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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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形季节-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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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旁,闭上了眼睛。她感觉不到丹野坐在身旁的动静,她一定纹丝不动地坐着吧,美野里觉得像是一个石像坐在自己身旁,变成了石头一样呀。“是呀,是这些鱼儿们搞错了。”是我们错了吗?是什么错了呢?还是,从今往后将要犯什么错呀……

突然,声音消失了。

蝉鸣声、风声都消失了,变成了完全无声的状态。

取而代之的是,似乎能够听到太阳暴晒的火辣辣的声响,那种声响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大,大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它充满了四周。

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不注意,那个东西要来的呀。

美野里闭着眼睛依旧靠着树干,全身一点儿也不能动弹。与其说像是被捆住了,倒不如说是被可怕的重力贴在原地更为准确。真弄不清楚自己是横着的呢还是竖着的,是睡在地面上的呢还是倒挂着。虽然美野里闭着眼睛,但是能够看到一切。河岸上一个人也没有,空空荡荡,不仅是视野里不存在,就连这个世上也空无一人。能够看到天空中有个巨大的光环,静静的,像是把石头投入水池后散开的水纹那样,它迅速地扩展开去,消失了。

光环的突然消失,使周围一下子变得暗淡不堪,像是接通了喇叭的开关一样,响起了汪汪的类似于狂风或激流般的猛烈声音。温度急剧下降,美野里感到手腕上起了鸡皮疙瘩。

美野里站在黑色的水流中,感到很冷。风迎面扑来,天空中布满了阴沉沉的乌云,能看到远处黑暗的山峰。她想,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脚下瘫倒着枯萎的草,在草间,黑色的水流又急又细地流淌而去,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荒野在眼前扩展开来,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承载着电缆的巨大黝黑的铁塔,笔直地朝着远山而去,像多米诺骨牌那样排列着,实在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回过头来,只有那里,才能看到照着太阳的绿油油的榆树,还能看到那棵树的底下,自己躺在那里。

哎呀,是我。不是中暑了吧。

美野里知道,那个被光照射着的地方,就是自己曾经所属的“现实的”世界,它显得特别白晃晃而又遥远,像是望远镜里看到的世界那么虚假。美野里又朝前方望去。

风湿漉漉的,充满着美野里不熟悉的远古野性的气味。风仍是清新的,美野里用全身的细胞呼吸着。

认为什么都没有,那是美野里的错觉,能看到在河对岸的草丛间,有个可供四人乘坐的白色秋千在摆动着。两个少女面对面坐在上面,正谈论着什么。啊,是裕美和丹野。美野里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看上去,两个人像是亲密无间的姐妹一样。在摇摆着的秋千的更远处,能看到孤零零的“妖怪工厂”和教堂的屋顶。啊,这里也是谷津呀。是过去的谷津吗?美野里聚精会神地观察。嗨,裕美跑到这样的地方来了呀,所以才会变得失魂落魄的。美野里想召唤裕美。在这里叫她,她一定听不到吧,非得过这条河不可。

“美野里。”

声音从耳后传来。是个熟悉的声音。真讨厌呀。我得赶快过河叫裕美……

“美野里,你没事吧?”

美野里突然睁开眼睛,全身淌着汗水,额头上放着冰凉的湿毛巾。太阳一下子火辣辣地照耀着,四周充满了蝉鸣声和公路上汽车的噪音。片平和菅井启一郎表情担忧地注视着美野里的脸庞。

“哎呀,是老师。”

美野里用痴呆的声音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苏醒过来了。”

片平的表情似乎表明他松了一口气。

“看你突然东倒西歪地走进树荫,倒了下来,可把我吓坏了。”

启一郎带着不安的神情说道。

“咦,丹野呢?不是坐在这里吗?”

“你在说什么呢?丹野又没来过。”

启一郎好像觉得美野里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

美野里摇摇晃晃地撑起上半身,四下观瞧,这是现实世界,草的气味,脊背贴着的冰凉的树干,在红河恬静的堤坝的远处,是注视着他们三人的低年级学生,从河岸上吹来的干燥的风,碰到了额头上的汗珠。但是,美野里还是不能信服,手腕上还留着那阵冷风,和那个让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感觉。那云、在脚下流淌着的黑色水流、摇摆的秋千。像是要刺破天空的教堂屋顶,巨大的铁塔,以及在空中扩展的光环。那个栩栩如生的现实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美野里,能动吗?老师,我送美野里回家吧。请您继续讲课吧。一年级的同学们都在等着您呢。”

“嗯,是呀,坂井,你没事吧?”

