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端已被他生动活泼的表情给逗乐了,暂时抛下郁闷的心事,顺着他的问话
装下去。
“是的。”他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豆公公。”
“嗯!这样叫就对了。”小豆子的神情趾高气扬极了。“以后不准那么没大
没小的,如果得罪了我,你美好的太监生涯就毁了,听清楚了吗?”
不是她小豆子在臭屁,她在后官也算是一个有势力的人,不敢说呼风唤雨,
但凭她跟宫里红牌太监江公公的交情,倒没有人敢小觑她,否则“瓀玟宫”这个
肥缺哪轮得到她!
“是的!”韦端己再一次露出笑意。
看烦了宫内必恭必敬的太监,这个“豆公公”倒是清新可喜得很,明明是天
真无邪的面孔、年龄,却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看起来挺有趣的。
他生平第一次对朝政以外的事起了些许兴趣。
小豆子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满意。“不错!你这小子算是可造之材,
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旁,有我豆公公‘罩’着你,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你放
心吧!”
“谢谢!”他若有所思的黑眸盯着他那用力拍打的小手好一会儿,才将视线
调回他热切的脸孔上。
他的外表真的很像阴柔的太监吗?
“啊!甭客气了,瞧你这呆头呆脑的言行举止,一点太监的基本规矩都不懂,
八成在后宫里混不太开,真是可怜!”
小豆子热情地拉他坐下,大方地分一大半的点心给他。“来,你多吃一点,
先填饱肚子再说,以后每晚的这个时刻,我都在‘瓀玟宫’等你,拿些好吃的料
给你。”小豆子刚进宫时,也曾遭到那些老太监们的排挤欺负,常常饿肚皮,所
以她本着照顾新人的想法,主动帮助对方能吃饱。
“真的?”韦端己觉得这名“豆公公”热心得过头。
小豆子自动将他怪异的神色解释为欣喜若狂。“当然是真的,我小豆——呃,
豆公公一言九鼎,绝不会唬你的……”
韦端己在他叽哩咕噜的保证下,万分无奈地食用糕点。
老实说,这“豆公公”还满可爱的!
或许这种认识朋友的方式是最无负担的,他这一生受到太多繁文缛节的拘束,
放纵一次又何妨!
况且今晚他露出的笑容比他去年一整年加起来还要多呢!
☆☆☆
“皇上,您可回来了,快急死奴才了。”一名鸡皮鹤发的老太监快步来到韦
端己身边,连大礼都还未行,一双满是皱纹的老手就已关切地摸遍韦端己的龙体。
刚跨进寝宫便遭受“奇袭”的韦端己,是一脸的忍耐状。
“朕出去散散心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面对那从小照顾他长大的江公公,
韦端己对他的唠叨与鸡婆通常是采容忍的态度。
因为江公公是最关心他的人,况且他从不恃宠而骄。
“皇上,这回就是您的错了。”江义拍手示意皇上的贴身太监小昆子上前,
替皇上更换舒适的寝衣,其他几名宫女则手捧着衣物站在一旁。
“是吗?”韦端己闲闲地瞄他一眼。
“当然,太后娘娘为您挑选的三十名秀丽佳人,全安置在‘琅华宫’三个月
了,而皇上您迟迟不肯册封与召寝,如今却在外头御花园与宫女厮混、打野战,
这岂不本末倒置?”
江义一直不懂皇上在搞什么鬼?明明是个雄赳赳的正常男子,却从不宠幸
“琅华宫”那些佳丽,让皇宫内的人议论纷纷,担心皇上是不是那个“不行”了,
若不是江义一直服侍在皇上身边,知道他正常得很,否则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江
义了。
啊……难道是三年前皇上出游的那段时间出了“差错”?
韦端己挑高英挺的剑眉。“朕没有临幸任何一位宫女,也不会要‘琅华宫’
的秀女伺寝,你用不着白费唇舌了,还是早一点回去休息吧!”
他一眼就洞悉江公公的企图,无非是母后要他来提高他的性趣,早日下诏立
后封妃。
但是他不能随意动“琅华宫”的佳人,一旦垂幸任一名美人,就得封予适合
的名衔,如此一来,不将全朝野殷切期盼的皇后立下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
是目前最适宜的皇后人选只有霍吉淑一人……这叫他不禁欲都不行。
幸好,他虽爱美色,但不色淫,不会贪恋于肉欲之中,所以他还可以“撑”
一段时日。
江义不打自招地嘀咕几句:“我当然知道皇上打定主意不碰‘琅华宫’的秀
女,才会一个接一个将她们赐婚给朝廷内前景看好的青年才俊,只是太后娘娘非
得要奴才在皇上面前多说几遍,不然奴才才不会自讨没趣呢!”
他又不是吃饱闲着,专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韦端己好笑地横睇着江公公,一边挥手指示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退下。
“朕知道你有满腹的委屈,行了吧?”
