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被看得低下头。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的声音在走廊回音很大,“也不早说,你省餐饭钱,我也不用劳神。你自己进去应付吧!完了叫阿胜他们谁,把我的包送我家去。”
“喂喂,你听我讲完再走。其实……其实今天我另有事要和你商量,唉!真不好开口,就是说……就是说……唉!怎么说呢?……
我……。“老曾死死拽住我的胳膊。
“你是想和我借钱吧!”我扭头望着他冷笑。
老曾又低下头,喃喃地说:“兄弟。拉我一把,我都四十了,除了修车什么都不会,再去当保安人家也嫌老。车行生意不错的,反正你也没事干,你当老板也成。行吗?”
“你放手!”我胳膊给他拽得好痛。“给我支烟。”老曾手忙脚乱地拿出烟,帮我点燃。我真想念五头的狗肉,这家伙一定正吃得满头大汗,还不停地用下流笑话调戏他的打工小妹。
“行吗?”老曾焦急地问。
我把只抽了半载的烟扔在绿地毯上,冒烟了,才捡起来放进垃圾桶。“进去吧!”我说:“谁让你招过我当保安呢?”老曾笑着攀住我的肩进去。
接下来的酒喝得是天昏地暗,车主是位“酒中女杰”,我不该先前和龙主任喝那么多。
“为我们都是中国人,干一杯。”最后我提议。
“为我们都是人。干一杯。”龙主任又提议。
“为我们女人能生出人来,干杯!”女车主也不落后。
梦的内容既多又杂,只记得车主伸过来的酒杯,她的嘴唇会闪光。
是敲门声把我惊醒,要不我还在和她争论“毛主席坐的车有没有防弹玻璃。”
辨认了好久,才知道睡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
“有人吗?”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叫。怎么会有女人来叫门呢?我这里除了千里外的老娘,还知道的女人只有老曾的堂妹小云了。
听声音不象是小云,小云也不敲门,她是踢门。
站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走了两步又踩到地上的手机包,一个趔趄来到门边。
户外光线只让我的眼睛睁开三分之一,也足以看清是个有酒窝的女人。我望她,她却惊慌地扭过头。原来我只穿着底裤,下身还非常饱满。回身捡起洒满地上的衣服套上,接着望她。
“酒醒啦?”女人笑道。我茫然地说:“我……我们认识吗?”
不会是昨晚要了女人没给钱吧!又不大象是那种女人,心里还是有点惴惴。
“全忘啦?昨晚你开门找不到钥匙孔,是我帮你开门的,还扶你进去,你口口声声要买花送我呢!想起一点吗?”这女人还挺大方的。
我懒得去想,她的话多半不假,在门外睡过多少次我自己也数不清。
“我的钥匙可能忘你家了。”女人解释来意,“我是来找钥匙的。”
我费力地挤出笑容掩住窘态,“请进,请进。总算让我碰上个好人了,这年头可比中彩还难。”
她的钥匙就放在我茶几上。我要给她倒茶,她说:“不必了,我就住对面,刚下夜班,改天吧。”我也不勉强。
“能不能请问好人的芳名?”这是一个丰满得恰到好处的女人,我跟在她身后打量。
“什么好人芳名的?这么肉麻,我叫刘卫红,是来帮你对门阿娟看房的。”
女人笑时,能看出不是个妙龄少女了。
“难怪,难怪,我还以为来新邻居,真可惜。不过只要你还在,我就不用睡门外了。”我送她出门。
午间新闻已经开始,播音员神情严肃得过分,如欠他一斤米只还八两。没开音量,找不到遥控,也不想找,听不见他说点什么?
画面里飞机轰炸倒挺热闹,扫一眼就洗澡去。
看着报纸在热水里泡了很久,全身才逐渐重新属于自己。电话铃一直在响,忍受到不能忍受,才从浴缸里爬起。
“你从头慢慢讲,到底搞什么鬼名堂?嗯、嗯!这我知道,什么?
你问我借钱。去年的分红你还欠我一半,我不管,谁叫你把酒家开成妓院。要钱没门!一月内你要还欠我的,一个月,听清楚没有?“我狠狠地放下话筒,大骂两句娘才略感顺畅。
这是今年以来,第四个类似的电话了,意味着我有股份的又一间酒家破产,剩下的两家也已要死不活。两年前卖掉大半股份果然英明,撑到现在不跳海才怪。
电视里还是科索沃战场,美国佬真他妈不知累,电视台也够蠢的。
炸一个多月了,还没完没了地报导,我看得都累,一点新闻头脑都没有。肚子咕咕叫,还有反胃的感觉,再不找东西吃,昨晚的龙虾、鲍鱼都得吐出来。
从电梯下到一楼,保安肥强说:“昨晚你够利害的,给人家出租五块钱,还要人家找!”肚子太饿没力气修理他,反正我醉酒在这幢楼是出了名的。
“耍流氓啊!”我大叫一声。五头吃了一惊,回头看是我,又继续去扯打工小妹的裙子。口中还说:“快来帮忙,一对二我忙不过来。”
我找张椅子坐下,掏出火机去点挂在墙边的一幅写着“早一轩”
的字。五头看见时,已燃起火苗。
“喂!喂!停下、停下,不能烧!金字招牌呵!文哥。你不要我的命吗?”
