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碰巧也要去。”她拦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你碰巧也要去?”我追问。
她点头,反问:“怎么?不行吗?”显然她没有意识到这个拐角通向的是男厕所。
“这不是男厕所吗?”我忽然有些不自信了,心里恐惧自己由于肚子告急,而慌不择路的六次潜入女厕所,但显然我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因为王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碰巧买的。”她迅速地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接着落荒而逃。我低头看着那个静静地躺在我手心里的小盒子,心中一阵暖流袭过。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盒小小的泻利停,感动得如哽在喉,“上下”一片川流不息。
经过了小半夜地辗转,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清早一上班,就“故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王影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脸红得厉害。
“你……你星期六有空吗?”我垂着头,不敢看她。
“星期六?”王影想了一会儿,说:“没空儿。”
“噢。”我有些沮丧,勇气立刻泄了一半。
“那……那星期天呢?”另一半勇气支撑着我。
“星期天?”王影又在想。
“要是没空就算了。”我连忙补充道。
“有。”王影蚊声细语地说:“下午有空儿。”
我和王影的第一次约会,定在了八月一号星期天,没想到很“碰巧”地赶上了一场暴风雨。我一如那些在爱情里失去大脑的人一样,不仅没有降低热情,反而不可理喻地认为这场不期而遇的“腥风血雨”给我们的首次约会,增添了些许浪漫的诗意。
王影显然很重视这次约会,以至于她花了很多时间打扮,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见我,就不停地道歉,但表情却显得有些得意。
我很想夸她一句“算你狠”,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没事儿,我正好欣赏一下雨景。”
这时天空一个响雷,我觉得那是冲我来的。
王影很开心,原地转了一个圈,展示了一下她的装扮,侧着脸问:“怎么样?”
蓼州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地方,王影也充分的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瓜子脸,大眼睛,梨窝浅笑,让我沉醉其中。
我有些头晕,大着舌头说:“漂亮,漂亮。”
“真的?真的?谢谢,谢谢。走吧,走吧。”
我们打的到了冷品店,买了几杯冰淇淋,在临近街口的玻璃窗前坐着。
“彩票中了吗?”王影笑嘻嘻地问。
我摇摇头,说:“全军覆没。”
“不如你说几个号码,我去买吧。”
“那更不会中。”我说:“我很不走运的,从小到大,连一分钱都没捡到过,更别说买彩票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叹了一口气,说:“不仅没捡过,还丢过好几次呢。”
“我捡到过。”王影炫耀道:“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捡到过五块钱。”五块钱虽不多,但已足够让从无外财的我眼馋了。
“捡到钱是什么感觉?”
“不记得了。”王影想了一会儿,说:“我只记得我犹豫了好久,到底是该把钱交给老师呢?还是去买雪糕呢?后来,我还是忍住了私心。”她馋嘴地咬了一口冰淇淋,说:“听到老师夸我的时候,我心里甜滋滋的,可夸过之后,我还是想吃雪糕。”她笑了笑,说:“不过,妈可比老师大方多了,她知道这件事后,不仅夸了我,还给我买了一大只雪糕。我吃雪糕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天天都能捡到钱,那该多好呀。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捡过一分钱了。”
“其实并不在乎钱的多少,只是捡到时的感觉。”我说:“像我这么倒霉的人,恐怕一辈子都别指望捡到钱。”
王影看着我,说:“你的运气其实已经开始变好了。”
“为什么?”
王影没回答,转移话题问:“你怎么二十四岁才毕业呀?”
我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二十四了?”
“我看……”王影停了一下,说:“你看上去比我大两岁。”
我不知道两岁的差别在哪里,人又不是树,有年轮可数,但是她无意中透露的年龄,却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你二十二岁?”
“知道了还问。”王影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噢。”我可不想说我那些不太光辉的上学史,掩饰道:“我基础打得好。”
“基础打得好?”王影吃着冰淇淋,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嗯……”我提醒道:“就是多上了一年学。”
“大学上了五年?”
“小学上了七年。”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王影“哈哈”大笑,冰淇淋沾了她一鼻子。
我们在冷品店里漫无目的却兴致高昂地聊着,话题很广,从古到今、从中到西,该聊的聊,不该聊的……我们没聊。
天色渐暗,到了傍晚时分,雨也渐渐地停了。
我们一起去吃了晚饭,顺便用比晚饭更昂贵的代价,去支持了一下并不比晚饭丰盛的中国电影产业。
由于约会前的兴奋与紧张,我昨夜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所以电影到底放了些什么,我实在记不住了,只记得爆米花很香,电影院的椅子睡起来很不舒服。
电影临结束时,主角的一声怒吼惊醒了我。我揉了揉眼,看见了最后一个画面——主角惨烈地躺在一滩血泊之中,无神的双眼凝视着苍白的天空,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我会回来的!”
