似,但也有些异点。即肿起物,长两三寸,跳动,吃肉则止;蛊入则成形,或为蛇,或为肉鳖,在身内各处乱咬,头也很痛,夜间更甚;又有外蛇随风入毛孔来咬,内外交攻,真是无法求治。
他一时之间如顿悟般知道了许多,仿佛每一种蛊虫的害人方法他都经历过——不但是仿佛他释放过这类的蛊,还仿佛他自己身中过种种的蛊虫,并且切身感受到了种种的痛苦。但是他不仅仅知道这些,还知道诊断是否中蛊的方法。
第一种方法,用金或银制成的针刺进病人的皮肤黑肿处,若金(或银)针变色,则可诊为蛊毒;如果没有变化,则表明没有中蛊。金银遇蛊变色,有可能蛊中含有碑元素或者其他化学元素,它们与金银接触后便起化学反应,在金银的表面生成黑色薄膜。
第二种方法,嘴角内放一块熟的鸡蛋白,如果鸡蛋白由白变成黑色,则是中了蛊毒所致,必须采取治疗措施;如果没有变色,则说明没有中蛊。他还记得这方法来自明代张介宾的《景岳全书》:“煮鸡蛋一去皮,加入银钗一双,含纳口内,一饮之顷,取视之,若黑即为中蛊。”他还知道此种方法同前述一样,也是根据鸡蛋中的蛋白质与蛊毒中的某些化学反应来判断,一般情况下,蛋白质跟硫接触,是会起化学反应而变黑的。他还知道他从来没有去过的桂西的壮族农家,人们平时也喜欢把一些鸡蛋壳塞进墙壁空隙中,据说这样做可以防止蛊毒侵入家中。
第三种方法,让患者口含几粒生黄豆,数分钟后,如果口中豆胀皮脱则表明中了蛊毒,要赶快医治;如果豆不胀皮不脱,则表明没有中蛊。他知道这个方法来自明代楼英的《医学纲目》:“验蛊之法,含一大豆,其豆胀皮脱者蛊也;豆不胀皮不脱者,非也。”
第四种方法,验患者的唾液而断定是否中蛊。这个方法来自唐代的孙思邈《千金方》:“欲验之法,当令病人唾水,沉者是蛊,不沉者非蛊也。”还有明代的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也有与此相类似的记载,说:“一验蛊之法唾津在净水中,沉则是,浮则非。”
第五种方法,让患者舔舐蕉心,从而断定是否中蛊。如果误吃了别人放的蛊毒,晚上八点左右用刀将一小芭蕉树拦腰砍断,然后用舌头舔蕉心,第二天早晨去看,如果被砍断的芭蕉树又吐新苗,就说明不是蛊毒;否则,说明你是中蛊毒了。
如此种种稀奇古怪的知识,他都在回答了一声“得了”之后获知,如同这些知识是原本就存储在他的脑海里似的,现在只是被某种力量激发出来了。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让他胆战心惊、不知所措,又让他沾沾自喜、摩拳擦掌。他很想去试一试脑袋里的东西,只有试验一次,才能确定这些突如其来的知识是不是货真价实。
但是他踟蹰不定,毕竟蛊虫是害人的,搞不好就会要了人命。他与人无仇,不能随便找个人就下手试试。于是,那晚离奇的经历和古怪的想法,他都有意淡忘,就当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样。
可是,这些禁忌都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打破了,他喜欢上了一个同龄的女孩,于是,很多年前的那些古怪念想再也抑制不住,他想起了那个老头,还有那个能让所有女孩子主动喜欢上他的情爱蛊。
就这样,他开始了他的养蛊之路。
从他学会蛊术到今已经有十多年,那个老头的印象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模糊,模糊得像在当年的印象上加盖了一层毛玻璃。而今这个自称为十几年前出现的老头突然出现在栗刚才的眼前,真让栗刚才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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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你的意思是……”栗刚才干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道,“你就是我刚好满十二岁那天晚上出现的老头?你就是教给我蛊术的蛊师?”
栗刚才曾经一度到处寻找过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可是方圆百里没有一个人认识栗刚才描述的老头。不过他从道听途说中知道,一般的蛊师带弟子是非常辛苦的,必须教徒弟认识一只一只的小虫,并告诉徒弟哪些虫可以做蛊,哪些不可以,然后又必须教徒弟学会怎样利用这些小虫入蛊,不同的小虫入的蛊有什么不同之处,怎样害人,又怎样解蛊,等等。总之,教蛊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就是弟子聪明,一个师傅要想把他的全部教给弟子,至少也得三五年时间。
但是,教蛊还有一个极端的例外。特别厉害的蛊师根本用不着教育弟子。特别厉害的蛊师只需去一趟他看中的弟子家里,简简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