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又是个不眠之夜。
在阳州承揽的银建公司的大楼装修工程,按质按时地完成了,通过刘健伟的周旋,银建公司将工程款全部付到了白云公司的账上,爽就爽在:质保金也一并奉还了。
陈卫龙更是不敢怠慢,驱车就赶往阳州,请出了银建公司的严总和几位相关人员,在酒桌上把盏感谢。
晚上,他又把银建公司的老总约了出来陪刘健伟吃晚饭,酒足饭饱后,叫上几位小姐在包厢里侍侯他们唱卡拉OK,把酒吆喝完,兴致达到了高潮,他又请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阳州的夜生活真是丰富多彩,有丰富的生活就有多彩的人生,隐晦的灯光,不明不白的葬送了很多人的正气和道德,酒精的恶意膨化,使欲望敢于迅猛深化。陈卫龙把银建公司的老总送回家后,顺便将三万元现金“遗忘”在他家的桌子上了。严冬当然也不含糊,告诉他银建公司永通分公司月底准备招标的信息,并无意中透露了标底,希望他参加永通分公司的投标。
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陈卫龙自然欢喜不已,第二天就驱车赶回到了金沙,在家歇息了一个晚上,就开车直奔永通分公司。
中午时分,他赶到了永通市,把永通分公司总经理堵在了办公室,一番自我介绍后,陈卫龙将金沙市的特产:一幅“小鸟闹春”的刺绣送给了蒋志刚。
他们在永通市最高级的金鑫大酒店共进午餐,席间,蒋总很随意的向他打听同严总是什么的关系。陈卫龙当然明白蒋志刚问话的含义,他不动声色的反问道:“蒋总,你认为我有可能中标吗?”
蒋志刚把眼光移到窗外,似乎从外面找到了答案似的说:“中标的可能大,因为这次开标的地点在阳州,由总公司负责评标和招标,我们只负责合同的签订、工程质量的监督和款项的支付等具体工作。”
陈卫龙向他敬了杯酒说:“那还得请你在严总面前多多美言。”
“陈总,我不是反对你来投这个标,凭你同严总的关系,中标的可能性很大,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管什么原因,除非不可抗据的因素外,你必须得在施工期限内完成施工任务。”蒋志刚不冷不热的说。
“这是肯定的。”陈卫龙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合同必会提到的内容。
“但是你想没想过施工过程中有可能遇到的实际困难?”蒋志刚进一步诱导他。
“有你哥们帮忙,我还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能够帮忙的,那有不帮的道理,冲严总的面子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就怕爱莫能助呀。”
陈卫龙嗅到了某些危险的气味,他赶紧表明心迹说:“蒋总,你真会开玩笑,在永通市还有你帮不上忙的事?当然,现在办个什么事,没关系,没这个……”他食指和母指相互擦擦说,“是很难把事情摆平的,这点你放心,我不会吝啬这些费用发生的。”
蒋志刚无动于衷的说:“不瞒你说,我们这次是内部招标,中标者还得为价格问题进行谈判,再则,该项工程是自筹资金,因此,资金难以及时到位,有可能影响工程进展,而永通市又是个县级市,当地文明程度不高的霸气有可能造成阻工,消防、城建、治安、城管等部门的手续办理会遇到或多或少的麻烦,还有就是材料的采购,施工过程中的各种检查,包括民工的聘请等等,都有可能影响你的施工进度,而造成违约。”
听到他所说的这些可笑的阻工理由,陈卫龙笑不出来,他暗自思忖:“他说的这些困难,在每一次施工中都会遇到,根本谈不上什么困难,更不会成为影响工程进度的因素,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夸大其辞的向我表明呢?听他的口气,看他的表情,无非是要我退出投标呀。”想到这里,陈卫龙以退为进的说:“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来,我们喝酒吧,有些问题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特别是我处在这个位置,有些话说出来容易造成误会。”蒋志刚也在坚守自己的岗位,他们都在运用同一个战术:把拳头收拢来,再打出去才有力。
“你想虚晃一枪,引我暴露目标,太小儿科了吧?我老陈南征北战,伏击战、遭遇战、游击战见过不少,还理会你的家丁武装?”想到这,陈卫龙满脸挂着得意的笑容说:“这你就见外了,咱哥俩谁跟谁呀,有话尽管说。”
“既然陈总把我当兄弟看,我就谈谈个人的看法,由于本人才疏学浅,说得不对,别往心里去。”蒋志刚狡猾的停顿下来,等待陈卫龙表态。
“呵呵,说错话没关系,就怕办错事,我是个一根肠子通屁眼的人,喜欢直来直去,说吧,在理,是哥们关心我,说错了就当没说。”陈卫龙把烟幕弹放出后,只等他中计了。
“好,爽快,我俩可谓是臭味相投,来,先干一杯。”蒋志刚一仰脖子,杯子见了底,他吃了一大口菜说,“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放弃这次投标。”
“哦?”陈卫龙显出很虚心的样子,瞪着眼睛听他的下文。
“你不是本地人,在异地施工会遇到许多麻烦,一个地方不周到或没想到,可能会招致灭顶之灾。”
