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周丽敏把眼光从合同上移开,看着陈卫龙说:“石秘书是个狐狸精,在她的容貌和眼光面前,没有哪个男人会有反对的意愿。”
“别把你们女人说得那么有魅力。”
“是漂亮女人。”
“我不是没有表态吗?”
“那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或多或少的挡回了一些狐狸精迷倒男人的骚味。”
“你别这样损人好不好,我佩服的就是她的敬业精神。”
“她的敬业精神我无可非议,但事情太过分了,虚假的成分也就暴露了,你想想,一个私人公司哪来的董事会?赵总会为你这么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而力排众议,把公司利润恭手相让?即使是朋友加兄弟的感情,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他只字不提,而是让秘书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你不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陈卫龙觉得她分析得也不无道理,但他摆不下这个面子,便硬梆梆的说:“怎么有些事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味了呢?”
周丽敏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你已无可救药了。”
陈卫龙踩了一脚刹车不满的说:“你这是什么话。”可看到周丽敏送给他一个后脑勺,心里又有点不忍的说,“打电话给张副总、刘部长、还有小温到舒畅饭店吃饭,我们对这份合同一起议议。”
当几个人把合同看完,心里隐隐不快,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刘部长首先忍不住的说:“这是什么合同,简直是‘南京条约’的现代版嘛。”
小温也气愤的说:“这是欺负我娘家没人。”
张国良示意大家不要再说牢骚话了,他对陈卫龙说:“陈总,这份合同不能签。”
“嗯,为什么?”陈卫龙不动声色的问道,他看完这份合同,感觉到有一根鱼刺横梗在喉咙里,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只有一股股酸水在心里折腾、翻滚。
“您看看这几条不平等的条款吧:第三条,乙方根据甲方批准的工程预算金额,上交甲方百分之六的管理费,甲方在收到足额的管理费后,既通知乙方开工。第七条,乙方必须无条件的按甲方的要求施工,所有施工材料由甲方提供,包括红砖、河沙等建筑材料。第九条,乙方在完成一段工程标段后,必须编制施工决算及验收报告,经甲方验收合格后,方能开发票向甲方取得工程工费款。第十一条,乙方的施工工费根据甲方审核的工程工日,不得突破每日30元,否则,甲方有权拒付超支工费部分。”张国良把合同摔在桌上说,“这是什么狗屁合同?纯粹是把我们当猴耍。”
刘部长接着说:“我们公司是一个独立的法人公司,不是打游击的民工队。工程预付款没有不说,还得先上交管理费,这是什么逻辑?每个工日的工费不得超过30元,这么低的单价,谁能够干得下来?整个施工中我们无权采购材料,利润从哪儿来?如果签了这个合同,我们白白打工不说,还得贴上管理费,这不是明摆着在坑我们吗?陈总,我们不能签这个合同啊。”
“是啊。”“刘部长说得不错,我们不能签。”
“呵呵,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签这个合同啦?”陈卫龙好一阵苦涩的笑,眼睛盯着桌上的合同,越看越刺眼,越看越背气,他的脸在慢慢的扭曲,眼光变得很凶残,他陈卫龙在商海激战了五年,什么时候被别人这样残酷的戏弄过?他仿佛看到合同的字在汇聚,在重叠,在慢慢的变形。他突然看到两张狰狞的脸在嘲笑,那是唐副总和赵威的脸。他猛的抓起合同,恶狠狠的撕成了碎片,随手一扬,纸屑在他的狞笑中悲惨的洒满了一地。
心情不愉快,也没能挡住陈卫龙的食欲,两大碗饭下肚,脸色也滋润不少,严肃的表情渐渐被愉悦所取代。周丽敏抓住时机对陈卫龙说:“陈总,下星期一税务稽查局要到我们公司检查纳税情况。”
“哦?有问题吗?”
“听邵部长说,我们有三年没交税了,这次检查是一个姓肖的副局长带队,据说是接到了举报信,有针对性的来的。”周丽敏担心的说。
“那赶快把那个税务专管员找来,我们的账不是他代做的吗?他说过没问题的。”
“听说他犯了事,已经被隔离了。”
“他妈的,今年被什么鬼缠上了,倒霉事一桩接一桩。”陈卫龙感到一阵寒气袭来,全身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知道三年未交税是个什么含义,而后果更使他不敢想象。他显得那么束手无策,灵光的脑袋突然失灵,搜肠刮肚却想不起一个“了难”人。他打开手包,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但还是放弃了,他轻轻的说,“唉,人到用时方恨少呀。”
“什么?”周丽敏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我们先回公司吧。”
回到公司,陈卫龙感到特别的疲惫,坐在沙发上,脑袋歪到了一边,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喝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心里才觉得好受些。他拿起电话,接通了白玉洁的手机:“喂,小白,在干嘛…等我,少说漂亮话…我没良心…唉呀,这几天搞得我焦头烂额…呵呵,我会的,现在你帮我一个忙…哦,还没到那个份上,喂,你能不能找那位郝老明天到公司来一趟吗…什么,到新疆出差了…要下个月回来…不,来不及了…当然要紧啦,下星期一税务稽查要到公司检查…他妈的,那小子被隔离了…天晓得,不说别的问题,就是补税也得使公司脱层皮,要是罚款还不得把公司整垮…你能不能再找个懂财务的,明天到公司来补救补救…唉呀,死马当成活马医嘛,能救多少算多少…好,那就拜托了…今晚不行,过完这一阵再…看你说的什么话,这一段时间我心情特不好,怕影响你…什么秘密…什么?不可能吧…好,我马上就来。”
赶到丽珠花园6号楼的15层,白玉洁穿着睡衣站在了门口,红润的脸蛋上挂满了迷人的笑容,陈卫龙还没进门,她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双手一勾就吊在了他的脖子上。
陈卫龙把她抱进屋,一阵狂吻使他们俩人都喘不过气来。白玉洁摸摸陈卫龙胡子拉碴的脸,心疼的说:“半个多月未见,你就瘦成这样。”
“这一段时间,不知撞到了什么鬼,事事不顺心。”陈卫龙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慢点吃不行吗?又没人同你抢。”白玉洁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两张餐巾纸,替他擦拭嘴角的苹果汁。
“你说你怀孕了?”陈卫龙紧盯着白玉洁,好像要看清她的五脏六腑似的。
“我也不知道,最近老恶心,吐又吐不出。”白玉洁把头靠在陈卫龙的肩膀上说。
“去检查了吗?”
