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指数持续高涨,华尔街收益再创新高!”
她的心头如遭雷击,猛然惊醒,陆陆续续记起了前世时,当初学习金融时看过的金融发展史,里面有个大事件就是一九二九年十月底美国股票暴跌,华尔街崩盘,金融街崩溃,由此引发了美国经济危机,继而迅速波及到全世界,形成全球金融危机,导致了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大衰退,谓之为“大萧条”,这也是二战爆发的一个导火线。
她依稀记得书上记载的这段时日,黑暗阴沉,无数人失业,无数资本家银行家破产,无数人自杀,各地暴动不断,种族歧视前所未有地高歌猛进,冲突无数。她因为才到美国不久,手里的钱大多都是现金,没来得及存放进银行中,但家人的、赵文生的,就不知道了,若是此时不及时采取措施,到时定然是鸡飞蛋打了。
陈悦容忙一把把被子掀开,随手披了一件大衣,靸着鞋就往外面走,一边高声唤兰心。兰心就在卧房隔壁的隔间内,听到陈悦容的声音,忙应了跑过去,见陈悦容一脸急容,衣服也没穿好,就这么走出来了,忙劝道:
“小姐,您有什么事,慢慢说,这么急着也不是办法。”
陈悦容被她唤回了心神,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急过头,失了分寸。首先,虽然陈老夫人疼她,但这么突然地和她说要她把银行存款全取出来,没个合适的理由说不过去,直接说此时的金融界不正常,然后会引发的恶果,她也不懂,而且她被关在司令府这么多年,怎么一出来就懂这么多了?实在不正常!若是赵文生,这么几年的交流,他该是能信她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有多大的魄力了。
不过,陈悦容想着,除此之外,最的,就是隐藏好自己,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准确预测。不然等事后,现在已经快陷入狂热的人们定然会将迁怒到她身上来,而且,她还是个尴尬的华人身份,而不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这就更容易让政客们拿了短处,让国民们把火力集中到人种歧视上去,好转移问题焦点,缓解内部矛盾。
陈悦容深呼吸几下,稳了稳情绪,然后回头往屋里走去,一边问道:
“表少爷来了没有?”
兰心见她方才还是急得火烧眉毛的样子,这会儿竟是硬生生按捺下来,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不多话,只回道: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陈悦容一边穿衣服,一边默念道:
“希望他能信我吧!”
赵文生接到陈府的电话后,立马把手中的事务一一安排了下去,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去了陈家。幸好这几天日日开工,他已经领着手下基本上把基金会的框架搭建起来了,拉人进董事会并不急,这些人选还得好好考虑,总要选些口碑好的,不然这种非营利性机构整天光顾着内斗还来不及,最好先找些知根究底的,其他的再慢慢发展,总不好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另外还剩下些零零碎碎的琐事,他底下的人都能处理好,他也不一一过问了。
赵文生到的时候,陈悦容正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兜圈子,她一看到赵文生,顿时眼睛一亮,忙迎上前来,说道:
“表哥,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很久了。兰心,把门给我关上!”
兰心应了。
赵文生在窗下的高背椅上坐了,见陈悦容满脸愁容,夹杂着不安、忐忑、紧张等等复杂的神情,不禁正襟危坐,关切地问道:
“表妹,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就算我不能给你出谋划策,也能给你当个狗头军师出个把小主意的。”
这番话倒是让陈悦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屋内沉闷的气氛减轻了好些。陈悦容从小圆桌上执起一个茶壶,给他添了杯茶水,然后两手交握,沉吟了许久。赵文生也不打扰她,只默默地品茶,屋内顿时鸦雀无声。良久,陈悦容才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问道:
“表哥,你如今在银行有存款吗?”
赵文生不知道她怎么会问了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
“自然是有的。我有些生意交易额比较大,总不能提着几箱子现钞去和别人谈判吧!”
“那表哥你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赵文生回答得毫不犹豫。
“即使我说的话,若是叫别人听到了只以为我是疯子?”
赵文生严肃地说道:
“对于我而言,只要是你认真说的话,我都是信的。我相信你!”
陈悦容面上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出来,她拿出这几天的报纸,翻到金融版面,问道:
“这几日的报纸,表哥都看过吧?看了这些,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正常?”
赵文生皱眉说道:
“你说的是金融股票方面?我也发现了,这段日子涨得太夸张了。只是,你想说什么呢?”
