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齐看闯了祸,两只手搅在一块低眉顺眼地一个劲地点头。卓然看她态度不错,就说:“记得就是了,这个水也确实贵,城里不像乡下,水不要钱,这里的凉水热水都是要钱的,特别是热水,我们装了电热水器,你要用的话可以接那里的水,别直接用物业的。”
小齐又一个劲地点头,诚惶诚恐地连声说:“我不用的,不用的。”
程潇阳转身走了,两人回到里屋,程潇阳轻蔑地说:“太笨了,以后怎么带孩子?”
卓然说:“孩子我自己带,她只做家务,可以了吧?”
程潇阳“哼”了一声,说:“你带?我更不放心了。”
看着卓然转过脸来,程潇阳赶紧主动撤离,躲进了卫生间。
卓然还没生,家里就候着一堆人,汪桦他们的衣服什么的都自己洗,平时也没什么活,小齐呆着无聊。每天除了做饭搞卫生就没别的事了,平时汪桦他们开电视的时候她就跟着坐在旁边看电视,电视不合她的胃口,她就闷在自己的小隔断里看书。
卓然看她闲得百无聊奈,就说:“小齐你还没逛过北京吧?乘着孩子还没出来你就好好地去逛逛吧。”
小齐得了令,每天早晨把卓然一天吃的都准备好了,自己揣个苹果就往外跑,卓然让她带瓶水,她说没必要,苹果又饱肚子又解渴。
所以白天里,程潇阳不在,汪桦两口子不在,小齐也不在,卓然一个人轻松愉快。
芳芳惹祸了
离预产期还有小半个月,卓然的肚子还不算特别大,从后面一点都看不出。好多人都说估计是男孩,卓然想要一个女孩,像芳芳一样乖的女孩。可程潇阳好象从来没觉得芳芳有多乖,他总是在私下嘀咕着芳芳,他说芳芳揪了元宝树的叶子了,芳芳在墙上乱画了,芳芳对他不尊重了…。。卓然说:“芳芳刚四岁,她不懂你教她不就行了吗?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的吗?”程潇阳说:“你说的啊,那我教她的时候你可别拦着。”卓然说:“你教她是为了她好,我拦什么?”
程潇阳就憋足了劲想找机会教育教育在他眼里很顽劣、没有教养的小姑娘芳芳。那天晚上回来他看见小齐正在使劲擦沙发,上前仔细一看,是一大滩黑色的水彩印。汪桦看他的脸掉了下来,就说:“哦,是芳芳不小心弄的,我们都批评她了,她说改的。”
程潇阳回头看见芳芳正若无其事地在一边捏橡皮泥,就上前揪住她的胳臂,说:“说句改就可以了啊?!一定要受惩罚的!去!到阳台上站着去!”
芳芳毫无防备地被程潇阳拉起来扔到了黑糊糊的阳台上,吓得大哭起来。卓然赶紧过来,说:“她都说改了,还惩罚什么?”
程潇阳说:“小孩子不受惩罚记不住,我的侄子要这样我还要罚跪呢。”
卓然看着汪桦和卓泉涌的脸色都青了,就拉开阳台门,把芳芳牵了进来。芳芳一进门就扑到汪桦的怀里继续大哭。汪桦赶紧搂着哄。卓泉涌说:“我们进去吧。”就带着汪桦和芳芳进了他们的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卓然说程潇阳:“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程潇阳说:“我这是为她好!”
卓然叹了口气,也不和程潇阳理论,自己推开汪桦他们的房门,抱着芳芳说:“芳芳,姨父是为你好,你想,那沙发是姨父最喜欢的,你把它弄脏了,姨父当然不高兴啦,你要是不吸取教训,到别的地方也这样做的话,那可不是关在阳台上就能解决的了。”
汪桦说:“卓然你去休息吧,别说了,芳芳可懂事了,是不是?芳芳?”
好说歹说,芳芳平息下来了,小齐给她洗了脸和脚,汪桦给讲了故事,大家拉灯睡觉了。可芳芳夜里居然哭醒好几回,搞得汪桦心里又气又痛的。
卓然也睡不着,听着孩子的哭声去敲门,父母不开,在里面说:“你睡你的,别管了。”
卓然折过身关上他们的房门,质问程潇阳:“你看你把她搞得做噩梦了,这会给孩子的心理留下阴影的。”
程潇阳说:“我是为她好,你要是觉得我不该管,那我以后就不管了,到时候她走到外头去人家会说你们家没教养的。”
卓然说:“为她好也不能晚上把她关在阳台上啊,要是你的孩子你会这样做吗?”
程潇阳说:“我的孩子不会这样没规矩的。”
卓然觉得程潇阳越来越难以理喻了,她问:“你凭什么就觉得你的孩子会比别人的孩子优秀?”
第二天一早,芳芳看见程潇阳拎着包要走,便上前说:“对不起姨父,昨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把颜料洒在沙发上。”
程潇阳还是没有笑脸,只是摸了摸芳芳的头:“下次不这样就好了。”
看着程潇阳拉开门,芳芳赶紧说:“姨父再见!”