“啊,我想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走动了,感觉好多了。”

美野里像在梦中回答问题那样,她以一种似乎事不关己的语调说着。

刚才就是“那个东西”吗?美野里突然这样猜想。

这一天谷津的最高气温,是三十六点五度。

这段时期,一之濑裕美在“那里”度过的时间越来越多。第一次是丹野带着去的。开始时,两个人一起在那里度过的时间比较多,最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冷不防地就会拐到“那里”去。为什么至今为止自己就没有注意到那个地方呢,现在想起来觉得很不可思议。恐怕,我过去被“狐狗狸”困住身体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来到这里了呢?因此,从那以后,自己就下意识地避免到这里来。

可是,这里就是想要躲开的地方吗?

裕美总是在有如台风就要来临的阴沉的天空下,在荒野上边走边环顾着。这个地方的确充满了肃杀的气氛,没有一点趣味。不过,也不是那种不想再来的地方。

或者应该说,裕美感到这个地方有难以言表的魅力。这里总是充满了鲜明的现实感;在这里,没有裕美平日生活中感觉到的那种装模作样、轻浮浅薄,不存在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空虚感;她能够强烈地感受到吹过来的风,潮湿的空气的味道,每走一步时顽强的生命力,现在只是这样走着,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动物,仅仅是作为一个生命体存在着,粗犷的能量在自己的体内翻滚,它正进行着巨大的冒险,她感到自己的心情高涨得无法形容。裕美和丹野互相体验着这样的实感,她们可以花上好几个小时在这片原野上徘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裕美皱起了眉头。丹野在一开始就说过,我也不太清楚。

估计是“原来的谷津”吧。

是“原来的谷津”呀。

两个人在荒野上走着,时不时地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熟识的老师、家附近鱼店的老板、小孩子等等。他们表情呆滞,只是在荒野上走了一小会儿,就忽然消失了踪影。

裕美有时能看到河对岸母亲的身影,她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啊啊,果然妈妈也可以到这里来呀,裕美暗忖。不过,那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妈妈没有渡过河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消失了。让她吃惊的是,最近她看到了美野里的身影。某一天,美野里怅然若失地站在河对岸,而且.她认出了自己,甚至想要过河来。一般的人都只是在河对岸现身,也仅仅是很短的时间,都不会注意到河这边的裕美等人,可是,美野里一出现,就立刻清清楚楚地认出了裕美的身影。可是,她像是被身后的什么人给叫住了,转过身去,就突然消失了。

一定是——谷津的人们从过去就注意到了这个场所的存在。所以,谷津这个地方就会飘荡着那种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气氛。对于到这里来的人而言,这里才是“实际的”,清醒的状态。不知道哪个空间是“真实的”。但是,对于已经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说,那种问题都是无所谓答案的了。

可是,好像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过河。

丹野,是在全家人遭到杀害而受到警察保护的那夜起,才一口气渡过了河,来到这里的。

如果没有受到什么特别强烈的刺激或者反作用力的话,像我这样的普通孩子是来不了这里的。丹野这么解释。

从那以后,丹野就经常跑到这里来。到这里,时而在原野上转转,时而读读《圣经》,这是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惟一乐趣。但是,这个地方好像也未必欢迎她来似的。她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之后,尽管本人希望再多停留一段时间,可是身体遭到了拒绝,不知不觉中就被赶了出去。

一定是我还没有“进步”呀,我还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还不是适合这里的人呢。

而且在那里,好像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被扭曲了。实际上,丹野第一次见到潮见兄弟是在一年半之前。那时他们还在上小学,当两个人意识到母亲虐待忠彦而没有虐待孝彦的不久之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尽管两个人来这里很久了,但那么久以来双方都从未碰过面。

接着,半年前的某一天,他来了。

三个人坐在荒野上谈论事情的时候,看到一个少年慢慢地从山的那边走来。三个人大吃一惊,因为尽管有人是渡河而来的,却从来没有人是从相反的山的方向来的。即便是这三个人,也对接近那山产生了强烈的抗拒感,因为他们感觉那里存在着超乎他们理解能力的、出乎意料的巨大的东西。那个少年来到目瞪口呆的三人面前,他沉着而冷静,犹如水一样。

“喂。”

他自然地冲着他们打招呼,像是见到了老朋友。

“我有事要麻烦你们。”

这就是他们和藤田晋的第一次相遇。

那个少年到底是何许人物?只要他乐意,他就可以自由地进出这里,想在这里待上多久都行,他是“进步”的,被这片土地所期待。

裕美边走边想,今天一个人都没有,今天就我一个人在这里。

感觉这个世上只有自己一个。品尝到这种感觉的话,不论是谁,一个晚上就能够成长。

不过,我至今为止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突然在心中浮现。

谁也不能理解我的感受,不管是关谷还是丹野,从今往后可能一辈子都会这样。冷不防地,尖锐的疼痛翻涌上来。

这个荒凉的世界,原始般的世界,自己只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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