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荷花。
在那时的小孩子眼里,剪票应该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因为如果孩子们要扮演列车员的话,这永远是第一步要做的事情。剪票员把你的票从你手中抢过去,用一种类似指甲刀的工具在硬壳纸做成的火车票上留下一个不大的矩形缺口,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还给你。有时有三、四个剪票员同时工作,奇怪的是剪过的票从来没有还错人的时侯-剪票员的工作大概充分显示了人类瞬间记忆的强大。
那个年代的客运火车永远是一种统一的绿色,似乎只有火车头是被允许的例外。车厢里左右各有一个能坐三个人的木椅,因为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台子,所以大概是人们的首选。找到自己的车厢后,小魏在宽条的木椅上找着自己的座位,突然她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
几句争执后,小魏终于坐到了属于自己的靠窗的座位上,把帆布包塞到了自己的脚底下,然后静静地望着窗外。因为是夏天,所有的车窗都大开着,所以当火车鸣响了汽笛后,小魏不禁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突然一个黑影从月台上扫过,然后钻过窗口一下直蹦到小魏面前的小台子上。
“盒子!”小魏叫了一声。一瞬间全车厢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黑子只是摇了摇尾巴,几乎要扫到小魏对面人的脸。
第二十五章 火车与汽车
第二十五章火车与汽车
火车开得并不快,窗外的风景如果看久了也就没了什么意思。有趣的只有当火车转过一个比较大的弯时,能够看到奔跑的火车头和被拖着走的一节节的车厢;还有当另一辆火车鸣响汽笛从旁边的轨道向相反方向开过,可以看到一霎那对面掠过的车窗里同样好奇的人,好像老电影里一个个定格的画面。
对黑子来说,这一趟火车之旅应该不是非常愉快,尽管小魏的包挺大,可一直蜷在里面也不会特别舒服。旁边的人慢慢地也默认了一只大狗的存在,如果列车员不拎着大壶来送开水的话,黑子可以把头伸出包外。天色慢慢变得暗下来,而车厢的灯光不知在什么时侯亮起,大家都把窗关上大半,从车窗里的黑暗可以看到另一个镜中的车厢。车厢有人点起烟斗,小魏多少觉得有些呛,但是熟悉的烟草味却为黑子隐隐带来一丝乡愁。为什么这次非要跟着小魏?连黑子自己也说不清-似乎冥冥里有命运之神的手在为它指引着方向。
车厢的那一头又传来小孩子的哭声,然后被妈妈轻轻的哼唱重新送入梦乡。聊天的人们的话语慢慢变得稀少,在灯光被关上的一瞬,小魏已经趴在小桌上睡着了。
四天的火车之旅快过去了。而黑子坚韧的忍耐力远远超出小魏的预料:尽管她在大站给黑子买了些吃的,但黑子似乎只愿意舔舔她杯子盖里的水。
“姑娘,你的狗还真乖,四天了,一声都不叫。”斜对面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问起。
“阿……是啊。”小魏回忆起来,似乎从来没有听过黑子叫过一声。她想起了那个老先生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她不禁又重复了一遍:“它是个非常特别的狗。”
“从小养大的?”
“不是……是我在路上偶然遇到的。”
“能遇到,就是缘分哪。”
小魏觉得不知怎么回答,她笑了笑,探手摸了摸黑子探出的头。这句话和窗外掠过的风景让宋学强的身影在她心里晃了晃,但她自己也奇怪,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想他;倒是黑子轻轻舔了舔她的手心,给她远行的心里注入一丝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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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火车最终到站时,所有精疲力竭的人们似乎又重新被注入了活力,行李架上的各种大包小包都被重新拎到每个人的胳膊上,人群在前拥后挤中陆陆续续走下了车厢。
小魏用两手抓着帆布包的带子,费力地走下列车。走不多远,有两个个子不高,一身军绿的军人举着两张白纸,上面分别用毛笔字工工整整写着“魏”和“琳”两个字。当小魏走到他们面前时,还未等她开口,其中一个人对着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问道:“魏琳同志?”
“嗯。”对这突如其来的军礼完全没有准备,小魏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本来想着是不是要还礼,但想到自己敬礼的样子,自己又觉得有些滑稽。
“请出示您的介绍信。”
从衣兜中掏出叠了两折的信封,小魏把介绍信拿出递上。那两个军人看了看信,又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魏琳同志,请跟我们来。”
其中一个接过小魏的包,显然这个包的沉重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两人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开,让小魏几乎小跑才能追上。
出了车站,两人在一个绿色的大军车前停了下来,把小魏的包扔上了车后被帆布遮起的车斗,示意小魏也上去。
小魏翻上了高高的车斗,回身问道:“解放军同志,能告诉我咱们去哪里吗?”
