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想起后山坡上紫凝师姐那座凄冷孤独的墓冢,美丽的莹草在她周围绽放着,一簇簇好似哀泣着她香消玉殒的悲剧命运。之前檀君告诉她,只要宓妃的魂魄完全觉醒之后,她前世的力量也会随之一起复苏。若是想要紫凝过得比较幸福,就只能利用宓妃的‘祈魂术’将之引纳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而代价就是她舍弃身为慕卿裳的过去。慕卿裳不在乎这些,她只求能让紫凝师姐回来,不管她是不是还会记得自己。
紫凝何其无辜?那般琉璃心性的豪爽女子,却因为她的任性自私而落得血染剑刃的下场。卿本无心,若只是单纯一句对不起就能结束这样的愧疚,那么她也无需如今日夜经受着良心的谴责了————纵然,明明知道,并非是她杀了紫凝,但终究是由她一手促成。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这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找到了借口就可以为自己的愚蠢寻找开脱的理由么?
“最后,公主被骑着白马而来的英俊王子救走,从此以后,他们就住在高高堆砌着红色砖瓦的尖顶城堡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这是所有童话里最经典的结尾,既唯美,又浪漫。
或许其中会掺杂一些诸如恶毒继母和丑陋巫婆的角色,但凭借着爱情的力量,最终美丽的公主还是被英勇无畏的王子所寻觅,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样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童话之所以被称为童话,正是因为它太过纯洁而经不起现实的敲打。那么华美剔透的外表,可是只要轻轻一碰,就碎裂成了一地的幻梦,再也无法恢复当初。
Liescanneverchangesfact。谎言终究是谎言。
“不过我脸皮很厚,心理承受能力又特别好,不必担心啦!”
慕卿裳使劲甩了甩头,转身对着一脸担忧的醉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唇红齿白。灼灼发光。
她知道这个故事并非童话,她的人生之中也绝不可能出现比王子或者城堡。杂草很平凡,但是生命力却很顽强,一旦发芽之后就会不顾重重阻难奋力突破土壤迎着阳光生长茁壮。即使再普通的野草也能开出清香美丽的花朵,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人欣赏。
只是,这个欣赏者固然很重要,但是慕卿裳却万万没有料到,半夜就碰到了这么一位。
醉容走后,她有些疲懒地蜷缩在被子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
晚上水牢里的气温很低,是以身子骨一向畏寒的她睡到半夜就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哔嗦’声,卷了卷被子把脑袋缩入温暖的被窝里,不予理会。那声音却并不见停息,反而越发清晰起来,一道幽幽的白光闪过,明晃晃地照亮了整间石室。被光芒照射得头昏,她叹息着有些认命地挣扎着从榻上爬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着:
“唉~~真倒霉,这年头就连装死都不行==”
哆嗦着掀开被子,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一张清秀俊朗却又万分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了铁栏前,怀里还抱着一团粽子似的不明物体正在奋力蠕动着。
慕卿裳的身形在那一刻微微僵滞了片刻,似乎是阻隔了漫长的岁月之后,再次相遇一般。看着来人对她温柔一笑,声音依旧低沉磁性如往昔:
“师妹,我带着团子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玄霄怀里的那团不明物体便‘嗖’地一声窜了出来,挣扎着想要扑入她怀中,圆圆红润的小脸蛋上满是泪痕:
“呜呜呜~~娘亲,我还以为你不要团子和爹,丢下我们自己逃走了,呜呜呜~~”
无奈阻碍于挡在他们之间的牢栏,是以,团子只能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看,宛如一只纯情的小兔子。玄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言道:
“师尊掩去了你的气息,所以我这一路找来费了不少时间。这孩子整天吵着要见你,害得我的衣服都被他的眼泪鼻涕给弄脏了,幸好之前身上带着长孙先生给的符咒,这才知道你回到了昆仑。只不过山上戒备森严,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潜进来,你没事吧?”
看着慕卿裳一脸震惊的样子,他‘噗哧’一声笑了,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怎么又犯傻了?呆呆的,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忽然感觉两颊上冰凉凉的,伸手一摸,竟全是不知何时流落下来的泪水,沾湿了衣襟。慕卿裳慌忙颤抖着捂住嘴,自指缝间流泻出的声音压抑而呜咽:
“师、师兄,真的是……………你吗?”满是不敢相信。
玄霄拍了拍她的脑袋,看着小姑娘面色苍白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不由得皱眉:
“你最近在减肥?”
“诶?!”
