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裳,过来后殿,为师有事找你。”
“是,师父!”
慕卿裳一边慌忙起身答应着,一边跳下榻来,一脸茫然。
师父在这个时候找她有什么事?或者说,这昆仑山上这些年来平静如水的生活,会有什么事在这时候出现呢?想不通,慕卿裳前世就不是一个爱好脑力劳动者的人,对于太复杂而又注定冥思苦想之后依旧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她一向是采取无视的措施。人不能一直向前看,有时候也要适当的放弃,这句话可是当年大学教授在哲学课上亲口说的,那是她正在课桌下和PSP拼命中。
匆匆来到后殿,此时云涯子正一脸云淡风清地坐在白玉石雕琢而成的桌子旁,见她来了,便微笑着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他身边。
慕卿裳一脸不解地走了过去,风吹起了她漫天飞舞的墨色青丝,缠缠绵绵纷扰着,宛如一幅美丽的水墨画。
云涯子的眼神在那一瞬间突然微微怔了怔。
恍惚见看着那曾经滚圆的小球儿逐渐延伸为空谷幽兰、亭亭玉立的少女,步生玉莲、眉目含情地向他走来。看着她已过及笄年华却依旧流泻如黑瀑清灵的长发垂腰,不知为何,百年平静冷寂的心忽然浮现起一缕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之感。那曾经整日粘着他不敢离开、体弱多病的小丫头,不经意之间,竟出落得这般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了。
蓦然想起今日所要对她说之事,云涯子恒古冷凝的眼眸之中,突然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然而片刻之后便又恢复了平静之态,似乎刚才根本未曾有过波澜起伏般。一时,又回归了那位仙风玉骨、清高孤傲的昆仑上仙。只是,那冰凉似水的眼底,泛起深邃不可揣测的意蕴,却不由得令人惶惶不安。
眼见得师父一身莹白如雪素袍纷飞,宽大飘逸的绣银月蚕丝长袖轻拂过白玉桌面。清朗俊秀、冰凝玉骨,宛若那乘鹤吹笙想俊游,丑闻宫掖擅风流。身膏斧踬终尘土,若比莲花花亦羞之词。便是梦中之人莲步而出啊,又纵览这茫茫天下,可曾有谁能及得上这飘仙出尘、淡漠如水的仙人分毫?撇撇嘴,慕卿裳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
师父啊,乃最近更美了==b
大步向前,慕卿裳啾准了云涯子身边最靠近太阳的一块地方,迅速奔过去占领了风水宝地低眉敛首做标准洗耳恭听状————没办法,谁让云涯子的气场太冷,姑且不说他那万年低于常人冰莲般的体温,光是他动怒时那一眼扫过来便宛如冰剑穿骨般的阴冷,就让人受不了。慕卿裳这纯属于先天性条件反射,更何况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让她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云涯子冰颜中此时一抹极为不易察觉的不悦之情。所谓美人虽美,却只能远观不可近玩焉~~她虽对师父心怀憧憬仰慕之情,却也绝不是对冰莲圣洁,不可亵渎这一定理毫无所知之人。
嗯嗯,师父现在心情很不爽,后果很严重。
很没骨气的肩膀微微打了个哆嗦,慕卿裳不禁唉叹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怎么偏偏平时喜怒不动于形的师父今天难得心情不快,而偏偏她又刚巧撞在这个枪口上,这就是RP问题啊这绝对毫无疑问就是传说中历代大神畏之如狼似虎的RP问题!
“………………………小裳,你想回家吗?”
突然冷不防飘来一句金口玉言,慕卿裳原本以为云涯子必定要训斥她一些教导之语来着,正默默地收敛身心准备承受暴风雨来临。却不料等了这么久居然等来这么一句极为狗血的经典台词,瞬间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汽球般,从鼓鼓囊囊的圆球状外表立时变成了一堆皮囊。
强忍着吐血三升的冲动,慕卿裳一脸不解:
“回家?”
