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住在一个屋了,今后的四年都要在一起,大家早晚要熟悉起来。互报了生日,发现沈眉是老大,我是老二,丁小悠最小。所以理所当然,沈眉成了宿舍长,谁让她大呢!丁小悠长得高高大大的,竟然比我小了一岁多,真是人不可貌相。
再往深里一聊,发现竟然六个中有四个已经有男朋友了。尤其沈眉和丁小悠都已经和男朋友好了两年多,我也和柯辰好了快两年了。最神气的还要数罗米,她和他男朋友竟然是幼儿班、小学、初中的同学,虽然是初中快毕业才好上的,但到现在也四年多了。程夕平和陈睿都是纯情小女孩,没谈过恋爱。不过,现在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的孩子是少之又少,我猜测或许是她们谈过又分了,不愿意说而已。
沈眉的男朋友学习无比好,高二时参加高考竟然就打了六百多分,考上了南京大学。我估计我高中念五年也考不上。沈眉说她的高考志愿从一表到大专全填了南京的大学,希望能和他在一个城市,可惜还是来了北京。
丁小悠的男朋友刚刚到英国去读书。她眼睛里的哀婉是因为前两天刚送走了他。他们青梅竹马,她忽略掉所有注视的目光,选择在我们看来其貌不扬的他。她拿出他俩的照片给我们看,美丽的她和普通的他,能看出来丁小悠是很喜欢那男孩的。我想,一个男孩能让丁小悠这么漂亮的女孩死心塌地,一定有他独到的魅力。依据我的审美,我觉得丁小悠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
大一(上)一(3)
说到这些的时候罗米忽然说,“睡吧,我困了。”然后翻身睡觉。
安静的屋子里听到隐约的哭声。或许是有人想妈妈了吧,可那声音好像来自罗米的床,她一个北京的,想什么妈妈啊!我觉得罗米似乎有心事,可她刚刚说到和她男朋友的事时还是神采飞扬的。说到他一米八六的身高时,她露出得意的神色,然后又一下子难过起来,有点莫名其妙。
大一(上)二(1)
每个大学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自然也会有一些外人不懂的规矩。说到A大,不得不提的便是迎新会。听起来好像很温暖,是高年级同学对新生的欢迎,实际上在一团和气下则暗藏杀机。
关于A大迎新的恐怖是我来之前闻所未闻的,直到第一晚卧谈时才听沈眉提起。她当然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有多可怕只有经历了才知道。
A大的学生是分阶级的,年级越高资历就越高。大一的自然是生活在底层的黎民百姓,大三大四的都面临着就业、分配、恋爱,大二的精力最旺盛也最有闲工夫,是A大的中流砥柱,更是迎新的主力。作为新生,见到本系的比自己年级高的学生一定要叫师哥师姐,当然具体是师哥还是师姐要依对方的性别而定。
很多其他系的新生都说,播音系的迎新是最狠的,一般人都招架不住。见了师哥师姐一定要毕恭毕敬,让他们找不到什么理由发脾气,否则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们对这种令人发指的“整新”风气都很反感,觉得谣传出的一些“整新”的手段简直就是对新生人格的侮辱。弄不清那些刚刚从大一升到大二的学生怎么那么不懂得将心比心,刚从媳妇熬成婆,就对新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
陈睿想着想着眼圈都红了。“我可受不了这委屈。等咱们大二了就改改这规矩。”
“废话,谁是受委屈长大的啊!到时候你就眯着,让他们看你可怜都懒得整你就得了。”罗米嚷嚷着。
一看罗米那样就知道她肯定没受过什么委屈,估计还让别人受了不少。她那一脸不管不顾,不用说,肯定是欺负别人长大的。估计见了师哥师姐她也不能老实到哪去。
真正迎新的日子是报到后的第二天,班主任通知开迎新会,不准迟到。
主持迎新会的是大三的一男一女,按A大的规矩说,就是大三的师哥师姐。好像在哪见过那个师姐,挺眼熟的。正左思右想的时候,丁小悠忽然拍拍我问:“她是不是拍洗衣粉广告那女的?”我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心想也算看见了个小名人啊!