“有这么严重?”陈卫龙惊愕的眼光中,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这正是蒋志刚希望看到的,为了更具有说服力,他举了个实际例子说:“这决不是骇人听闻,去年,市第十三工程公司承接了电厂的一项工程,当地的施工队提出要承包开挖管道沟工程,被工程公司项目经理拒绝了,有关部门打招呼也没起作用。他聘用了自己的一个亲戚当队长的施工队进驻了工地,当地施工队闻讯后,随即阻止施工队施工,为此双方经常大打出手。当地施工队仗着人多,打伤施工队人员,损坏他们的工具器械,砸烂他们的居住地和厨房,使管道开挖无法进行。项目经理将此事汇报到了有关管理部门,希望他们出面解决。半个月过去了,没见任何人来解决此事,而当地施工队却越闹越凶。眼看工期越逼越近,施工队队长急得直跳,最后亲自督战,强行施工,以硬制硬,用拳头和棍棒,赶走了当地的施工队。
“第二天一早,四辆拖拉机和一辆卡车冲进了施工队的住地,车上的农民蜂拥而下,手持扁担、锄头,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施工队头头见势不妙,扔下饭碗,从墙角摸起一根铁棍,把冲上来的一个农民的胳膊打断了,满脸的鲜血遮住了双眼,跪在地上嗷嗷直叫,别的农民见状,像输红了眼赌徒,一涌而上,围住队长一顿乱打,棍棒、锄头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身上,十分钟后,可怜的队长就再也没有明天了。他死得很惨,肚子被挖了个洞,一条胳膊被打折,一只眼球落在了旁边,脸被打得不成人样了。这场械斗,造成施工队一个死亡,四个重伤,其他人员都不同程度的受了轻伤,农民也是三个重伤,五个轻伤。”
“他不会是这场械斗的总指挥吧?数据掌握得如此准确,场面看得这么清楚?故事的确编得有声有色,如果润润色,再加上公元一九四四年,施工队改为日本驻军,队长改为日本少佐什么的,刊登在小儿杂志上,或许还能够糊弄一些天真的小朋友。”陈卫龙想到这里,头脑里的那根笑神经,耐不住的浑身抖动。他强忍住即将发出的笑声,装出害怕样子征询道:“你的意思是……”
“我绝不是吓唬你退出投标,只是介绍一下地方保护主义造成的严重后果,怕你没个思想准备,到时闹个人财两空花不来。”蒋志刚用一副很关心的口吻说。
“那我该怎么办?我如果退出投标,怎么跟严总交待?”陈卫龙故意问道,他一定要弄清蒋志刚的真实目的。
“嗯,这倒是个问题。”蒋志刚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参加投标,把项目拿到手再说。”
“你怎么那么有把握判定我能中标?”陈卫龙对这点还真的不知道,几个单位投标,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呢。
“老兄既然是爽快人,我就开诚布公吧,我刚才说了,这是内部招标,也就说这是做文章给别人看的,我是招标组的成员,已经接到了有关人员的招呼,那么其他人肯定也得到了同样的信息了。你中标,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
“我拿到项目,又迟迟不开工,严总追究起来不说,耽误了工期,毁了公司的声誉,我罪责难当呀。”陈卫龙一副苦恼的神情。
蒋志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凑近陈卫龙的跟前,神神秘秘的说:“老兄如果信得过我,我倒有个主意。”
狐狸尾巴终于忍不住要露出来了,好,看看他的尾巴是白还是黑,“事到如今,我哪有信不过你的道理。”
“实话跟你说吧,这次竞标单位中有一家远宏建筑公司,总经理是永通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女儿,本来她中标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这一插进来,又有这么硬的后台撑腰,她当然只有陪标的份了。所以我想,你把项目接回来后,聘请远宏公司施工,牌子还是你们的,工程完毕,决算由你们公司做,你只需在当地开个银行账户给远宏公司使用就行了,这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当然,按行道规矩,5%的管理费如数上交,用现金支付,嘿嘿,你看怎么样?”
绕来绕去,还是为了“喜鹊口中的那块肉”。陈卫龙迎着蒋志刚软硬兼施的眼光,默不做声,头脑里像一台接通了电源的马达在飞速旋转:此时如果立刻拒绝,蒋志刚在评标时从中作梗,只怕是鸡飞蛋打。如果点头答应,公司几十万的利润就真的掉进了“狐狸的嘴里”了,先稳住他再说。他夹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油腻腻的使喉咙很受用,吞下去后,胃也感到无比的舒适,这可比在别人的嘴边揩点油强上几十倍。陈卫龙摸摸肚子笑着说:“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开了标再说吧,好吗?”
“嗬嗬,当然,当然。”他们干尽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
正如蒋志刚所预料的,陈卫龙顺利中标,为答谢各位朋友的鼎力相助,陈卫龙在亚泰大酒店摆了一桌。席间,陈卫龙有意无意地提及了永通市施工械斗的事,面有难色的说:“严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