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蕊,以前靖宇告诉我,他以后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我才是那个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吧。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对我彻底心寒,他不会临时决定去法了的,他大概是想要利用这趟法了之行来自我放逐的,可是……”
阮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苍白如纸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布泪痕。
“阮夏,你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去法了只是工作需要,与你完全无关。”
“桑蕊,你别安慰我了。”阮夏缓缓抬起头望向她,任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是我亲自将他逼上绝路的,竟然是我!难怪安雅如会一声不响地挂断我的电话,我竟然将自己爱的人推上了绝路,呵……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会亲自去向他赔罪的。”
“阮夏,你说什么傻话,他不会有事!”像是要将她叫醒般,桑蕊突然朝她大吼道。
望向她的双眸慢慢垂下,阮夏轻声开口:“桑蕊,他走了,我联系不到他,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找不到他了,我没办法找不到他……”
一声接一声地呢喃,阮夏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痛哭。
望着眼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阮夏,眼泪不知不觉已慢慢爬满脸颊,桑蕊伸手将阮夏揽入怀中,试图借助这个拥抱安慰她。
“阮夏,你先别自己吓自己,顾远只是受伤而已,他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还在家等着他,他会回来的。”
轻拍着她的背,桑蕊哑声安慰,但出口的话语,竟是那般的苍白无力,那样重的伤……
【072。孤立无援】
像是要将心底的恐惧都发泄殆尽般,阮夏哭得嗓子都哑了才稍稍平复下来。
“桑蕊,我想去一趟顾家,可以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孩子吗?”
半晌,阮夏才抬起红肿的双眸,哑着嗓子说道。
桑蕊担忧地望向她:
“你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吗?要不我带着孩子陪你一起去吧,到时我们在外面等你就是。”
“不用……”
“阮夏,孩子醒来也得喂奶,你一个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孩子饿着也不行,还是让我们陪你一起过去吧。”
发现阮夏似乎想要拒绝,桑蕊便打断阮夏说道。
抬眸望向桑蕊,沉吟了会,阮夏才缓缓点头,桑蕊说得在理,她没办法反驳。
回房换了套衣服,阮夏抱着孩子与桑蕊一起打车前往顾家祖宅,这是阮夏第二次来到顾家祖宅,第一次是在飞宇时装周后的庆功宴上,那一晚与顾远的关系极其微妙,莫名其妙地暗中较劲,却在他骤然迸发的怒意下,被他拖着去到后花园,在那黑暗的池中小屋里,两人第一次发生了争执,而争执的结果,却是最终几近疯狂地肢体痴缠……
也是那一次,他答应她,从此退出彼此的生活!只是,最终,两人的纠缠还是偏离了正常轨道。越是下定决心说要分开的两个人,却纠缠得越深,如果那次之后真的如彼此所承诺的那般放过彼此,那今天的一切是否就不会存在?
阮夏无解,就如她没办法未卜先知地知道昨天顾远会搭上那趟飞机般。
来到顾家祖宅时已接近中午,桑蕊抱着孩子在车里等阮夏,阮夏独自一人进去。
望着古朴的大门,阮夏犹豫了下,轻轻敲开了顾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位矮胖的中年大叔,很朴实憨厚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过阮夏,看到阮夏时有些疑惑。
“小姐请问找谁?”中年大叔礼貌问道。
“您好,我叫阮夏,请问……顾夫人在吗?我有急事找她。”
本想说找董事长,但猛然忆起早上李琦提过顾振海与顾启峰已经飞往法了,便改找顾母。
“夫人在屋里,麻烦先等等,我去看看夫人现在见不见客,因为家里这两天出了点事,夫人情绪有些不稳。”
“嗯,麻烦你了。”
没一会,门再次拉开,开门的却不是方才那位中年大叔,而是安雅如。
“你来这干什么?”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热切,安雅如淡淡扫了眼阮夏,语气很冷,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是刚哭过不久。
安雅如对自己有怨气也是应该的,任谁在这种时候都没办法心平气和,自己受这种待遇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将心底的苦涩强压下,阮夏望向安雅如,轻声开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很抱歉。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雅如冷笑:“一直以来你不就是以逼疯他为乐吗?他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就不明白了,除了那场虚假的报道,顾远到底怎么了你?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你低声下气做得还不够多吗?我看着都为他不值。”
紧咬着下唇,阮夏望向她,语气坚持:“安小姐,我承认我真的很过分,你要打要骂随你,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抱歉,无可奉告!”
