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雪人鬼情系列:女人都不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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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雪人鬼情系列:女人都不是天使-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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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求得一张下下签,心情十分郁闷。
秦小姐说:“拿到香炉那边,念几句烧了,重求一个不就得了?”
阿容依计而行,可是连求三次,都是下下签,脸色渐渐青白,求助地看着乾仔,小声问:“为什么?”
是真的惊惶,但不无撒娇的味道。烟花行当的女子,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
乾仔只是无心:“一张纸而已,何必信它?”
我从他们身边经过,隐约听到阿容哀怨的声音:“可我问的是我们的将来……”
我们?还将来?我暗暗摇头,这样的蠢问题也要去问神?问我都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回答她:你们两个,逢场作戏,稍纵即逝,没有将来!
谁和谁又是有将来的呢?
这青春亮丽的八个人,光鲜的外表,时髦的打扮,快乐的笑脸,还有媚眼与狎昵,都只是浮光掠影而已,哪里有什么将来?
聪明的,抓住这一刻尽情欢娱已经是不负我心;蠢的,如阿容,心心念念记挂着将来,那就连这一刻也不曾真正享受。
娱乐场所的红男绿女,今日聚明日散,萍花行踪,露水姻缘,最要紧的一条游戏规则便是:不动真情。
谁动了真情谁输!
有道士走过来要为我打卦。
我笑着挥手:“我的命硬,注定克父克夫克子,不用算都知道。”
道士不言,只细细地对我打量。
我反而心虚起来,收起嘻笑,问他:“道长看到了什么?”
“诅咒。”
仿佛有炸弹“砰”地投向身后空地,我竟然本能地回头,怀疑是不是有人跟在我身后,被窥破天机的道士看到。
那个女人,恶毒地向我们一家三代施咒的女人,她可站在我身后,喃喃不绝,七窍流血?
“是什么样的诅咒?”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对着吴生虚弱地一笑,“我想和道长聊两句。”
“我等你。”他体谅地走开,站到一边,凭着栏杆拥抱山谷里的风。
道长对着吴生的背影看了又看,忽然长叹一声,说:“没解了,晚了。”
“你说我的诅咒,无法可解?”
“不是说你,姑娘,报个八字。”
他细细掐算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有解,有解。”
“到底有解还是没解?”我有些糊涂,惴惴不安,“有什么方法可解?”
“缘分!”道士替我一一解说命中的星相,“你命犯天煞,被无名诅咒缠身,除非有一个女人肯用她的血洗清你的罪孽,你也肯用你的血洗去她的戾气,当你们血脉相通,心心相印,命运即可交融改变。但是改好改坏,还在一念之间。”
“和一个女人血脉相通,还心心相印?”我越发茫然:“怎么会是女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仇孽是因女人而起,也只有由女人解咒。这叫以毒攻毒,阴极阳生。”道士对我深施一礼,“姑娘,我言尽于此,你日后自然明白。”
我抑郁,付了卦资,却仍不死心,再问:“我怎么去找那个解咒的女人?”
但是道士已不再理我,收了钱飘然而去。
吴生走过来,微笑着说:“被算命的说中心事了?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别太放在心上。”
我们在山腰的野味馆午餐。然后去湖心划船。
自然又是分成四对。
说要比赛,可是没几分钟就都散开了。我看到阿容和乾仔在假山的阴影下接吻,她揪着他胸前的衣衫,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而他的手早已伸至她裙子底下;看到秦小姐在和陈胖子打情骂俏,张着五个手指在他眼皮下晃来晃去,嘴唇噘起来可以挂住一个打满了油的油瓶,那样子,又是嗔又是笑,大概是在讨戒指吧?但是我看不到夕颜和秦晋的身影,不禁悻悻。
湖面波平如镜,被船桨不经意地一次次划破,如同一道道符咒。
我有些心烦意乱,咒语,女人的血,争宠之战,偷情,鸦片烟,一段仇恨和几世几代的冤孽……
吴先生碰碰我肩膀:“还在想着那道士的话?”
我摇摇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刚才湖面飞过一只鸟,我认不出种类来,想再看看清楚。”我笑,想起自己今天进山的主要目的,于是轻叹一口气,开始做功课,“人生就像飞鸟掠过湖面,留下羽毛,留不下影子。”
“你在跟我背徐志摩?”
