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种事,是不是因为我造什么孽引起的?心里窝囊得很,能怪谁呢?怪王一州?还是怪我们的女人贱?如果不是日本人干的,可能我会觉得很正常。
已近中午,刘卫红的女儿快到了,想想不如好人做到底,开车上火车站。 刘卫红和陈姨抱着儿子出现了。有个瘦高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向她们,刘卫红把儿子给陈姨,抱住女孩哭,她们擦眼泪我才过去。
儿子扑在陈姨身上,最先发现我,口里“爹‘‘爹爹‘‘”的叫。刘卫红意外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走吧,车在那边。” 我从陈姨手中抱过儿子。那个瘦高男人问:“是‘‘‘是姐夫吧?我‘‘‘我是卫国。”我朝他笑笑,他又拉过女孩说:“快‘‘‘快叫,我‘‘‘我和你说的,叫爹。”女孩挺高,不象刚满八岁,脸上的泪痕没擦干净,怯生生地叫了声:“叔叔好!”看来不听她舅舅的,我也乐意这样叫。
女孩穿着旧衣服,虽不破却散发股臭气,不单是她,刘卫国也一样。我上车先打开香水开关,才起动。 刘卫国在车里东摸摸西看看,艳艳要知道有这么脏的人在她车上乱动,可能连车也不愿要了。“我坐过桑‘‘‘桑塔纳,没‘‘‘没这车好。”他大概是真的结巴,“姐‘‘‘姐夫,是你‘‘‘你的车吗?”我只是笑着点头。
“你姐夫还有一部呢!” 陈姨得意地说。女孩说:“叔叔,你是大款吗?我们老师讲大款才有车。”他妈的,怎么现在的老师专和孩子讲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我没答她的话,问道:“你叫什么?”刘卫红没和我讲过。
“我叫彩霞,”这女孩有心计,没和我说姓。刘卫红说:“她那老子就会起这种别人用腻的名,你帮她改一个。”我说:“我起名的水平也好不到哪去,连文明的名字我还琢磨着改不改。”
王一州的随行人员不少,除陶洁外,还有秘书、保镖、三个电视台的记者以及青年基金会的一个工作人员。飞机头等舱就我们几人,不禁为家乡的旅游业着急。
“你衣锦还乡,一定大受欢迎。” 王一州的座位和我隔走道。我说:“我当年是打校长才出来的,他们不抓我坐牢就万幸了。” 省电视台的杨主持问:“文先生以前和路向东是老同学?”我说:“可以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他要是祝英台,我非他不娶。”
“路向东那一脸大胡子,还祝英台,做梁山伯也嫌丑。” 挨王一州坐的陶洁笑得象个小女孩。和她相熟后,也不觉有什么特别,看来高傲也是女人妆扮之一。 王一州装摸作样地长叹,“唉!他遇害那天我要在场,可能还有救,医院都这样,怕花大钱救不活,病人家属不认帐,我看他不象短命人的。”这家伙搞这种奇谈怪论也不怕惹恼医院?一定是陶洁出的鬼主意,杨主持也很认真地在本子上写。
我不愿看他的肉麻表演,说:“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不该死的总是先死的,该死的命肯定长。象我这样的人,今天如果飞机失事,唯一幸存的肯定是我。”陶洁嚷道:“臭嘴!想吓死我呀?我最怕坐飞机了。”我笑道:“有什么怕的,你就算死了也一定很美。”
大伙都发笑,陶洁打我一下,今天她穿一套紧身套裙,该大的大,该小的小,非常性感,令人想入非非。 “到那学校去用走山路吗?” 王一州和青基会的张老师聊了起来,张老师也不大清楚。我问了详细地址,正好那地方我去搞过计划生育,不通车的,有一小时左右的山路。山区的小学不同一般,往往每个小学在各村屯有好几个教学点,我们去参加落成点礼的地方只是一个教学点,不是一所小学。
“怕什么山路,你们有保镖背,我们就苦了,陶洁,你背我怎么样?”我逗陶洁。她骂道:“不害骚,你背我还差不多,有脸叫女人背。”我说:“我们去的地方是少数民族地区,都兴女背男,叫做‘老婆背老公得吃也轻松’。”
“你父母身体还结实吗?” 王一州和我拉起家常。我说:“我到现在还打不过我爸,我妈就别说了,端液化气罐上五楼不用歇的。”陶洁又骂道:“不孝之子,好意思让老妈端液化气,还有脸说。”
一小时多一点,到了我家乡的省城。机场外有两幅大红标语,我看过脸也泛红。一幅写:“欢迎王一州董事长,”另一幅写:“到我县参观。”我们县号称文化名城,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如此丢人的杰作。
“哇!老文,你家乡的标语也是不同凡响呵!” 王一州叫道。一群人笑得打跌。我厚起脸皮说:“这是幽默,太深奥怕日本朋友看不懂。” 来迎接的梁县长我不认识,教育局长却是我的老冤家,和我打过架的校长何有为,他不但升了官还吃得膘肥体壮。 “真的是文老师。”何有为热情得有点过,拥抱后向梁县长介绍我,“梁县长,这是我们中学的文老师,他现在也发了。”我说:“何校长,你发了才对,再打架我不是你对手,你成重量级的了。”他大笑,“都快十年的事了,还记得,你为我们做了件大好事呵!”我说:“不关我事,我是趁机骗王总的机票,回来探亲的。”