只听‘刷啦’一下,原本浪漫美好的气氛就瞬间遁形无踪,只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慕卿裳张大了嘴巴,眼角还垂挂着一颗泪珠,表情却因为师兄这句极为打击人的话而变得稍微有些扭曲狰狞,全然不复最初梨花带雨之态:
“玄。霄。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自牙缝中挤了出来,尽量想要保持住自己已经岌岌可危的淑女形象,却无奈力不从心。慕卿裳抽搐着嘴角笑得很是‘灿烂’,暗暗转过脸去险险要把手指甲都掐断,默念‘大人不计小人过’N遍,额角的青筋仍然跳跃得甚是欢快无比。
见她终于又恢复了常态,玄霄轻轻地松了口气,放下团子凑近铁栏低声道:
“师妹,你再忍耐几天,我会尽量想办法带你出去。”
说完,伸出手对着她:
“把以前我送给你的那块青龙玉佩给我。”
“啊?哦。”
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也不想多问,慕卿裳还是顺从地从怀里取出了依然带着体温的碧色翡翠玉佩。上面雕刻的青龙栩栩如生仿佛有生命一般,隐约有光泽流闪。玄霄接过玉佩,指腹轻抚着温暖的玉面,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春风和煦:
“想不到,你倒是很珍惜它。”
“怎么说也是师兄你送的嘛,而且又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自然要好生收着才是。”某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下意识回答道。
“是吗?”
他笑了笑,拔出佩剑对准玉佩一剑挥下,银光闪过,原本完整的青龙玉佩立即碎成了两半。他拿起其中一半递给目瞪口呆的慕卿裳,另一半收入自己怀中:
“这玉佩有通灵之效,能感知持有者身处何方。只要你一直带着它不丢失,无论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我的方位,同样你对我而言也是如此。我先去找长孙先生帮忙,这几天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静候我的消息,知道吗?”
“明白。”立即点头如捣蒜,只要能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不管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至极。看着她摇头晃脑一副狗腿样,玄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屏息聆听了四周一下,一把抱起团子: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那个……………谢谢。”
慕卿裳只觉得原本灰暗的人生突然射进了一束明媚的阳光,顿时温暖了她原本冰冷的心头。感觉到师兄的温柔与关怀,不禁由衷地开口感谢道。
玄霄转身离开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后笑出声来:
“没想到你也会说谢谢。”
慕卿裳微红了脸,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修长清瘦的背后一眼,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扬起弧度: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自始至终永远只信任过你一个。”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
“原来你尚且良知未泯。”
慕卿裳顿时被呛住了,脚下一个趔跌,许久才将牙咬得格格作响,皮笑肉不笑:
“承蒙夸奖。”
看着玄霄翩然离去的身影,她立马跨下笑脸泄愤般地用力一踢旁边墙壁,无奈力道不准反被石壁磕青了脚踝。龇牙咧嘴地蹲下去揉着青肿的脚根,受伤之余仍旧不忘将师兄狠狠腹诽了一通。她这人做人很有原则概念,其他可以不在乎,但是这亏却是决计不能吃的。正挖苦着,不料胃中又是一阵酸气沸腾直冲而上,连忙扶着墙低头干呕了半天。一波一波的眩晕感扑上来,强烈的恶心反胃之感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化为碎片生生吐出来。好不容易等到泛酸的感觉褪去,慕卿裳只觉得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撑着墙步履虚浮地慢慢踱回自家小窝里。
仰面躺下盯着凹凸不平的牢顶看了半天,脑海里回忆起以前云涯子对她说过的话:
“………………玄霄稳重聪颖、天赋过人,是新一代弟子之中不可多得的翘楚之辈,你应该多向他学习。”
倦意袭来,她默默地闭上了仿佛千斤重的眼皮,喃喃道:
“师父,你明显的看走眼了,人家根本就是整个一极品腹黑来着。”
卷五:炼魂鼎中宓妃泪,断尘化蝶珠胎结 九莲铜鼎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
足尖踏过陡峭崎岖的岩石轻盈下落,行至山中那片枫树林时,脚下踩着枯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玄霄抱着怀中早已熟睡的团子,身形如燕般轻巧掠过复杂曲折的法阵,小心翼翼地穿过布满咒法铁索的山壁,悄无声息纵身落下在一片平地之上。
“弟子玄霄拜见掌门。”
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眸光微动,不着痕迹地掩去眼底一丝惊愕。立即撩起袍子下摆屈膝跪地,对着露风石上一袭银白若雪、衣袂翩迁的欣长身影拱手做辑道。
“……………你既然已被逐出师门,便起身免礼罢。”
云涯子转身看他,轻轻拂袖道。
远远望去,只见他身披一层朦胧清辉,乌发衬着银光,宽大单薄的仙袍似流纱般环绕在他身上,随着夜风起伏被吹拂起来。
玄霄站起来对着他又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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