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和钱氏也愣住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跑过去,急匆匆问道:“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刁氏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她一辈子要强,没想到这次在村人面前丢尽了脸。
才刚说过的话,一下子就应验了,也就意味着她真的做了亏心事儿了。打骂李氏她自认为天经地义,一点儿都没有觉得亏心,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她还真是不甘!
在张顺的搀扶下,她站起来,浑身上下都好好的,腿脚也麻利地很,她实在不知道为何刚才会摔倒。难道真的有老天爷看着吗?
想要再骂李氏几句,可怕村人们会说闲话,不过这个场合若没有个台阶下,她还真的不好就这么收场。
看出婆婆的尴尬来,钱氏是个乖觉的,忙上前把手里的孩子往她手里一放:“娘,你看,大宝儿尿裤子了,我们还是赶紧些回家给他换吧。”搓弄着个老婆子一阵风似的走了。
身后,邻居们指指点点,“这老婆子脸皮还真厚,没想到今天栽了跟头,看来真的做了亏心事儿了。”
“既是在这院里摔倒的,是不是就是对张顺家的做了亏心事儿了?也真是的,人家孩子还病在床上呢,也不看看孙子就打打骂骂的。”终于有人说良心话了,可也是在刁氏摔倒了之后。这个时代的人还是迷信。
几个邻居犹豫了一阵子,几个妇人走上前来安慰李氏,又把她送回屋里,看了看铁牛儿,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就有好心的老大娘拿来几个鸡蛋,东家一点儿米西家一点儿面,凑凑合合地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筱蓉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先前这些人光顾着看热闹,还有挑拨离间的,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
后来幸亏自己想了个主意激将刁氏自己诅咒发誓的,自己早在屋里的时候,就从针线笸箩里拿了一根针备用,悄悄出手刺中刁氏的穴位,让她在众人面前摔倒的。这才打发了这一场闹剧。
见人们都散了,李氏才挽了挽散乱的头发,走到外头进了锅屋。粥已经煮好了,就是稀得能照出人影儿,李氏把邻居送来的几个鸡蛋打了,做了两碗荷包蛋。
端出来给了筱蓉一碗,另一碗留着喂给铁牛儿。筱蓉坐在桌前,细细地看了李氏一眼,只见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上面清晰地分布着五个手指印。
这刁氏可真够狠的,对这个媳妇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下这样的死手啊,她和李氏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么作践李氏?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以后慢慢从李氏嘴里再问吧。
对面就坐着李氏的丈夫张顺,他一手把着酒罐子,一手握了一双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筱蓉面前的碗。
筱蓉立时明白过来,在这个家里,别想吃到东西,能有口饱饭就行了。于是就笑着把面前的碗往张顺面前推了推:“爹,吃鸡蛋!”张顺伸手就一把捞过去,埋头就夹了一个荷包蛋往嘴里塞去。
正在喂铁牛儿吃饭的李氏听见了,转脸看时,张顺已经咽下了一个荷包蛋。她立即上前一把抢过碗来,几乎哀求着张顺:“孩子还小,你就给她留一个吧。”
“老子凭什么要养活她,我偏要吃,饿死她!”张顺红着眼睛把最后一个荷包蛋也捞起来,填塞在嘴里了。
李氏抹一把泪,背过身去,不敢和他对视。只悄悄地把铁牛儿碗里的那个荷包蛋留给了筱蓉。
望着那碗稀得能照出人影儿的粥汤,筱蓉一声不吭地端碗喝起来,自己还太小,只能先忍着了。等明儿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来。
随李氏来的时候,她就看到这张家寨子后头就是莽莽郁郁的青山,正是盛夏的时候,她就不信上头没有可吃的东西?哪怕是摘些野果子也行,说不定还能寻得一两味药材呢,那样,铁牛儿就有救了。
她就不信,凭着她前世里苦学七八年的医术,会没有用武之地?