记者们开始忙碌,县里也带来摄像机,我想躲也躲不过。 机场到县城有两百多公里,坐在崭新的子弹头面包车里,王一州指着那部走在前面的卡迪拉克,在我耳边说:“你们县这么富,看来,建小学那村也穷不到哪去,你小子有私心。”刚才梁县长叫他同坐,他不干。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就说:“到了你自己看。”
虽是高速公路,也要三个多小时,在昏昏欲睡中进入县城唯一的一家星级宾馆。我对王一州说:“你们有人接待了,我成了多余的。我回家,明天再来。”
“这怎么行?人是你带来的,你不能扔下不管呀!” 去和梁县长他们告辞,何有为不放我走。梁县长笑道:“文老师归心似箭,是可以理解的麻!他带人回来已经完成任务了。让人家回去吧!好好孝敬父母,也转达我们对老人家的问候。来!握个手‘,我叫司机送你。”我说我坐三轮车。
每次返乡总有说不出的兴奋,想马上见到父母是一回事,主要是我不喜与此类官腔十足的人打交道。以前向东回来,县里领导请他吃饭,他叫上我一起,我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愿去了。一个白丁和官员们吃饭不是件开心的事,尤其我们县里的官,级别虽然没孙副市长和盘新华那么高,架子却比他们更甚。
三轮车是家乡特有的交通工具,坐在上面可以慢慢欣赏路上的景色,我们称之为“三马”。上次回来,艳艳坐“三马”坐上了瘾,连两分钟的路她也要坐。尽管讨厌县里当官的,也不得不承认,每次返乡,县里的面貌都有所改观。
我家在距县城十几公里的一个小镇,镇里人大多是古代或近代逃难到这里的外省人后裔,我祖父是从福建逃抓壮丁到这里的,谁想还是逃不过日本鬼子的屠刀,客死他乡。那年我父亲才五岁,这里成了父亲的家乡,也成了我的家乡,虽然我不是很爱它,可家乡毕竟是家乡,感情还是有的,至少我的父母在这里。
我家是一幢象火柴盒堆起的四层小楼,五年前建的。母亲坐在门外,不时向路口张望。我坐的“三马”车一到,她就站起来,身体还是那么健硕。
“艳艳呢?不是说她和她妈妈也来吗?”母亲奇怪就我一个人。我说:“有了媳妇媳妇忘了儿,她们说明天到。”母亲边帮我提行礼边说:“害得你爸一早起来做菜,知道就你一人,也不用那么紧张。”
父亲还在厨房里忙碌。我说:“老爷子还敢做菜,这次没把味精当盐放吧?”他转头看我一眼说:“你的‘早一轩’要是没人,我给你做厨师,一个月一千块。”我大笑,抓起块油炸排骨放入口中,母亲在背上打了一掌,“洗澡去,讨老婆了,还不讲卫生。”
家里有母亲给我和艳艳布置的新房,我们的婚纱照挂在床头上,墙上还贴有好几个双喜字。母亲因为我们不办婚礼,大大生气了一阵,她是想让房里象办过婚礼一样。
洗完澡,楼下有外人的声音,谁消息这么灵通?在镇上,一起读书和我玩得好的除了向东,还有个叫陆小兵,听说当镇长了。
“大镇长,来我家体察民情呀?”果然是了陆小兵。他说:“我来混饭吃的,连老婆孩子都带来了。”她老婆也和我打招呼,对他女儿说:“快叫大伯。”
陆小兵在我们三个中最小,结婚却最早,女儿都八九岁了。母亲摸她女儿的头说:“人家小兵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呢?自己还象个孩子。”我不禁想起儿子的照片,是否给她看呢?
“阿革现在可不得了。”饭桌上,陆小兵和母亲吹牛,“县里的领导都想讨好他,刚才县长秘书打电话给我说,县长请他吃饭、住宾馆,他都不赏脸。”母亲惊奇地看我,“有这事?你耍什么臭脾气。喂!你几时认识县长的?”在她眼里县长就是领袖。
陆小兵又抢着说:“阿姨你不知道呵?阿革是带人回来建希望小学的,用向东的名字命名。”母亲说:“真是这样呀?还以为开玩笑呢!”母亲突然哭起来,“高高大大的人,说没就没了。昨天我见他妈,一见我就哭得不成样了。唉!记得那年我们住在五楼,液化气都是他来搬的,你们几个他最懂事,可怎么就‘‘‘。”
提起向东,大家都沉默。父亲说:“阿革妈,你去厨房看汤好了没有。”母亲才抹泪。这时陆小兵的女儿在外边叫:“快来看呀!大伯上电视了。”几个人都出去。只剩我和父亲,我说:“没办法想躲也躲不急。”父亲笑而不答。
父子俩干了几杯,父亲停下筷,“钱够吗?家里还有一点,我们也用不着。”陆小兵进来听到这话,说:“文伯,哪用得着你的钱,阿革带回来的人,是亿万富翁呢!一扔就是几百万!”父亲说:“难怪县长要请他吃饭。”也坐回餐桌。
“你躲什么躲?”母亲已看完电视,坐回餐桌。“样子挺好的,又不是丑八怪。平时厚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