“很老土吗?”我继续扮惆怅,让自己尽量松弛,神情动作都配合到位,望着湖面轻轻唱起那首《偶然》:
我是天空中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无须讶异,更无须欢喜,
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我的声音纯净,轻柔,如风掠过湖面,拂动阵阵涟漪。
如果湖上也会出现蜃楼,那么我看见的,只能是我姥姥。
我姥姥穿着长长的戏装在曲曲折折的亭台间游走,袖子一甩,就是一出戏。
云家的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
我们相逢在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记,
那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歌声在山水间飘流。
如果离别是宿命,如果忧伤是台词,如果彼此的情意只是佯狂,那么至少还有这山水是真的,这歌中的纯美是真的,这一刻空气中的淡淡伤怀是真的。
风月场所里的情缘,都只是这一分这一刻,今天聚明天散,如浮云飘萍随风聚散,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每一天也都是世界末日。也许并不是完全不快乐,可是快乐是写在水上的字,漂走了就不留下一丝痕迹。忧伤却是永恒绵远,沉睡在河流的底层。
吴先生握着我的手,好像被歌声深深打动了,沉思许久,忽然问:“Wenny,有句话,现在问,有点假。可是,如果不知道答案,我会不甘心。”
我愕然地望着他,他的眼中写满内疚与留恋。是什么问题呢?这样地难于启齿。我用眼神鼓励他开口。
他有些自嘲地笑,终于艰难地问出来:“Wenny,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更加羞赧:“交往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在Wenny这个名字之前,你姓什么,叫什么,不唱歌的时候,你的真名字是什么?”
我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湿的。低下头,一字一句地答:“我姓云,云无心。”

神庙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B(1)

我叫云无心。
因为我妈妈叫云岫。大名鼎鼎,无人不知的广告界女强人云岫!
“云无心而出岫。”
妈妈在任何的细节上都不忘记提醒我是出自她的杰作,在我的名字上也要打下烙印。
八岁时,我拿着户口簿跑到派出所去为自己改名。
“为什么要改名呢?”高台后的叔叔问。
“我不喜欢姓云,更不喜欢叫无心。我想姓风,风花雪月好不好?”
“像日本人。”叔叔阿姨们一起笑起来。笑够了,告诉我:“名字不是说改就可以改的,要有正当理由。你的理由不充分。”
我的理由不充分。
妈妈的理由呢?她给我改名字时,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由呢?就够充分吗?
姥爷姓云。所以妈妈姓云。
但是我,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我本来是不应该姓云的呀。我应该跟爸爸姓张,虽然俗,但更合理,用派出所叔叔的话说是,理由充分。
但是妈妈就有本事推翻了这约定俗成,以更充分的理由替我改归她的姓,姓云,云无心。
妈妈在我三岁那年和爸爸离了婚。
印象中——或者是在传说中吧,谁知道呢,三岁的孩子对世界没有多少客观印象——印象中,爸爸是个和气而高大的男人,在夏天时会用扇子替我凉。
但是他没出息。
这是妈妈说的。妈妈说:“你爸爸没出息,没本事,自己不求上进,还不许老婆出人头地,但是一样会拿着老婆的钱出去花。”
这个“花”有双重意思:一是花钱,二是花心。
一个花老婆的钱去花心的男人是很令人不齿的吧?这使我没有理由反对妈妈和爸爸离婚。当然,就算我反对,也是无效。
对于离婚这件事,妈妈多少对我有些歉疚,不过她把这些推给了命运,指着我叹息地说:“女儿啊,你生不逢时。”
我生不逢时。
我姥爷生不逢时。
我们一家人都有点生不逢时。
姥爷出生在一八九八年,刚生下来就赶上变法,旗人子弟不能再从朝廷支粮钱,要靠自己挣钱了。
姥爷是世袭的骁骑校,但是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亦从未参加过长白山拜天、秋围场狩猎等皇族大礼。他一生的能耐和风光,不过是玩鹞子、斗骰子、抽泡子,以及搜集古玩和美女。
姥姥是他在油尽灯枯前照亮的最后一个美女。
他送给她许多的珠宝首饰,鲜亮衣裳,但往往没送出多久又向她要回,隔几天再送来新的。
开始姥姥不解,后来便明白,那些首饰是进了当铺。
云家的人都是当铺的常客,送进去眼面前用不着的东西,换取今天的奢华与喧嚣。
她渐渐知道,偌大的云府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外表好看,里面早已空了。
云家自变法后这半辈子,都是靠典当和赊欠过来的。
姥姥在自己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已经预见了云家的惨淡收场,并且暗暗准备后路。
可惜没有来得及。
没有料到灾难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而彻底。
分家的时候,大家发现云府里除了债,几乎什么也没留下。古董商们拥进来摇头晃脑地给姥爷的珍藏做评估,其实谁都明白那价钱是黑透了的,可是没有人出来主持公道。姥爷生前的酒肉朋友都星散,就连他死之前同桌打牌的牌友也躲之惟恐不及。
姥姥在那一刻体味到的世态炎凉比她当妓女的三年里体味得还多。她后来对妈妈说:世上哪有绅士和好人,无非嫖客与妓女。
这句话,后来成为我们云家女儿的祖训。座右铭。
我很希望有一天为姥姥立碑时,可以在碑石上刻下这句话:
世上人,无非嫖客与妓女。
这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姥姥一生中说出的最有喻世意义的警句。
妈妈的离婚成为她与姥姥关系的转机。
自从当年离家出走,不久又上山下乡后,她与姥姥的母女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多年来,母女虽然都住在北京,却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妈妈结婚,一次是我出生。
据说姥姥曾经反对过妈妈的婚事。 对男人清楚得像一杆秤一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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