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上除了那些可以抑止灵力的符线,又加上了粗黑的铁链,锁扣被链在远远的几米之外,这下子,就算有再灵巧如簧的开锁技巧,也没办法脱因而出了。
而最让他不安的,是另外一种待遇。
他的人,居然被锁在了一张豪华却冷硬的大床上。。。。。。
难道是怕这些束缚不保险,所以用这么幼稚的方法,确保他没办法光着身子大摇大摆逃出去?
第二章
头一次,他对自己的状况产生完全不能控制的无力感。
就算只有十七岁,可从有记忆的那一天起,他几乎没经历过任何挫败。
是的,他的记忆是从婴儿时开始的。
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在襁褓中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猎血同盟总部那金光闪闪的招牌。
明亮的阳光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低下身子,轻轻地,沉默着,把被丢弃在同盟门口的、小小的他抱起来。
这个怀抱虽然很生涩很僵硬,可是,也很温暖啊!所以他张开嘴巴,冲着那个少年嘻嘻地笑起来。
风教官。
那就是后来一直抚养他长大的风教官,虽然那个时候,他还是同盟的一个新进猎人。
那一天,风暖洋洋的,阳光很灿烂,映着风教官那年轻的脸庞,一切都安然美好,可是他还是看到了眼前这个沉默少年眼中微微一闪,晶莹闪烁,像是纯净的泪光。
虽然长大后追问过很多次,可风教官从来都对自己看到他泪光的说法非常不屑。
";几个月的婴儿而已,记得什么才怪。";风教官总是这么嗤笑道,";假如真记得那么小的事,说说看在你被丢到同盟前,发生过什么?";
这是很能打击星赤的事,因为任凭他想破脑袋,的确想不出来。
就算那一天以后,他的记忆是如何纤毫毕现,但是那天以前的,竟然真的一片空白。
";一定是我一生下来就被丢在那里了,所以我只记得出生后的事。";他每每沮丧地叫,瞪着一脸淡然的风教官,迎上那双永远深沉却清澈的眼睛。
";星赤,记住你的记忆,本来就是从我捡到你的那一天开始的。";
然后,就是他那简单平淡,却平平安安的成长,十七年。
因为经常要出各种危险而长期的任务,所以,风教官对着嗷嗷待哺的他,并不能做到怎样呵护有加。常常让自己和他一起吃冰冷无味的饭,从来不知道会在天冷的时候叮嘱加件衣服,甚至有段时间,他还被寄养在一家孤儿院里,天天看着窗外,等待风教官完成任务归来,再接他回家。
直到十二岁生日的那天,风教官终于淡淡地问他:假如这个时候让他走,他能不能自立?
虽然心中重重沉下去,可是骄傲的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要被送去的地方,会有一点点温暖吗?他不知道。
在孤儿院里等待风教官来接他的那段日子里,他学会了把心里一切的希望降到最低,这样当微小的快乐来到时,才会放大成幸福的错觉吧?
别的孩子希望的玩具或者拥抱什么的,他似乎从来也没有奢望过,而那时,怎么可以奢望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风教官的地方,能温暖的起来呢?
他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所以,被送到猎人学校开始寄宿生活的时候,他很安然。
自己是和一般的孩子不同的,他早知道,也很为这一点骄傲。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超能力,能自如地学习各种语言,无论是体术攻防,还是精神引导术,都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习到精熟无比。
除了天赋,还有勤奋吧他是那么想早点站在和风教官比肩的位置,和他一样出任务,迎战敌人!
那样的话,就可以不再被风教官当成一个累赘了吧?
可是,终于有一天,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努力,也不会站在和教官一起并肩的位置了。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起,教官的身边,多出了那么一只金毛狐狸。
那是教官的契约兽。一只冷漠而易怒,别扭却力量强大的灵兽。第一次见到那只狐狸,他只是好奇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它那好看的柔顺毛皮,就被那只狐狸狠狠猛一回头,差点咬掉手指!
";不要当它是小宠物,除了主人,这种灵兽不会服从任何人。";而教官居然笑着,伸手示意那只狐狸到他的脚前,丝毫不顾他已经气红了脸。
而那只桀骜不驯的灵狐,居然甩都不甩他一眼,就那么冷冰冷地冲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威胁似的,斜睨了他一眼。那眼光,简直就在看着一个乳臭末干的小孩子!
他讨厌那只嚣张的狐狸。。。。。。星赤躺在床上,想到风教官和他的契约兽在一起亲密无间、并肩战斗的样子,再一次在心里确定。
更何况,教官看着它的时候,眼光总有点奇怪的样子。
假如说风教官看自己的眼光,还是看一个孩子;而看那只狐狸的时候,那种专注的表情,到底是怎样呢?
那是看着一个可以一起同生共死的同伴的表情吧?可那明明只是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
那让他如此的不服气。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接下一个又一个困难的任务,想要证明些什么吧。。。。。。?
