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走到池凯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居然偷偷摸摸抢我的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我们打上一架,看到底是谁厉害。”
“打架?好,我愿意奉陪。”
池凯冷冷握住他的手,稍一用劲,就看到对方酱红的脸色。他今天心情坏透了,这家伙偏要自动撞上枪口,简直是找死!
他冷哼,轻轻一推,周文就狼狈地摔倒在椅子上,叮铃匡当连带摔碎数只玻璃杯。
“凯哥好酷哦。”阿吉兴奋地拍手……
“够了!”
池凯厉声喝道,这个荒谬的夜晚,一切都是那么疯狂而莫名其妙,而闻宇深沉幽暗的眼神,更是令他浑身如坐针毡。
“有一没二,以后不要把我扯到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要是你敢再乱来,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狠狠指着阿吉,骂完后,又对着闻宇……
“我是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是我的自由。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随你便。你的确帮过我们,但这并不是我愿意的。不要再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好心加到我身上,我他妈担当不起!”
骂完后,业已暴走的池凯掉头就走,却在刹那听到阿吉的尖叫,“凯哥小心……”
周文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拎过摆在桌上的酒瓶,嘶吼着朝池凯冲过来……
“快躲开!”
只觉身躯被人猛然推开,“匡”地一声,尖叫过后,酒吧一片寂静……
昏暗灯光下,他看到满地碎片,汩汩滴淌的酒液,闻宇挡在他面前放大的脸,和……他头部殷红的鲜血……
“喂……”
闻宇晃了晃,池凯连忙上前,一把接住他。
“振作一点,阿吉,快去叫救护车。”
“哦。”阿吉慌慌张张掏出手机……
“喂,你不会砸一下就翘辫子了吧。”池凯半轻不重地挥着闻宇的脸,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闻宇微睁眼睛,酒和鲜血混在一起,在那张俊朗的脸庞上四处纵流,看上去就像午夜的恐怖鬼片……
“你……”他扯着池凯的衣袖,似乎想说些什么。
“什么?”池凯低下头,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看到怀中人气若游丝的模样,池凯忍了又忍。才没有失控地揪住他的脑袋乱晃一气。
SHIT,真是倒霉得无以复加的一晚!
***
市中心急诊室,消毒水的气味,充斥整个空间。
闻宇躺在病床上,脑袋就像被卡车辗过一样,疼痛无比,意识介于清醒混沌之间。他的头部被酒瓶砸破一道长长的伤口,缝了十几针,护士正给伤口进行最后的包扎工作。
“虽然伤到头部,还好不算严重,也没有脑震荡的迹象。回家后应该会头晕嗜睡,不必慌张,但如果出现呕吐现象,就要马上来医院复诊。”值班医生吩咐池凯和阿吉。
“谢谢医生。”
阿吉去药房领完药后,和池凯一起扶着闻宇慢慢走到医院门口叫车。
“你回去吧,我陪他就可以。”池凯说。
“对不起,凯哥,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阿吉怯怯地说。
“你啊,下次交男友慎重一点,别老是找那种丧心病狂的混蛋。”池凯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了。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废话,你再不滚,我倒要问你,你他妈刚才发什么疯,居然敢对我出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呃……凯哥,我闪先,你好好陪闻先生吧……”阿吉拍拍屁股,顿时溜得不见踪影。
死小子!
暗骂一声,池凯扬手招了辆计程车,扶着头部缠着厚厚绷带的闻宇坐到后座。
“还记得自己家住在哪里?”
“中山……东路……景苑别墅……B栋十二号……”闻宇捂住头,断断续续地说,看来他的神智还算清醒,只是迟钝。
池凯把地址报给司机,汽车朝市中心的高级别墅区驶去。
窗外似乎有雨,细密的雨线宛若蚕线,被午夜橙黄的灯光一照,泼洒出绵密的晶莹。
许是伤创严重,许是药力发作,闻宇睡意蒙胧,整个人斜向他,脑袋一晃一晃赠着他的肩窝……
池凯僵坐半晌,终于还是把手环到他肩膀,将他轻轻揽入怀中,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前。
锁骨处,拂过对方轻微吐息,他低下头静静看他的睡脸……
陌生,又熟悉。
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优雅的唇角,坚毅的下巴……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告诉他,他早已不是昔日满脸青春痘的丑八怪。然而,他那股死缠不放的气势,仍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点也学不乖的男人,难道非要被他一次次重创,才会清醒?以手轻触着他头部的绷带,缝合的时候想必很痛,这个男人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自找罪受!