“没有。”白玉洁突然坐直身子,对陈卫龙亲昵的说,“要是真怀孕了,我把孩子生下来好吗?”
“你疯了,未婚妈妈谁还会娶呀。”
“无所谓,人生的道路我走得并不长,但我得到了一个我喜欢的男人的爱,享受到了文明社会的现代生活,满足了,真的。守着你的骨肉,我们爱情的结晶过一辈子,我愿意,我也心甘情愿。”白玉洁的眼睛红了,她把嘴唇贴在陈卫龙的脸上好一会,才说,“我保证不会以小孩来要挟你。”
“我不是那意思。”陈卫龙搂着白玉洁说,“我们不是生活在乌托邦,现实生活中的人言可畏,吐沫可以淹死人啊。”
“人一旦有了精神寄托,我还怕别人说三道四?有一句话说得好:我走我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白玉洁似乎铁了心。
“可是我不会跟你结婚的。”陈卫龙怒吼着亮了底牌。
白玉洁惊愕的瞪大眼睛,眼泪“哗”的滚滚而下,她推开相拥着的陈卫龙,慢慢的后退,头在摇晃,滚圆的眼睛充满了失望,在陈卫龙还没反应过来,她猛的转过身,冲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小白,小白。”门紧闭着,呜呜的哭声从门缝里传出来,陈卫龙心里很难受,后悔的心理油然而生,他轻轻的说,“小白,是我不对,你开门好吗。”
“你走,我不想见你。”里面传出声撕力竭的叫喊,随即便听到“嘭哗”的声音,是玻璃砸在了地上,陈卫龙一惊,知道白玉洁是把他俩的合影照片给砸了。
“白玉洁,你到底要干嘛?”陈卫龙使劲的捶着门,咬牙切齿的说,“你再不开门,我一脚踹了它,你开不开?”
“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没良心。”白玉洁打开门,一把扑到陈卫龙怀里,又捶又打。
“对不起,最近我心情不好,是我不对,我赔礼道歉还不行嘛,毛主席都说过,要允许犯别人错误,更要允许别人改正错误,毛主席的话你也不听?”他把白玉洁抱到床上,又蹲到地上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捡起来说,“你看,你看,多甜蜜的一对,你忍心让它被碎玻璃蹂躏?”
白玉洁也感到自己做得过分了点,便走过来帮忙。
“别别别,你去休息,你这样白嫩的小手会被玻璃咬伤的。”陈卫龙捧起白玉洁的手,在嘴边轻轻的吹着,好像一块豆腐沾了灰似的。
“少假惺惺的。”
“你先坐一会,我去拿扫帚把碎玻璃扫了,这么白乎乎的嫩脚,碎玻璃更喜欢咬。”陈卫龙把白玉洁拥到床边,亲了她一下,就跑到厨房拿过扫帚,把地上扫干净,俩人并肩靠在床头,说起了知心话。
陈卫龙看看时机成熟了,抱过白玉洁说:“我现在带你到医院去检查?”
“不去。”
“为什么?”
“如果查出来真的怀孕了,你会要我打掉的。”白玉洁撅起嘴说。
“不会啦,如果不去检查,怎样保护我们的小宝宝呀。”
“哼,你少假心假意的,对你这个法西斯,我还不了解?”
“好吧,随你便,你先休息,看看电视,我去弄饭给你吃。”
“嗳,那可不行,看你这脸色,你先睡一会,搞好了饭我叫你。”白玉洁一咕噜的翻身下床,拉过陈卫龙,把他推倒在床上,亲吻了一会,一笑一回头的出了门。
第二天,陈卫龙带上白玉洁到人民医院进行了检查,结果是已怀孕有三个月了。白玉洁喜孜孜的又哼小调,又蹦跳。陈卫龙却是满面愁云,默不作声,车后座上堆满了食品和营养品,而他的心里在想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