其中一个人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意思:“魏琳同志,请勿在路途中试图下车。”
一个厚实的布帘被放了下来,似乎还被从外面紧紧系上。一时间小魏只能看到帆布的缝隙里露进来的一点点可怜的阳光。她探手去把包的拉锁打开,黑子猛然从包里跳出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让孤单的小魏在完全不知方向的颠簸中有了些安全感。
第二十六章 终点和起点
第二十六章终点和起点
尽管被厚实的帆布遮得严严实实,在不知多久的颠簸之后,小魏和黑子还是感觉到了干燥的空气和偶尔漏进来的一些沙砾。戈壁滩和大沙漠的想象出现在小魏头脑里,但是整个车斗就象一个帆布的监狱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那怕能打开看一下。经过几次劳而无功的尝试后,小魏干脆枕着自己的包,任坚硬的车斗象摇篮一样把自己送入梦乡;黑子也蜷在小魏身边,在小憩中把耳朵变换着方向。
军车似乎停到了什么地方,然后传来一阵象吊车或是闸门一样的声音。小魏在迷糊中叫了一声“盒子”,突然想到包还枕在自己的头下。但她再想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覆盖整个车斗的帆布被“唰”的一下揭掉,车斗边上的挡板也被打开,翻下来在车边砸出重重地声响。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高高的屋顶上只能看到崭新的暗灰色钢架和白亮的灯光。小魏不知所措地坐起身,看着四周。
一队士兵用整齐的步伐刚好从侧面的门口跑过,他们两手握着的显然不是普通的步枪,而是通体黑色的冲锋枪。两个同样装备的士兵笔挺地站着,一左一右守在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的身后。
两个送小魏来的军人从车里出来,几乎同时对着中年人敬了军礼。
“报告副指挥!已带魏琳同志顺利来到基地!”
那个被称为副指挥的人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一下,而副指挥身后的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解下了枪,枪管对着已打开的车斗。两人不解地回头看了看,不由也楞在那里。
是黑子,黑子成了焦点中的焦点。四天的饥饿也不能掩盖它的矫健,它骄傲地站在高高的车斗上,用炯炯有神双眼注视着车下的人,胸口的一道灰色显得分外夺目。
“这狗……”过了半响,那个被称为副指挥的人说了一句。
两个送小魏来的军人面面相觑:“报告副指挥,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它是跟我来的……”还在车斗上的小魏站起来,轻声说着。
“什么?”那个中年人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
“它是跟我来的!”小魏大声说了一句,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回声。说着,她弯下腰,拍了拍黑子的头。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侧门传来,一个花白头发,有些矮胖的人出现在现场。他的白大褂显然有些不合身,而他抓在手里的纸上不知画着什么古怪的数学符号。
“什么事啊?怎么大家都这么紧张?”
“啊,聂总……”中年人扶了一下眼镜,说道:“我们动物仓体实验组要的兽医实习生今天刚来,可是她居然瞒着我们带了一条狗……”
“狗?”那个被称为聂总的人看了看小魏和黑子,突然笑着说:“那不是太好了!来,来,姑娘……赶紧下来,他们吓着你了吧。这帮人,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
小魏顺着边慢慢下来后,黑子从高高的车斗上一跃而下,跳到小魏的身旁,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呀,好棒的狗!”聂总兴奋地眼睛直放光:“来,让李副指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和你的工作……知道吗,姑娘,你的工作可能是整个基地最重要的哟!说不定你带来的狗也有可能……”
“可是聂总,这纪律问题……”中年人又扶了一下眼镜,直接打断了聂总的话。
“这有个狗屁纪律问题!要追纪律问题,谁去火车站接的人,谁写检讨!”,聂总几乎连腮帮都鼓起来了:“处理事情一点灵活性都不讲,主席的书你们天天看,月月看,我说你们都是白读了,还不如象我这样不看!……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魏琳。”小魏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的名字,这个爽快的聂总给她不错的印象。“对了,它叫盒子。”
“叫个女同志,给小魏去安排个好的宿舍!从老远的地方来,先让人家好好休息!休息好才能工作好,工作好就是革命好!”他又低头看了看黑子,“这个……盒子,先让它跟着小魏!把它也编入候选组!”
第二十七章 五十一号
第二十七章五十一号
“昨晚睡好了吗?”自我介绍后,一个女兵问到。
“睡好了,睡得很香呢。”小魏接过了新的白大褂套在了身上。低头看了看自己,小魏不习惯地笑了一下,一时间显得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