池凯内心暗骂,嘴里却吩咐司机,“请开慢一点,我朋友头上有饬。”
“好的。”司机随即减慢车速。
长长街灯自身后远去,而已经被自己毁掉的童年,零落散乱的心痛,再也拼不出完整的怀念。
***
闻宇一睁眼,就看到了池凯。
他趴在他床边,很平静地睡着……侧脸对着他,黑发凌乱地覆住额角,睫毛在眼睑下投射一道淡影,嘴唇微微开合……
一定是在梦中。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地待在自己身边?无辜的孩子气般的睡颜,宁静安详,心疼得令人不敢呼吸。
他的侧脸,看上去既美丽又寂寞,让他移不开视线。
忍不住伸手触抚他的脸颊,小心翼翼,这应该只是梦中的梦中、泡沫般的幻影,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然而,这个泡沫并没有消失。
池凯猛地睁开双眼,倏然坐起,他一向浅眠,再小的动静,都能马上把他吵醒。
闻宇吓了一跳,坐起来,头部又是一阵钝痛。
“你刚才在做什么?”池凯以杀人的眼光看着他,靠!他竟敢趁他睡着时鬼摸一气。
“我是不是在做梦?”闻宇直着眼睛问。
这家伙该不会被敲傻了吧。
“我是谁?”池凯面无表情地问他。
“池凯。”
“你是谁?”
“闻宇。”
“这是几根手指?”池凯摊开自己的手掌。
“五个。”
“想不想吐?”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那就好,你暂时死不了。”池凯硬邦邦地说,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下去。”
闻宇把水一饮而尽,看来他是渴了,池凯把枕头搁在他腰后,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昨天晚上……你送我到医院……然后一直陪到现在?”闻宇按着头,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昨天的情形。
“你个笨蛋,没脑子啊。早告诉你我的事不要插手,现在自己搞成这样,我可不会感谢你。”
“对不起。”
“道歉有个屁用。”
“那么,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那双微笑的眼眸,藏着深不见底的温柔,“我们合好吧,看在我为你搞得这么惨的分上,别再生我的气了。”
“你活该,每次都是这样,我又没叫你帮我。”池凯避开他的视线,“好了,反正你也没死,我回去了。”
他有点受不了目前怪里怪气的氛围。
“不会吧,你要扔下我不管?”
“我又不是医生,在这里也顶不了事。你还是打电话给亲友,让他们来照顾你。”
“可是他们都很忙,我想不出谁能抽空陪我。如果你不介意我饿死在这里的话,就走好了。”闻宇可怜兮兮地按着头部伤口。
“这听上去像威胁。”
“那……我的威胁成功了吗?”闻宇微微笑了。
“靠!”
回答他的,是池凯一句不甘愿的粗口。
***
三十分钟,厨房一直持续着乒乒乓乓的巨响,闻宇正担心自家厨房会成为二战后的废墟,想忍痛下床察看时,一脸郁闷、灰头土脸的池凯,一脚踢开卧室的门。
“吃吧。”
他的脸色不太好,喘着粗气,粗鲁地塞给他一只碗、一只汤匙。
“这是……粥?”
闻宇拿汤匙拨弄着碗里,这是一团黏糊糊灰扑扑的不明物体,散发着刺鼻气味。
“废话,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长这么大,池凯只会煮泡面,第一次煮粥,能煮成这德性已是相当不错。他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
“哦。”闻宇觉得现在最好不要去摸老虎屁股,他屏住呼吸,乖乖吃了一口……
“怎样?”池凯不免有得意之色。
闻宇瞬间变色,由青转红,再由红变白,脸颊怪异的抖动着……终于忍不下去,他飞快拿过水杯,一口吐到了里面,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头部又是一阵钝痛……
池凯给他吃的不是粥,而是毒药吧。真是恐怖的厨艺!
“我就不信难吃到这个地步。”
池凯抢过他的碗,舀了—勺塞进嘴里,一秒后,“噗”地一声吐回碗里,立马冲向浴室……
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和漱口声,闻宇轻笑出来,很可爱,虽然他一直对他凶神恶煞粗言恶语,但就是很可爱。
半晌后,池凯才从浴室出来,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认命了。
“我只会煮泡面,但你家又没有,怎么办?”
折腾到现在,他自己也已经很饿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冰箱里应该有番茄、生菜,火腿片,奶油乳酪,能帮我拿过来吗?还有流理台右上方的橱子里有一叠方形白面包,烤箱也在旁边,一起搬过来吧。”
“你想做什么?”
“做我们两个人的晚餐。”
“就在这里?”
“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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