五头大喊着跑过来,一面拉上被扯下的裤子,手忙脚乱地把火苗打灭,招牌被烧了巴掌大的一个角。
我无精打采地说:“打碗粉来。”
“好的、好的,昨晚又喝多了,是吧?”五头笑着朝里喊:“打碗素粉!多加汤少放油。”一碗粉下肚,才算彻底恢复元气 。走时五头说:“我还留有狗肉,今晚过来。”
“这么大笔钱,现金得下午来,我们有个准备。”储蓄所主任见我态度坚决,看得出不大高兴。我要支票,现金我也怕拿。
“文老板以后取钱或存钱,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不用亲自来的。”主任送我到门外,往我手里塞一包用报纸裹着的东西,凭手感是两条烟。这回取款太大,他怕我不存了,我自己也没底,眼下只出不进,但愿老曾那里不是个无底洞。
老曾的修车行在靠海边的大道上,还有个好听的名“汽车美容院”。
老曾是个老光棍,有十来个工人,他是师傅兼老板。他堂妹小云去年从家乡来给他管帐,是个二十出头的疯丫头。我到的时候老曾他们又出去忙了,只剩几个和我不熟的工人在做工。我来到办公室,应该讲是食堂才对,办公桌只占一个角,餐桌足有乒乓球桌那么大,能坐十几号人,是唯一有空调的地方。
小云头枕着手扒在办公桌上,睡得很香,平时利害的小嘴在向外流口水。白皙的勃子和裸露的胳膊,非常诱人,虽然姿势不雅,却也有趣。
我大声咳嗽,没动静,端详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火柴,划燃又吹灭,把余温尚存的火柴棒往她勃子上放。没想到她蹦得那么快,那么高,差点撞上我的下巴,还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有本事别躲。”小云搞清楚什么回事后,操起地上的酒瓶。我已闪出门外,以一辆破车做掩护和她周旋。
“你要死啦,弄我这么痛,快给我打一下。”她追累了,停下歇气。
“我不弄醒你,怕水灾,放下酒瓶随你打。”她听我笑她睡觉流口水,又追,我继续逃。没想到工人全来围观,这就不好玩了。
“投降,投降。今晚请你去kk,外加夜茶。”我双手高举。
“看你还跑,起码要请两次,今晚不算。”小云扔掉酒瓶,扭我的耳朵往门里扯。我吃痛地说:“好好好,你先放手,别人还以为两公婆打架呢!”耳朵是放了,屁股上吃了一脚。
“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有点钱,”小云不敢相信地看我又看支票,“难怪昨晚我大哥花几千块请吃饭,今天还这么高兴。”
“吃你大哥一餐鲍鱼,我连老本也贴上了。他要破产,我第一个上吊。”其实我心里有数,老曾这里虽不会发大财,但也不至于一夜亏光。
小云给我倒来一杯茶,这种待遇可不常有。她笑盈盈地说:“看在支票的份上,你请今晚就行了,不过我要带两个人去。”
去五头那里吃狗肉还早,沿着海边大道遛达。昨天的风还很忙碌,今天却偷懒,太阳倒比昨天顽强,跑到西边还卖力地放热,“回光返照”可能就是这样子。
在林荫道上走了半小时,汗水湿透我的名牌T 恤。路过一个有棵大树的街心花园,一群上身赤裸的民工在乘凉,我也想歇歇脚。
“肯定有雨。我打赌马上就起风。”
“瞎掰了,昨天起风还不是没雨?”
“你敢不敢赌?半个钟头要是有雨,一包红塔山。”
“赌就赌,中华我也不怕。”
民工们在议论天气,我干脆脱掉T 恤,蹲下等他们分出输赢。
有辆白色的宝马车在路边停下,从车里出来一个戴墨镜的高大青年。民工们停下话题,一拥而上。
“让开、让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也敢来做工。让开!我自己找。”那人象是在超市购物一样逐个挑选,我也站过去凑热闹,看谁是幸运者。
“你,对!就说你!”那人手朝我站的方向指来。“你蛮壮的,三十块一天,干不干?”那人挤到我跟前,把墨镜往下拉露出眼睛。
“干……干什么?”我有点不知所措,左右看,没错,是和我说话。那人把眼镜摘下,拿在手中潇洒地扬了扬。“跟我走吧!不会亏待你的,看你气质也不错,没准我留你做跟班呢!”
“好呵!就怕你请不起,我最少一天要一百,只能多不能少。”
我总算弄明白什么回事了,觉得很好笑。那人盯着我看了有几秒钟,“你有病呵?”
宝马车开到我身边又停下。“给你小子一个机会,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