卓泉涌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又痛又恨的。他送了芳芳去幼儿园之后对汪桦说:“我看着芳芳可怜兮兮的,一副寄人篱下的样子。昨天被整得那样今天还知道要去讨好他。小程也太过分了。”
汪桦半天没吭声,好一会才说:“小然马上就到预产期了,别找些闲气生。”
卓然其实也很生气,父母出去之后,小齐也去买菜了。她就打开音乐,摸着肚子想着这些天来的事情,越想越气,然后拿出一个小包,把婚育证、内衣毛巾、几块巧克力还有钱放在里面,对自己说:为了孩子不能再想了,顶多不过了,要生了就带着钱和小齐自己打个车去医院,孩子以后自己带大,用不着看他的脸色。反正抚养费他怎么也得给的!
晚上,程潇阳回来了,态度出奇地好。他关上卧室的门对卓然说:“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我们同学说我不像男人,这个时候还跟你吵,我也觉得我挺不像男人的。”他停了一下,观察了卓然的神情,说:“不生气了吧?”
卓然懒得跟他理论,就随口说:“不生气,我气什么?气坏身体我自己划不来。”
程潇阳赶紧说:“就是就是,千万不能气着我家宝宝。”
生产
躺下了,卓然怎么也睡不着,自从怀孕开始,她一直都没睡过整宿觉,她的生物钟被自然之手调得极为精准,每四十分钟准得醒,睁开眼就面对了那个夜光电子钟,准准的,四十五分钟一次,爬起来上厕所,一个通宵得往厕所走上七八次。
而这天,整个晚上卓然都没睡安生过二十分钟,觉得腰很酸,在床上听着程潇阳的鼾声一直到凌晨,瞌睡没有了,只惦记着跑厕所。天还没有亮,卓然坐在马桶上发现见红了,看看表,刚四点过,程潇阳张着嘴睡得正香呢。卓然没叫醒他,去翻了书看,说宫缩频率不高的话就还不着急。卓然自己打了水擦了个澡,把住院的东西准备停当,天已经放亮了。
七点过的时候,卓然推醒了程潇阳。为了卓然做检查什么的方便,程潇阳专门借了辆车,昨天刚加满的油。程潇阳赶紧起来,早饭也顾不上吃,就带着卓然去了医院。
因为这年生孩子的人特别多,妇产医院都爆棚了,卓然就没选择在专科医院生,而是找了个军队医院的妇产科。
八点过,卓然的状态还行,宫缩时间由一个小时变成了半小时,程潇阳还有时间从容地办理入院手续。妇产科的护士问:“普通病房还是单间?”
卓然说:“普通病房吧。”
程潇阳说:“等等,普通房几个人一间?”
护士说:“三个人。床位比较富余,单间就一间了。”
程潇阳说:“单间多少钱一天?”
护士说:“六百。”
卓然说:“就普通病房吧,要什么单间啊。”
程潇阳说:“还是订单间吧,就几天。”
中午十一点,卓然的宫缩频繁了,头杵在单间的沙发背上哼唧着。程潇阳按电铃叫了护士来,护士检查了一番,说:“带上巧克力,跟着我吧。”护士看了一眼程潇阳,说:“男士就不用去了,在这等着吧。”
卓然肚子痛得难受,头也不回地跟着护士往待产室走。程潇阳在后面“嗨”了一声,卓然回过头,看见程潇阳正满怀期待地向她挥手。卓然腰涨肚子疼,根本不想理他,就胡乱向他甩了甩手,扶着腰一拧一拧地往前艰难地走着。
护士带着卓然到了待产室,那里面有两张床,其中一张上面已经躺了一个产妇,她的肚子上缠着胎心监测仪,那女人脸冲着墙壁呻吟着,护士看了她一眼,问另外一个护士:“还没生呢?”
另外的护士说:“是啊,都熬了一个晚上了。”
卓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我还不知道会在这里躺多长时间呢。
护士安排卓然面冲大玻璃窗躺下,在她的大肚皮上也缠上胎心监测仪,卓然被缠得难受,但不敢吭声,只得忍着。
大玻璃窗的那边有人在生产,几个医生围着她,大声叫着:“使劲!使劲!怎么这么累啊?”
卓然心惊胆战地看着,腰酸背疼的熬着。护士过来做检查,对她说:“不错,开了四指了,估计两点过就能生了。”
过了一会,护士又来了,说:“你家送饭来了,我给你喂吧,多吃点,等会生的时候有力气。”卓然一口菜一口饭地吃了不少,护士很满意,说:“很好,都吃完了。”
护士走了,卓然继续躺着。刚吃了饭,侧躺着有点难受,卓然就对护士说:“帮我把监测仪摘了吧,我难受。”
护士说:“不行,就得忍着点。”
卓然只得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里面生产的女人终于解脱了,一个娃娃被医生拽了出来,但哭声不大。那个疲惫的女人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医生们吃饭去了,护士们还在照顾那个刚出世的小娃娃。然后护士也带着新生儿走了,产房里没有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医生护士助阵的吆喝,只有喧嚣之后的静寂,只有那个女人一个人躺在那里,安静地,睡着了似的。
“再过一会,我也会躺在那里了。”卓然有些羡慕那个告别了胎心监测仪和小胎儿的女人。但她的耳边还有邻床女人的呻吟。
“她真可怜,都躺了一天了。”还没等她再发感慨,护士又来给她做检查了,卓然听着护士轻松地说:“啊,开全了,可以进去了。”
卓然被推进了产房,医生们也吃饱了喝足了精神抖擞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