“奴才不敢。”江义发觉自己好像抱怨过头了,于是慢吞吞地想要跪拜在地。
韦端己赶紧扶住他老迈的身子,戏谑道:“你这老小子最爱装模作样了!你
说,除非有别人在场,朕哪时要你行礼请安了?更别说是跪在地上。”
江义张着快要无牙的嘴傻笑几声,摆明是默认了。“呵……呵……皇上,您
今晚的心情不错喔!难得看您脸上带笑容。”
自从一年前皇上登基后,江义就没听过皇上跟他说笑了。
“是呀!今晚在‘瓀玟宫’碰到一个好玩的小太监,跟他聊了一会儿,使朕
的心情确实愉悦多了。”
“瓀玟宫!”江义眯着眼低喃一声。“那不是小豆子的地盘吗?”
韦端己炯亮的黑眸直盯着江公公。“你也认识那名小太监?江公公。”
“是的,皇上,后宫的太监、宫女哪一个不知道小豆子的大名?”江义一脸
发噱地道下去。“他呀!鬼灵精一个,精明可爱,又有一点狡黠,跟每个太监、
宫女都能称兄道妹,滑溜得很,老是带领一群小太监四处乱玩,前阵子还发明一
种露天烤肉的玩意儿,差一点把北边那片御花园给烧得精光,真是人间绝宝!”
难怪这些天一直闻到烧焦味,他还以为自己闻错了呢!韦端己思忖道。
“他这样做,总管太监不会生气吗?”据他得到的小道消息——当然是来自
碎嘴的江公公——总管太监的脾气相当火爆。
“生气是难免的,只是每个人看到小豆子那张无辜憨甜的脸孔,气就消掉大
半了,顶多关他个几天而已,谁叫他每天制造那么多笑料出来。”
江义回想起小豆子这几年的“丰功伟业”,忍不住神经兮兮地笑了几下。
韦端己开始有些钦佩“豆公公”的能耐了,能在后宫内混得开不是一件简单
的事。
“江公公,你不要揭穿朕的真实身分,小豆子一直以为朕也是一名太监。”
“太监?”江义瞠大双眼,强憋住爆笑出声的冲动,算是保住了项上人头—
—没有人敢当着皇上的面取笑他的。
“皇上器宇非凡,怎么看也不像是太监啊?小豆子还真是有眼无珠!”他没
想到小豆子会那么宝。
韦端己微笑着。“就是因为这样,朕才可以无拘无束地跟他说话,你千万要
保守秘密。”
“是的,皇上。”
☆☆☆
隔天——
天色还未亮,小豆子已待在御膳房内帮忙。
她没有忘记爷爷送她进皇宫的目的,只是前两年她是负责打杂的,举凡劈柴、
擦地、洗菜、洗锅,只要是膳房里要出劳力的事,她都有一份。
后来,她慢慢“熬”出头了……呃,应该说她与江公公的交情使她换到较轻
松的差事——即专门站在御厨大叔身旁拿着干净的盘子,等厨子将佳肴盛入盘中。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哪里知道那个无牙的太监老头儿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江公公。当初,她瞧那老头儿孤孤单单地住在一间大房子内,牙又快要掉得精光,
看起来很可怜,所以她一时悲天悯人的心肠又发作了,每天半夜“偷渡”一些容
易下咽的食物给他填肚子,顺便陪他聊天解闷,谁知他没有感动得痛哭流涕,反
倒是有一点不情不愿。过了三个月,她才知道那老头儿的显赫身分。
虽然很糗,但也证明老天是疼惜善良人的。
现在她的工作很简单,照理说她偷学厨艺应该轻而易举才对,但是不然,她
虽将所有佳肴的烹煮材料、顺序、做法全清楚记录在贴身小册子内,可是御厨大
叔口中死守的秘方她若没挖出来,一切只是枉然。
看来她得向他多下一点功夫才行!
“喂!小豆子,你在发什么愣啊?御厨大叔在瞪你了。”小宁子粗鲁地推了
小豆子一把,差点把她手捧的龙凤八宝清粥给弄翻。
小豆子白他一眼,咕哝两句:“知道了啦!很少看到太监像你这样粗暴的。”
她偷看了御厨大叔一下,见他牛眼瞪得比谁都还要大,决定脚底抹油,赶紧
将龙凤粥搁在东侧的长桌上,让专人送到皇帝老爷的桌前,自己则先溜为妙!况
且里头热烘烘的,呆子才要待在膳房内受苦受难呢!反正秘方的事一时半刻也急
不来。
小豆子蹑手蹑脚地从后门钻出去。
此时,天色隐泛微橘,天快要亮了。
小豆子一脸无聊地打个阿欠,穿过圆形的小花庭,直往她的小窝走去。
“等等我,小豆子。”小宁子在后头大呼小叫,满头是汗地追上前。
“干嘛?”小豆子站在树丛前等待“损友”——她完全是被小宁子教野的。
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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