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冰一下子就断定电话那端的人一定是个男人,这没什么根据,凭的只是直觉。
像蔷薇这么沉着而优秀的女人,是不可能轻易在外人面前失态的,除非对方是个让她极其厌恶的人。凭冰的经验,这个人一定是异性,因为强悍的女人,往往不再把女人当女人,而通常都会把女人当作需要被保护的小宠物。
冰突然想起蔷薇的丈夫——鱼的同学,冰只见过他一次,就是那次在承运阁吃饭的时候。冰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总感觉他有点女里女气,缺乏一种男子汉气概。在冰的眼里,鱼已经够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可是他连鱼都不如,冰不知道蔷薇怎么就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听鱼说他们还是很恩爱的,可是冰感觉不到他们有多恩爱,许多东西都像是刻意装出来给别人看的。难道是蔷薇的丈夫打来的电话?冰独自揣测着。
“你别烦我了,行吗?”蔷薇尽量压低声音,可是那种恶狠狠的气势,冰隔着一张位置也被震了一下。
冰看着蔷薇,她那张俊俏而妩媚的脸已经涨的通红,显然对方说了什么话,把她给气坏了。蔷薇一生气,长长的眼睫毛便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颤动的频率要比平常高出许多。冰再看了看周围,还好,那群男人都在忙着碰杯,没有人注意到蔷薇的这个小细节。
冰向蔷薇眨眨眼睛,示意她已经失态了。蔷薇是何等的冰雪聪明,见冰示意,马上便意识到了,连忙坐直了身体,露出迷人的微笑,顺便向其他人送上一个秋波。冰佩服极了蔷薇,在应酬场面上,冰连蔷薇的百分之一都不及。
刘光潜的嗅觉比狗还灵,早已觉察到蔷薇的变化,连忙问道:“小钱,是不是家里有事啊?”
“不是的,是……一个朋友。”蔷薇像被看穿了什么似的,脸马上变红了。
“有事的话,你先去忙。”刘光潜大手一挥,笑眯眯地说。
“那怎么能行呢?”蔷薇摆着一副迷人的笑脸,客气地说道。
“没关系的,你先走吧。小艾的话,一会儿我派司机送她回去。”刘光潜体贴地作了安排。
“我跟钱总一起走吧。”冰不想单独一个人留下来,马上说道。
“小艾,怕我们吃了你不成?”刘光潜沉下了脸,假装生气地说道。
“冰,要不,你替我再陪陪几位领导?”蔷薇看来真的有急事要处理,而且不方便冰在场,又不想得罪几位人大代表,只好试着恳求冰。
看着蔷薇殷切的眼神,冰还能说什么,对于蔷薇,冰总是难以抗拒。
“对不起了,各位领导,小钱有点紧急事,必须要先走一步。改天由小钱做东,再向各位领导好好赔罪。”蔷薇妩媚地说着场面上的客套话,说得滴水不漏。众人纵是有再多的不是,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了。
蔷薇拿着她的挎包,飞也似的走出了包厢,撇下冰一个人陪着这群高贵的领导。接下来,野生菌纵是再好吃,冰也觉得索然无味了。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蔷薇撂下冰独自先走呢?
几个上了一定年纪的有身份的男人,为了调节饭桌上的气氛,或许还为了炫耀自己的智慧,仍然开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啊,说是有个记者提问:怎样才能确定精神病人已经痊愈了。院长说:在注满水的浴缸旁放一把汤匙和一把舀勺,要求把浴缸腾空。记者连忙说:正常的会用舀勺对吗?院长说:正常的会拔掉浴缸的塞子。”那个叫张总的人大代表说完,便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其他人,还连声问道:“好不好笑?好不好笑?”