我心里暗想:“终于可以离开了。”
随着散场的人群往外走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呆了一下,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眼前却只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出了电影院,一阵冷风袭来,我立刻清醒了许多。
雨已经停了,长夜的大街上有着一种暴风雨过后的凌乱。
“他太可怜了……”王影双眼红肿,抽泣着说:“就这么死了。”
我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安慰道:“没事儿,他会回来的。”
第二天,我早早地到了电视台,办公室里还很冷清,只有萧英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打着雅静的主持稿。
“你来得也够早呀。”我热情地打着招呼,哼着歌忙里忙外。
“怎么啦?谈恋爱了?”萧英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说。
“啊?”我一愣,僵在原地。
“别想骗我,你看看你那春心荡漾的样子。”萧英若无其事地说:“可别忘了,在这方面我是专家,眼睛毒着呢。”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荡漾成什么样子,但现在却一定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萧英停止了打字,笑眯眯地靠了过来,饶有兴趣地问:“是谁?我认识吗?”
“什么是谁?”我装糊涂。
“女主角呀。”
“什么女主角?”
“你的女主角。”萧英有些不满。
“什么我的女主角?”我继续装糊涂,决定打死我也不说。
“好,不说是吧?爱说不说。”萧英一转身,又回到了电脑前。我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到萧英在一旁边打字边大声地自言自语着。
“看他那春风满面的样子,显然是昨天刚约过会。昨天那么差的天气还能有兴致约会的,一定是相处时间不长的新鲜情侣,很有可能还是首次约会。他不告诉我女主角是谁,显然是因为这个人我也认识,我和他都认识的人,也就只有单位的同事了。同事中女的虽然不少,但要么年龄太大,要么名花有主,与他相配的……”他令我心惊胆颤地思索着。
“雅静?不可能。王影?王影……”他忽然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就是王影!对不对?”
我傻乎乎地看着他,完全被他神乎其神的缜密分析给震住了。一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他的头顶闪动着七彩光环,一个声音在我耳畔高声唱道:“哈——利路亚。”
萧英很得意,一步三颠地靠过来,不怀好意地笑道:“喂,你们昨天干什么了?有没有……啊?”
“什么?”我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就是那个……”
我立刻明白了,申冤似地大喊着:“别胡说,我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什么?”萧英的反应比我更加激烈,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你还是不是现代人?速度也太慢了吧?就算不那个,总该抱抱吧?居然连手都没有牵过,你还是人吗?你没骗我吧?”他盯着我那张还算老实无辜的脸,忽然“哇”地一声怪叫,说:“本来以为你还有点潜力,值得我培养培养,啊……”
我见他颇受刺激,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你去没去精神科张大夫那儿看病?”
我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他喝了两口,明显平静了许多。
“对了,王影,是王影。”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拉住我,说:“你这小子是和王影吗?你真的决定要和她在一起了吗?”
“啊?”
“如果你是真心的,就好好地待她。”他一本正经地说:“不然的话,就不要伤害她。”
“啊??”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脑袋里面装满了问号。这个刚刚还因为我没有那个而发疯的人,现在居然在跟我谈真心。
“你别看我,我知道自己很花心,但我不会去碰王影。你知道吗?王影不同的,你小子小心点……”他威胁般地扬了扬拳头,说:“你要是敢对不起她,哼哼……”
这时,郑炎忽然推门而入,看见我和萧英,他有些意外。
“你们俩怎么都来得这么早呀?”
事后,我认真分析了萧英自相矛盾的话,以及他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萧英的确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病名:精神分裂症。
上午录制节目的时候,雅静状态出奇得差,一场下来,NG不断,王贤脸都绿了,却又不得不赔着笑脸。
“没事儿,没事儿,好,保持情绪,哎,对了,就这样,就这样……保持住……好,开始……咔,再来一遍。”
“王导,休息一会儿吧。”化妆师陈莲大姐提议着。
“休息什么?累啊?”王贤挑着软柿子捏。
“就先休息一会儿吧。”雅静以命令似的口吻再次提议着。
王贤的权威立刻被打碎了,他一挥手,说:“各部门休息一会儿,陈莲,你再给雅静补点妆。郑炎,你去给大家倒点水。机器都先关了……萧英,你在干什么?把灯先给灭了再下来,你傻呀?烤死人了,你不热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