安雅如冷冷说完便欲将门掩上,阮夏眼疾手快伸手挡住,语气已不自觉带着央求,“安小姐,算我求你,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而已。”
“雅如,把门关上吧,我想休息了。”
屋里传来顾远母亲虚弱却冷漠的声音,安雅如望了眼阮夏,眼底似有一丝不忍掠过,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而后心一横,轻轻将她的手掰下,冷漠地说了声“抱歉”后便“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阮夏失神地看着冰冷的大门缓缓地在面前掩上,唯一能联系得到顾远的方式被切断,心底空荡荡地没有着落,早该想到来到这里会吃闭门羹,只是,凡事总要试一试,虽然试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阮夏才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回到车里。
桑蕊望着一脸惨白的阮夏,隐隐猜到了顾家人可能不愿见阮夏,正要开口,阮夏已靠着车门,无力地闭上双眸,轻声开口:“桑蕊,他们恨我!”
虚弱的声音是满满的疲惫和自弃。
如果没有那么深的恨,他们不会那么狠心将他的情况瞒着她的,明明知道被所有人这么恨着,她偏偏没有任何未自己辩驳的借口,连自己都恨着自己,她拿什么了为自己开脱?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的坚持,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如果她能站在顾远的角度为他考虑一下,一切是否都会不同?
只是,时光不会倒流,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和着血吞下,如今,再多的悔恨只是枉然,她只想知道他好不好而已,只是一句话的事,于她,却难如登天。
心底莫名地为这句话而有些微酸,桑蕊伸手覆住她交叉在膝盖上的手,轻声安慰:“他们只是心里上一时接受不过来而已,心里有怨念总得发泄出来的,过两天就会好的。”
苦笑一声,阮夏缓缓睁开眼,望向她:“桑蕊,你也别试着安慰我了,我自己都恨自己,更何况是她们。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而已,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几乎要被心中的焦虑和恐惧折磨疯,却只能佯装坚强地等他的消息,孤立无援的境地,竟是那样的可怕。
桑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拍着她的手背:“他不会有事的,再等等吧,过两天或许会有消息的。”
这一等便是三天,顾家已将顾远受伤的消息全面封锁起来,无论媒体如何挖掘,始终打探不到顾远的任何消息,甚至是生是死也没个定论,只能捕风捉影地妄加猜测,但这种猜测只是将阮夏心底的恐惧点燃而已。
飞宇总经理的职位暂时由顾远的父亲顾启峰接任,表面上公司一切运作正常,只是少了顾远的飞宇,多少给人少了股生气的味道,整个飞宇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这期间阮夏去了顾家三次,去过一次公司,像是铁了心要让阮夏为此后悔一生般,顾家人和安雅如始终不肯见阮夏,更是没有透露半点顾远的消息。
一次次地满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阮夏几乎要被心底的焦虑和恐惧击垮,这三天来,顾远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他的手机也一直是出于关机状态,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顾远不会狠心地不给她电话的,可是,他到底伤得怎么样,她无从得知。
每天除了奔波在飞宇和顾家祖宅间,阮夏便是抱着孩子一坐就是一整天,吃不下喝不下,即使勉强凑合着吃点东西,刚吃下便不可抑制地吐出来。
以前睡眠质量极好的她整晚整晚的失眠,即使偶尔小睡一会,也会突然哭着从噩梦中惊醒,大病初愈的身体急剧消瘦,脸色愈发苍白吓人,眼眶也以因为连日来的失眠和哭泣而凹陷得厉害。
桑蕊看着不忍心,不断利用自己的人脉试图打探顾远的消息,却只是枉然,顾家的势力太过强大,一旦有心彻底封锁顾远受伤的消息,便不是外人能轻易了解到的。
打探不到顾远的任何消息,桑蕊只能看着阮夏一天天地消瘦下去,除了干着急外别无他法。
第四天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一点转机,这几日来对阮夏冷眼相对的安雅如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073。飞往巴黎】
“阮夏,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将这份文件交给你,我宁愿把说话的力气浪费在其他方面。”
刚进屋,安雅如便冷声说道,丝毫不掩饰对阮夏的不满。
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阮夏直直地望向她,困倦无神的双眸强撑起一抹神采:“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我不会一次次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去惹人嫌弃,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伤得重不重,仅此而已。”
安雅如缓缓望向她,神色稍霁:
“阮夏,初见时我非常欣赏你,欣赏你的潇洒坦然,欣赏你的执着坚强,第一次见面我便察觉得出你和顾远之间的张力,我也一直很坚信你们很般配。所以我极尽所能地为你们制造机会,庆功宴上我故意支开靖宇成全你和顾远,之后调任秘书一事也是我极力在顾远的祖父面前举荐你的,我不余余地地想要促成你和顾远,因为我太了解顾远,他一旦对一个人上心,那便是爱得毫无保留,而我那时也一直以为你值得他这么付出。只是我没想到,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人。从一开始就是你就不断地逃避他的感情,一直以来,我只看到他苦苦地追寻着你远走的身影,但你却不曾停下来,给过他一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