“嗯,”
云涯子放下手中的清香茶盏,从霜白色对襟内衫中轻抬玉指,自怀里取出了一封烫金锦布包裹的书信,缓缓地推至她面前。待她接过信封之后,他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慕卿裳,那双淡漠而带着清冷的眼眸此时却深不见底,仿佛要把她的灵魂吸引进去一样,看不清他此时的想法。从没见过师父如此表情的慕卿裳,此刻心里就像吊着桶水,七上八下,不断祈祷着:千万不要惹毛了他,千万不要惹毛了他,这是极度危险的信号啊………………悲泣中。
“慕丞相派人送来了信函,说是既然你已经身体恢复了,便希望你尽快回府去。”
云涯子端起茶盏低头微微抿了一口香茗之后,开口说道,神情淡然:
“你本贵为相国千金,当初为师收你为徒时,也并非让你正式入昆仑派弟子仙籍之中。故此,你原本就非我派正式弟子。慕相思女心切,已派一支精兵在山下等候,你若是愿意,便可即刻下山回府归去。”
顿了顿,云涯子的视线逐渐飘向远方,透过那云雾缭绕的高山峻岭,悲怜苍生、不拘常规。隔着层层的迷雾,明明此时相距如此之近,却让慕卿裳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竟是那么遥远,伸手而无法触及。
慕卿裳微微捏紧信封,低头不语。
她当然是很想回家去,毕竟在昆仑山上,她永远也不可能实现她的返回现代世界之宏伟目标,更不要说是其他的事情了。然而,此时此刻,真的让她选择,她却又有些迷惑。毕竟在这里她生长了13年,从小被清冷出尘的昆仑掌门云涯子一手带大,和那么多师兄妹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充满快乐,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如今,她便要重入尘世,虽然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也很不错,可是………………可是,师父乃那眼神,为毛让我觉得浑身冰寒刺骨啊?!
“这个,师父,我…………那个,呃……………”
慕卿裳犹豫着该不该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虽然她很喜欢云涯子,也不舍得和他分开,因为一旦分离之后,也许就再也没有相逢之日了。可是,若要她为此而放弃穿越回原来世界的梦想,那便是犹如将她寸寸凌迟,生不如死。她固然爱这昆仑上仙,贪恋他的温柔,沉迷他的清冷,十三年的朝夕相处培养出的感情,并不是那么一句说斩断就能斩断的。而且退一步说,她其实还亏欠他十三年的养育之恩。云涯子对于她来说,不仅是情窦初开的对象,也是如师如父的亲人,于情于理都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但是,潜意识里,她又从不认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因为她总觉得,为爱情而放弃了人生全部的天空,才是最残酷的事情。更何况,在另一个时空中,还有很多她珍惜重视的人在等着她回去。她的生命并不仅仅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如果非要做出个选择的话,那么她还是宁可舍弃爱情,她要回家!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安定下来了。对啊,她慕卿裳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何必背负那么多呢?既然总要离开,无论是选择哪种方式,都应该毫不犹豫地快刀斩乱麻………………她是一缕来自异界的孤魂,从哪里来,便注定要回哪里去。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卿来不负君?
人啊,若是能够一生活得问心无愧,不亏欠不辜负谁的话,那还真是不容易啊!
既然心意已决,慕卿裳便微微向后退了几步,缓缓地在云涯子面前跪了下去:
“感谢师父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徒儿今生无以为报。但以后若是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山上看望师父,还请师父成全。”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
云涯子静静地低头看着她,眼眸之中一时波光流转、千丝万缕。沉默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慢慢抬起头,长长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
过了一会儿,云涯子轻叹一声,平静地对慕卿裳说道:
“罢了,起身吧!”
慕卿裳从云涯子那平淡悠远的声音之中,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虽然略感落寞惆怅,但是人生总是有得有失,没有永远是一帆风顺的旅程,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所以一听这话,她就立即应声而起。可是还没等她站稳,便突然被一阵淡淡的冷香袖风划过,整个人硬生生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中。慕卿裳头朝下趴在一堆流花泻月绣丝的素白长衫之中,立即拼命勉力自救。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柔软的衣料上拖出来,马上顺手抓着前方一个柔软欣长的不明物体借力支撑着爬起来,立刻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NND,为毛古代的丝织品透气性都这么差?!想我一代强大穿越女猪万一被活活憋死了怎么办,这可是穿越界滴一大损失啊!内心吐血不止,正在愤慨万千时,她突然猛一抬头,直接导致后面那半句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的吐糟,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扼杀在了喉咙里,含恨夭折。为什么?
因为,此时慕卿裳同学突然发现,她整个人呈趴趴熊扑倒的地方,正是她那出于淤泥而不染的掌门师父大人。而那堆被她吐糟的布料,则是云涯子身上的映雪素白仙袍,关键词是她此刻正如八爪鱼般趴在云涯子的怀里………………想腹黑,没胆;想起身,没敢。这是个很严峻的现实问题,尤其是在说完一番极度没良心的话之后,这样的处境就更为微妙了。被突如其来的软玉温香…………不对,是清雅恬静抱个满怀,这样激荡澎湃的心情瞬间使慕卿裳的脑子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万年不变的城墙级脸皮也立即布满一层红晕,兼之以羞涩兴奋和恐惧紧张两者融合。
冷漠淡然、飘逸出尘的仙人师父啊,乃终于被偶抱到了,虽然是你先拉了我一把造成的。那个,虽然您身上的冰莲清香很是幽雅古韵、令人神魂颠倒,不过请允许我先问一句:那啥,我什么时候才能起来?这样被压着,咱们俩其实应该都不好受。慕卿裳十分尴尬地挣脱着想要站起来,正在奋力拼搏时,云涯子的手掌却慢慢抚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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