陈悦容道:
“表哥你是知道我的,就是当初还在哈尔滨呢,我也让你给我捎了几本关于金融方面的书回来,我对这个是极有兴趣,平时也极关注的。我留意了这些天的股市情况,又对比了以前的,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若是股市再这么肆无忌惮地疯涨下去,股市就要崩盘了!”
“什么?”赵文生大惊失色,“你说的都是真的?”
陈悦容也知道自己找的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但她难道能直接跟他说她是百年后借尸还魂过来的?
“都说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从一八二五年英国发生首次经济危机以来,隔个几年就会经济危机一次。表哥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想必对一九一四年和一九二一年的经济危机印象深刻,这么一算,近来不是又快到这个周期了吗?
☆、63、 。。。
陈悦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席话登时把赵文生给镇住了。
赵文生一想到当初初次亲身体验经济危机的危害,不由心有戚戚地点头应和。还记得当初他对此没有准备也没有应急手段;虽然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及时收拢了资金;但还是在其中蒸发了一部分资产。这会儿一听陈悦容提到这个可怕的事实;顿时坐不住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陈悦容见他面露焦躁,小心劝道:
“你也别太急,眼下咱们及时发现了这个情况;还有少许时间能周转规划一下呢!你也去和你低下的人商量下,看怎么才能规避掉这里的风险,不过得着紧些;我瞧着这两天股市愈发疯狂;都说天欲其亡;必先其狂,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了。过了这期限,大罗神仙也救不得!”
赵文生点头应道:
“我知道。”
陈悦容见他坐立不安的模样,善解人意地说道:
“事态紧急,我也不多留你了!你先忙去吧,婚礼布置的事就先缓缓,叫下人弄去吧,不要太铺张了,也不知道前景如何,别太着人眼了。要知道美国人在他们政府的糊弄下,一向对咱们华人不怎么友好,这个时候别给了他们把柄。正好你这几天在筹备基金会的事,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存款给提出来,而不引人注目。经济危机后,纸钞就不值钱了,还是换成黄金白银吧!”
赵文生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说道:
“我省得的。若是真如你所言,这事过后,我给你记个首功!”
陈悦容笑道:
“什么首功不首功的,我可担当不起。我们是一家人了,我自然是事事要给你考虑的。”
“不,你担得起。这世上,也只有悦悦你这个傻女人才会一门心思地为我考虑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得了你,就会贫嘴!”陈悦容横了他一眼,“我只两个要求,你可一定得应我。”
赵文生大手一挥:“别说两个,两百个两千个我都答应你!”
“去你的!”陈悦容嗔道,“一是,千万不要再外头透露我的存在,我可不想因为这事被人间给盯上了。”
“这是自然,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跟我提出这个问题的。对了,在家里,你没和别人提起过吧?”
陈悦容摇头道:
“没有,我一想到就跟你说的,没和任何一个人提过。本来想和妈说的,但想想,对于外头的事,妈相信你胜过相信我,我也就不去她前面费工夫了。这就是我的第二个要求,我们家,包括妈,还有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凡在洋行存钱的,你能不能跟他们通知一声?”
赵文生听了,直接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我,我会都安排好的,你只要安心在家呆着就是。如果几天后真的发生了,外面肯定会变得很乱,你乖乖待在家里别出去了,免得别无辜波及到,不要让我担心!”
陈悦容起身送人:
“不留你了,你先走吧!”
赵文生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退回来,紧紧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这就走了,你乖乖听话啊!”
陈悦容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推他走了几步,晕红了脸恼道:
“走你的吧,这般啰嗦!”
赵文生见她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了然一笑,然后推开门出去了。因为实在担心,匆匆和陈老夫人请了安就告罪回去了。一回到家中,他就把几个掌柜,还有负责人都招了回来,在书房里进行了一次秘密的谈话,随后,整个赵氏都运作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抛售手中所有的股票,迅速处理掉部分利润不高的铺子,把资金回拢集中。
赵氏在国外扎跟这么多年,虽然不是跺一跺脚外界就震三震的人物,但也是华人商人领头羊之一了,关注它的人并不少。但这回,外界关注着赵氏的各方人马,对赵氏这番大动作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在这个隔着一天股票市值就能翻了一番的当口,赵氏抽了什么风竟然把到嘴的肥肉给推了出去,还回缩了大量的产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如饿虎扑羊般吞食了赵氏让出来的那部分利益。
大家再一查,原来是赵氏的当家折腾那什么爱国基金会去了,简直是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