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前,再怎样斩钉截铁的回答,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世上没有真正的山盟海誓,更没有海枯石烂。一旦男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就预示着不但不可能,恐怕连目前的关系也保不住,但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陈卫龙望着窗外,在她身上摸摸捏捏的手也停止了游动,“我会娶她吗?我能娶她吗?她又看中了我什么呢?”弯弯的问号,就像一条条弯曲的道路,转了一个大圈,终于找到路的时候,剩下的却是一颗硕大的泪珠,这就是问号留下的悲剧。他看了看躺在怀里似睡非睡的白玉洁,思绪在杂乱无章的翻滚。
“嗨!想什么来着?叫人毛骨悚然,我只是弊得慌,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回答就是了。”白玉洁后怕的说。
突然,有一颗冰凉的东西,掉到了她的面颊上,她惊慌的坐了起来,陈卫龙的脸上还有一颗泪珠在滚动,她捧起他的面颊,用嘴吸嘘着他脸上的泪痕。“好了,同你开玩笑的,那么娇美的嫂子,给谁都不会放弃的,只要你对我好,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不在乎名份的,真的。”
陈卫龙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在她白嫩的脸蛋上落满了深情的吻。但这个问题,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陈卫龙的情绪,他敷衍了白玉洁一会,又送给她一个淡淡的吻,就回家了。
陈卫龙走进厨房,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阮真腰里系一条花围腰,正蹲在地上选菜,洗好的菜已放在了案板上,饭锅里飘出了诱人的饭香。
“卫龙,回来了?今个怎么回得这么早?”阮真的脸上挂出了温柔的笑容,嗲声嗲气的说。
“蓉蓉晚上要学琴,我要弄饭给她吃。”陈卫龙边说边打着了火。
“今天我来做饭,你到客厅去陪客人说说话吧。”
“谁来了?”
“表姐夫,许久不见了,您是越来越潇洒了,男子汉的美感着实让人心醉,真的好想您。”文湘民站在厨房门口,亲热的叫道,酸溜溜的语气,让阮真也对他白了一眼。
“哦,小文呀,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来访贫问苦了?”陈卫龙客气的同他握握手,寒喧道,语气里却含有隐隐的讥讽。
“表姐夫,你就别寒碜我了,我是特意从乡下赶来看您的。”文湘民嘻皮笑脸的说,全然不理会陈卫龙话里的讥讽含义。
“那我得好好谢谢你的盛情了。”陈卫龙把菜倒进锅里,头也没回的说。
“湘民,你先去看电视吧,待会再聊。”阮真翻了一眼文湘民,努了努嘴,示意他走开。
“好,你们忙,你们忙,嘿嘿,真的不好意思。”文湘民傻笑了几声,知趣的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卫龙,人家总归是客人嘛,你怎能这样说话呢?”阮真面带愠色的说。
“哦,对对对,我们是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应该客气点,得,待会我多敬他几杯酒,算是给夫人赔罪。”陈卫龙装模作样的给阮真鞠了个躬,脸却是阴沉的。
“谁让你道歉了?真是的。”阮真从背面搂住陈卫龙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胸上说,“嗳,永恒公司的项目拿到手了吗?”
“我陈总出马,还有搞不掂的事?划算得好,赚个三十万没问题。”陈卫龙眉飞色舞的说。
“看把你美的,像捡了个金元宝似的。”
“可不是吗?这个项目到手,没花我一分钱铺垫,连中饭都是对方请的客,这样的好事,说给谁听无异于天方夜谈,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问这件事?”陈卫龙的语气中,充满了欣喜和吃惊,这也难怪,请客送礼才能拿到项目,这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偶尔的一次清廉工程,他能不高兴和吃惊吗?但夫人对他的突然关心,又增添了他的想象。
“老公,求你一件事好吗?”
“说吧,什么事?”陈卫龙对这种叫法,已经很不习惯了,心里毛毛的问道。
“你答不答应嘛?”阮真摇摇陈卫龙的身子,把头从后面探出来,一脸温情的娇笑道。
“你不说我怎知道我是否办得到?”
“你肯定能办到,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文湘民是来借钱的?”陈卫龙故做轻松的问道。
“我不是要你猜,是要你回答愿不愿意,怎么样,同意吗?”阮真赶紧把陈卫龙引开的话题又拉回到正题上来。
“到底什么事吗?这么神秘,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你的事,不能办到的,我都会想办法满足的。”
“哼,回答一个问题,绕这么大个弯。”阮真松开手,站在一边撅起了嘴。
“你看,你看,话也不说明白,竟到一边生闷气了。”
“人家只是问你愿不愿意,你不就照直回答就行了,还在这左三右四的。”
“好好好,只要不违反我的原则,我同意就是了,说吧。”
阮真又靠了过来,轻轻的、极尽温柔的说:“你能不能永恒的项目给文湘民去做?”
“不行。”
“怎么,反悔了?”