接下去就是介绍了播音系的悠久历史和取得的辉煌成就,院长、系主任讲话。还来了个当红的主持人,对大家说了一堆勉励的话。然后是师哥师姐表演节目,几个朗诵、几个配音。两个节目过后,屋子里安静得像坟场,因为节目的质量实在太高了。看起来都是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学生,一开口竟然有那么专业的声音。尤其是配音,跟我在电视里看的完全没区别,一个人配好几个角色,声音变化转换的自如让人难以想像。我身边一个女生推了我一下说,“太震撼了,我一身都是鸡皮疙瘩。”她说完,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站立的汗毛旁全是比鸡皮疙瘩还大的疙瘩。
看来这个地方真是藏龙卧虎啊!我忽然觉得自己学四年也肯定赶不上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像打入人民内部的特务一样的灰溜溜的,好像鱼目混珠这个词就是为了讽刺我而造的一样。
官方的迎新会给我们带来难以形容的震慑,觉得师哥师姐着实让人琢磨不透。而真正的迎新在当天的傍晚才刚刚开始。傍晚,当我们吃完饭躺在床上胡扯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两个漂亮又严肃的女生。“我们是大二的,你们师姐,十分钟以后,到五楼,我们宿舍集合!”说完俩人就公事公办地走了。如此看来,A大风格的迎新活动是要闪亮登场了。
A大把这样的活动叫拜师姐,跟祭祖宗好像差不多。具体来说,就是新生被分成若干组到各位师姐住的宿舍去拜访。排列组合一遍,以保证每一个新生进了每一个宿舍、看到了每一个师姐。
进屋的时候,看见长得各有特色的师姐都有着同样的表情——不耐烦。好像是我们非要来见她们一样。有几个好像长得很漂亮,只是我当时心情紧张也没怎么敢抬头看。
大部分师姐都不是很凶,有的干脆不搭理我们自己忙自己的事。但也有几个比幼儿园没耐心的阿姨还厉害,横眉立目地就跟我们真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有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说得我想笑还不敢笑。她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些孩子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得师姐找你们来你们才来。那我们不找你们还不来了啊?不管怎么说,我们比你们早来学校一年,知道的了解的就肯定比你们多,能帮助你们的地方肯定多的是!你们叫我们师姐能表现出你们对我们的尊重。在学校里见到我们,一定要主动打招呼,叫师姐。听到没有?”
我们连忙点头,以表示尊重。如果当时有面镜子在我面前的话,我想我肯定会看到一张谄媚的脸。
“你们这些孩子啊,性格可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表面上点头,心里想法多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就应该有点个性。我大一的时候,就跟师姐对着干,她们老找我麻烦,那我也不买她们账,看她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旁边一个师姐听到她由给新生训话变成了血泪控诉,觉得是跑题了,连忙打断了那位越说越有情绪的。“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那位似乎也回过神来了,知道自己发表了反动言论,急忙语无伦次地补充:“反正得叫师姐!”跟“文革”时候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啊,就是好!”差不多。
大一(上)二(2)
过了一会她又忽然问:“有没有重庆的?我就喜欢重庆人,我男朋友就是重庆的。”还真是个爱屋及乌的性情中人,不过我觉得她脑袋好像有问题,说话似乎是不思考,绝对的意识流。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拜访,我们陆续被师姐放回宿舍。有些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个性的被多留了一阵。她们说:“留下来,我们再玩会儿。”好像我们是个宠物似的。她们把我们放回来无异于放虎归山,我们睡前的时间都在对师姐进行讽刺、反击。当然,这都是我们为了寻求心理平衡私底下说的了,当着她们的时候,都装作心甘情愿被骂得灰头土脸的样子。
我们声讨师姐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陈睿一直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早晨五点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把我们吵醒时,我们才意识到她昨晚是不在的。陈睿长得细眉细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犯上作乱的人。难不成师姐们还吃柿子拣软的捏,挑个最老实的整治啊!陈睿的眼泪倾泻而出,跟卡通片里的小孩哭似的,眼泪源源不断。
“怎么了?师姐留你到这么晚?”沈眉问。
“简直毫无道理。就因为我和其中一个同名,她们就不愿意了,让我在那表演节目。
“表演节目?什么节目啊?”罗米原来的一脸同情立刻转化成了满面好奇。
“她们说陈睿师姐专业很好,要看看我的专业怎么样,让我朗诵《再别康桥》。我读完了,她们挑出一堆毛病,让我再读一遍。我又读,然后,她们说我没改,让我自己练。还让我加手势,我不好意思,没做。她们还挺不高兴的。后来又来了些师姐,她们说没看到我表演就又让我读了好几遍。反正一晚上没少折腾我。”
“她们把你留那么长时间,她们不困啊?”夕平说。
“你操那么多心不累呀,这时候还替她们操心啊!”罗米说。
“我算是倒大霉了,重个名,被折腾了一晚上。”陈睿继续愤愤不平。
“那又能怎么样呢,这地方就这样。我以前听说的比这些狠多了。让两个人比赛吃苹果,谁吃得慢就要表演节目。还有吹磁带、拍瘪皮球,多了,一个着比一个着损。”沈眉大概是在安慰陈睿。我理解她的意思基本是说,“你好歹还留个全尸呢,死得比你惨的有的是。”
第二天陈睿被留了一夜的消息就被添油加醋传了出去,最后的版本大概好像是说她被罚站了一夜还写了检查。没说师姐用烧红的烙铁在她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大概是因为那些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