这实在是个冷笑话,在场的人都“嘿嘿”两声表示附和,惟独冰没有。
冰的脸色铁青,这个不好笑的笑话分明是在讽刺记者的智商,做记者的智商能有这么差劲吗?冰不想表明什么,只是对张总的张狂有些生气。
冰的沉默引起了刘光潜的注意,为了缓和气氛,刘光潜连忙对张总说:“嘿嘿,这是你编的吧。你看我们小艾,天生丽质,冰雪聪明,那会像你这么笨,啊,哈哈……”刘光潜边说边对张总挤眉弄眼。冰也懒得理会那么多,装作没有看见。
“啊?哦,哈哈,是我编的,也就是为了给大家助兴,助兴嘛,哈哈。”张总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对了,像小艾如此优秀的女孩子,眼界应该很高的吧。有没有男朋友啊?我给你介绍一个,保准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男孩子。”像是为了化解刚才的误会,张总讨好似的问冰。
其实他们不需要考虑冰的感受,冰算什么?一个普通老百姓,沾了老总的光,才能跟他们这些大人物一起吃顿饭。换作别人,早就像条狗似的给他们舔屁股了。冰不通人情不巴结他们也就罢了,反过来还要他们顾及冰的感受。如果说冰此刻还是个记者,那么记者“无冕之王”的身份倒值得他们这样做,可是冰早就不是记者了。
“张总,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您没听说过‘不介绍、不担保、不做媒人三代好’的道理吗?”冰并不买张总的帐,仍然冷冰冰地说着他们不爱听的话。
“啊,才女,才女,真真的一个才女啊。不说话则矣,一说话我就活憋了。哈哈……”张总自我解嘲地笑道。
“哈哈,哪个叫你没事得罪记者大人,啊,自找的。哈哈……”刘光潜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一双眼睛又眯了起来,眉毛连结在一块生动地昭示着他强大的性欲能力。(“眉毛搭桥,不赌也嫖”,冰一看见刘光潜的眉毛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乡的这句俗话。)
其他在场的人也快乐地笑着,完全摆着一付看热闹的样子。
大约九点半钟,这顿饭总算吃完了。
几位领导在各自司机的护送下,晕乎乎地往他们要去的地方去了。
“小艾,你住哪里,我送你。”刘光潜的面部此刻没有太多表情,大约是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冰,不好再怎么随便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冰拒绝了刘光潜,兀自朝马路边上走去,准备拦一辆的士。
“不用那么客气。”刘光潜把车子开了过来,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刘光潜从车子里走下来,把副驾座的车门打开来,对冰点点头。
“真的不用了。”冰哪是跟他客气啊,只是戒备得很。
“你这样子,我可不好向钱总交代啊。”刘光潜适时地把蔷薇抬了出来。
他这样说,倒真是让冰好生为难。冰再也不好意思过分地推辞,想想就让他送吧。冰来到奔驰车旁边,本想坐到后座去,却没曾想到刘光潜魁梧的身材竟然把后座门给挡死了。刘光潜此刻仍然站在后座门边,副驾座的门早已打开,他像绅士一般等待冰钻进去。冰无奈,只好低着头钻进副驾驶室。刘光潜轻轻地把副驾座的门带上,这才绕到驾驶座去。
汽车发动,缓缓地朝南京东路方向驶去。没人想得到,这一幕,已经却被一双牟利的眼睛看在眼底。
汽车里播放着女子十二乐坊的《辉煌》,由古筝、扬琴、琵琶、二胡、竹笛、箫等民族传统乐器结合现代流行音乐元素演奏出来,空灵如仙乐在山间回荡、悠扬似细水轻轻流淌,既有优美的旋律,又有高亢的激情,让人赏心悦目。
冰没想到五十来岁的刘光潜还有这么好的品位,不光会吃,还懂得欣赏音乐。冰尽管讨厌刘光潜,此刻佩服之意竟也油然而生。
“刘总,没想到您对时尚的音乐也这么热衷。”冰第一次主动跟刘光潜攀谈。
“啊?哈哈……这个嘛,”刘光潜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抚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说道:“其实,我最开始听这个东西,只是因为看到那些个女子个个美如天仙、风情万种。男人嘛,啊,哈哈……”话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刘光潜不作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冰刚升起的一丝好感马上便荡然无存了。真没想到,这刘光潜好色,可以色到如此直白。
“尤其是吹葫芦丝的那个女的,那双眼睛,啧啧,真的勾魂。还有那婀娜多姿的身段,那股丰满劲……”说到女人,刘光潜眼里只怕都是淫光,说得起劲,竟全然忘记了旁边坐着的是个冷冰冰的女孩子。
或许刘光潜是有意这么说的吧,他想暗示什么,亦或是想调动冰的情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此刻,他在冰的眼里,不过是个好色的跳梁小丑。
“话不投机半句多”,“志不同不相为谋”,冰扭过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不再理会刘光潜,只让自己沉浸在《辉煌》中,不可自拔。
音乐,真是个好东西!试想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音乐,将会是什么样子的?难以想象吧。
“小冰,你会开车吗?”刘光潜为了讨好冰,竟然叫“小冰”。
“您还是叫我小艾吧。”冰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冰”从刘光潜的口中出来,在冰的耳朵里就变了一番味道,冰不喜欢。
“好,好。小艾,你学过开车没有?”对于冰的固执,刘光潜不是今天才见识到的。
“没有,怎么了?”冰冷冷地问道。
“你去学学开车嘛,总是有好处的。”刘光潜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学会开车有什么好,我又不喜欢当司机。”冰还是冷冰冰地说道,只是多了一丝烦躁,因为刘光潜搅坏了冰听音乐的雅兴。
“你学会了,我送你一台车开怎么样?”刘光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车停靠在了树荫下面。说话的时候,手已经伸了过来,试图握住冰的手。
“无功不受禄。”冰连忙把手抱在胸前,让刘光潜的手抓了个空。
刘光潜尴尬地挠了挠头皮,“呵呵”干笑两声,继续说道:“小艾,你这么漂亮,这么能干,跟着我,是大有前途的呀。”刘光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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