“不是反悔,这违反了我的原则,这是公司的项目,公司员工不会答应的。”陈卫龙一听到是这个问题,心里就很是气恼。
“你是老总呀,再说,这个项目是你谈来的,与公司何干,而且,你是私人公司,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我十几个兄弟姐妹要吃饭,要养家糊口,没项目让他们喝西北风呀,真是的,你说得倒轻巧。”
“你们公司的弟兄们,哪一个没有小车?哪一个没有房产?没看过像你这么傻的人,他们富得流油,还说养家糊口,亲戚找上门来,你却撒手不管,我还没看过像你这样的活雷锋。”
“亲戚?这是哪门子亲戚,当年把我的工程款全部卷走,害得我的兄弟们白干了一年,这也是亲戚的所作所为?告诉你,别让我的弟兄们知道了他在这,不然,出了人命可别怪我没打招呼。”
刚下海那年,陈卫龙凭借老朋友的关系,好不容易搞到一个小型的建筑项目,却由于没有资质证而无法开工,陈卫龙找了几家基建单位挂靠,不是因为对方管理费要价太高,就是陈卫龙不放心而告吹。得知此事的阮真,介绍他去认识了文湘民,一个基建队的老板,她的七弯八拐的表弟。亲戚就是亲戚,管理费一分不要,还亲自出面同对方签订了合同。陈卫龙感激涕凌的把文老板请到家里,又是烟,又是酒的大肆海喝了一顿,直到第一笔工程款对方付出后,他才如梦初醒。
“文老板,对方怎么把我的工程款付到你账上了?”陈卫龙不解的问。
“哦,合同上是我公司的银行帐号,当然只能付到我指定的帐上了。”
“那你应该把钱付给我才行呀,不然,我怎么开工呀?”
“我把钱付给你没关系,只是我要按进项款交税,付到你帐上,你还得交一道税,不划算,不如就放在我帐上,由你支配、使用,我会进行明细账核算的,不会挪用你一分钱的,更何况,如果对方付款不及时,我还可以先为你垫资施工,当然,如果你不放心,我就把钱如数打到你的帐上,你看,怎么办好?”
说得也是,现在资金特别紧张,很多工程都是因为工程款不到位而影响了工程进度。这项工程是陈卫龙“买”了老朋友的关系,靠对方的怜悯才得到的,拼死也不能丢了老朋友的“式样”,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就可以躲掉一部分税款?
“但钱放在别人的口袋里,着实有点不放心,既然是亲戚,再怎么玩,也不会玩到哪去吧?”想到这里,陈卫龙也就勉强答应了,阮真也叫他放心。
半年后工程按期完工,验收不到半个月,对方非常爽快的将工程余款三十万元,全部付到了文湘民的帐上。
陈卫龙叫上弟兄们,在酒店里摆上一桌,让文湘民坐了上席,祝贺这次的合作愉快。酒醉饭饱后,陈卫龙请文老板将结余款全部取出来,好给弟兄们发红包,干活的民工也好拿工资回家过年了,文湘民满口答应了,说是一星期后叫陈卫龙到他们公司取支票。
七天以后,陈卫龙如约赶到文老板的驻地,也就是公司办公的地方,不由得大吃一惊,房间里一片狼籍,破衣烂衫臭袜子,满地都是,窗玻璃已被砸得百孔千疮。陈卫龙赶紧拨打文老板的手机,语音小姐无情的声音告知他:您拨的用户不存在。他不相信,肯定是拨错了号码,他又拿出电话号码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仔细再拨了一遍,同样的音调,同样的句子,从自己手机的话筒里,清晰的传了出来,一丝恐惧从他的脚跟直往上涌,心随之颤抖不停,他猛然转身,往银行跑去。
“哦,这个账号已在前天销户了,八十万的银行存款,已办了汇票自带,这时恐怕已到了上海了。”银行一位漂亮小姐细细的声音将他最后一点希望打破了。
沉重的脚步,晕乎的头脑,带着想把文老板生吞活剥的怒火,来到了公司的门口,刚一推开虚掩的门,里面黑鸦鸦的坐着、站着、蹲着的一片民工,又吓得他魂飞魄散,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已被民工团团围在了中间。
“干嘛,你们要干嘛?”几个身强力壮的员工,费了老大的劲,才稀稀拉拉的挤到了陈卫龙的身边。
“陈总,你可回来了,我们是来领工钱的,快过年了,家里盼望着呢。”一位结实的壮汉,声音哑哑的说,眼睛已经红了。
“怎么,我欠你们工钱了?”陈卫龙莫名其妙的说,眼神也是怯怯的,毫无光泽。
“文老板跑了,他还欠我们的工程结算款没给,我们想…想还是找您结。”声音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我们不是签了合约吗?你们的工钱,我只负责到十二月底,余款同文老板结算,多退少补。”
陈卫龙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走开,十八个民工齐刷刷的跪在了陈卫龙面前,那个壮汉抱着陈卫龙的腿,眼泪从他那浓黑的大眼睛里滚落出来,“陈老板,我们知道您是大好人,但那个杀千刀的文老板已失踪了,我们平均三千元的结算款,又找谁讨去,您同他认识,他不敢不给您,我们只有求您帮忙了。”
“哦,你们吃柿子专拣软的挑?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自己找文老板去吧,这儿不是慈善机构。”张国良怒气冲冲的说。
“大爷,求求您了。”民工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