十七岁,他已经十七岁了,而实际上,再过几天,他就要满十八岁了,成人的年纪了呢。
就连一向从来不记得生日这种无聊事情的风教官,也在他这次临行前,认真地说:
等他平安回来,他会送他一件生日礼物,庆祝他的成人。
可是,自己真的还能回去,亲手接过风教官给他的成人礼物吗?
心里有点浅淡的酸楚,他静默地躺着。
时间好像停顿了,被这么锁在这间冷冰冰的房间里,终于敌不过越来越重的困乏,他陷入了沉睡。
直到昏暗的室内忽然灯光大亮,特有的警觉才将他转眼从睡梦中惊醒。
冷冷的光线聚焦在他的脸上身上,赤裸的身体就这样赫然暴露在强光下。只恍惚了那么短暂的一秒不到的时间,他就准确地看向了另一边。
那光线的来源旁边,还有一个东西!掩饰得很好,可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眼,还是一下就辨认出了那个藏着的镜头所在。
监视器?还是摄影镜头?
";居然还能安然入睡,不知道这该叫神经坚韧,还是该叫死到临头而不自知?";
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开了,一股掩不住的异族气息充斥了整个房间,压力骤然增大。
看着魔族之王那双异光流动的眸子,星赤忽然发觉,自己很想念风教官的眼神。似乎冷冷的,其实却很温暖。就连猎人学校里那些很少来往的同学,就连那只总是斜着眼睛看他的狐狸,也比眼前这双眸子要来得叫人舒服。
那双看在自己赤裸身体上的眼神,完全没有人类的那种温暖,而是充满压迫感,还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害怕地睡不着,难道就会让死的时候,少受点折磨吗?";星赤慢吞吞道。
";我决定收回让你毫无痛苦死去的承诺。。。。。。";这个魔族之王不久前冷酷无情的话语,犹在耳边,而现在,这个难熬的残忍时刻,终于迫在眉睫了吗?
一段让人窒息的静默,仿佛要刻意延迟对不可知命运的恐惧感。
完全没有预兆之下,锁在星赤身上的那几根锁链,忽然猛然拉紧了!
原先还能弯曲活动的四肢,一瞬间已经被拉扯得笔直,大张着,伸展在冰冷的大床上。随着那锁链的收紧,四周五彩的符线漂浮着,激烈地抖动起来,煞是好看。而铁链也被他大力的动作挣得哗啦乱响,一阵叮冬声。
而那可怕的符在线,传来了一阵阵强大的吸力,像是要把他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强行抽走似的,四肢五骸中都被巨大持续的疼痛占满,活活踏碾着他的意志!
细密的汗珠,从星赤的脸上额头,争先恐后地渗出来。。。。。。赤裸的肌肉轻轻颤动着,他攥紧了痉挛的拳头。
没有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他死死咬着牙关,用一种近乎不屑的眼光,若有若无地斜了摄影镜头一眼。
就只有这样吗?那么,来吧!
持续而无法抵抗的疼痛中,他再次看向了那个小小的镜头,心中模糊一动。
假如只是为了杀死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使用监视器,那么。。。。。。这是一个摄影镜头!
录下他受刑死去的镜头,又会拿给什么人看呢?
难道,这个邪恶的男人是为了借着自己的死,告诫同盟的同伴?
忽然猛然大幅度地挣扎起来,星赤的手指,痛苦地屈了又伸,不能自控般的,颤抖了几下。
几个微弱的,只有同盟高层才能看懂的机密手势,精准地对着摄影镜头的方向。
终于在长久的折磨后,魔族之王冰冷而极具震慑力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正如星赤猜想的那样,若有若无地对着摄影机的方向:";猎血同盟吧?";
仿佛也并没有打算得到答案,那个声音冰冷冶地继续:";假如再有人进入我的领地,给我造成麻烦";
停顿了一下,保证这微小的打断造成了足够的震慑,他道:";就等着和这个人一样,化成宇宙中的齑粉吧。";
随着这句无情的话,四周冷硬的墙壁,忽然四分五裂,齐齐坍塌,就连地面,也忽然塌陷于无形。根本就不存在的房间,根本就是一个虚造的幻象!
巨大的一团火光闪烁着奇异的乌黑和金黄,从床下喷勃而出,转眼吞没了那张大床,凶残地,熊熊燃烧着,静默无声。
叫人不安的静寂只延续了那么短短的片刻,一道身影已经从那团火焰中飞出,去势惊人!
那是星赤的身影,用尽仅剩的微弱灵力护住了全身,借着身上的锁链被那团高温融化的瞬间,他已经跃出了那团邪火的包围!
可是,跃起的身体,找不到落脚点。。。。。。
四周一片空茫,原先囚禁着他的房间,早已消失无踪,身体又在往下坠,就像从那座菱美大厦坠入这里一样!
假如再次坠下去,会不会落进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心里有种模糊的灵光一闪,他向着印象中摄影镜头所在的方向,果断扑去。
就算四周都是幻象,曾经存在过的东西,不可能凭空依附在空气里!
指尖触摸到某样微凉的物质,来不及分辨,他紧紧附身而上,将那件事物用力向自己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