想归想,可饿肚子的滋味还是很难熬,眼巴巴地看着张顺吃完了两个荷包蛋,筱蓉只好舔舔干涩的嘴唇,喝着那清水似的粥汤。
用过晚饭,张顺又提溜着酒罐子出去了,想是又去赌了。筱蓉心里一阵轻松,巴不得张顺再也不回来。
李氏直到这时,才把偷偷留下的那个荷包蛋拿出来递给筱蓉,小声催促:“快点儿吃了。”
筱蓉眼圈儿立马就红了,可怜李氏,这个荷包蛋应该给铁牛儿吃的,她却留给了自己。这份大恩,她当真无以回报啊。
白生生的荷包蛋就窝在粗瓷碗里,筱蓉举着的筷子硬是落不下去。李氏在一旁急坏了,“你这丫头,倒是快点儿,省得那死鬼回来又骂。”
筱蓉悄悄地擦干了溢出眼角的泪珠,勉强笑道:“娘,哥哥还没吃呢。”
“他吃过了。”李氏狠狠心,一把夹起那荷包蛋,就往筱蓉嘴里塞去,“这个单给你留的,你快点吃吧。”
筱蓉只好咬了一小口,真是鲜嫩可口啊,才几天没了山珍海味,竟连鸡蛋也是好的了。
咽下去那口鸡蛋,筱蓉死活不张嘴了,“剩下的给娘吃,娘要是不吃,妞妞也不吃。”
李氏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把剩下的一口咬成两半,娘儿两个一人一半算是打发了晚饭。
前面的章节都改了,特别是前五章改动的地方比较多,看过的可以再往前翻一翻。
卷一 血海深仇 十四章 铁牛哥哥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李氏摸索着从墙角的凹龛里掏出一盏小灯,从锅屋里拿出火折子点着了,里头只剩了半指豆油,看来也就只能点今晚上了。
李氏叹口气,就拿手背抹眼泪:“也不知道这死鬼这些年输了多少银子。老爷夫人平日里待我们下人不薄,我每月光月例银子就一两,碰上年下过节的夫人还赏了不少绸缎首饰,也不知道都让那死鬼弄哪儿去了。”
筱蓉忙宽慰李氏:“娘,只要我们一家人肯干,就不会愁日子不好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村后头有座大山,明儿一早我们上山看看,说不定能找些吃的呢。”
筱蓉相信,只要她有本事,她就不怕赚不来银子。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醒铁牛儿。摸了摸铁牛儿的额头,还是有些烧,只脸色红润了一些,显见得是那个荷包蛋的功劳了。
她让李氏出去寻些醋来:“以前我发烧的时候,大夫总是让娘拿醋来擦洗,娘也给铁牛哥哥试试。”
先前用温水给他擦拭,还没见到效验,就来了一大院子的人,又吵又闹的。这会子还是用醋效果好些。
李氏二话不说,起身拿了一盏粗瓷碗就到了外头,七邻八舍的总有一家有的。
筱蓉则趁着李氏出去的当儿,把藏着的那根针拿出来对着油灯上的火烤了烤,朝铁牛儿身上的一些穴位扎去。
前世里,这都是小病,她可是见多不怪的。可今生她偏偏是个小孩子,空有满腹的才学不敢施展出来。
听见李氏推门的声响,她像是贼一样快速地收起了那根针。
李氏端着小半碗醋回来,筱蓉赶紧指点着她温热了,娘儿两个就拿了破布在铁牛儿身上擦拭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铁牛儿终于嘤咛一声醒来了。筱蓉又赶紧让李氏拿了一碗放了盐巴的稀汤喂给铁牛儿喝。
李氏这会子一颗心都拴在铁牛身上了,哪里会想到筱蓉一个才四岁的孩子竟能懂这些?
四年没有见过亲娘的铁牛,就像是一个孤儿一样,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五年前李氏淌眼抹泪、硬着头皮跟着一个婆子走出村口的景象,他还记得。乍一见了面前的这个妇人,他当真惊呆了。
梦里千百回都梦到了靠在娘的怀里睡熟了,可醒来都是黄粱一梦,依旧是破烂的茅草屋、烂醉如泥的爹。问急了,爹总是打他一顿,却从来都不告诉娘为什么要到城里当奶妈子去。
娘的样子,虽然在幼小的铁牛心里早就模糊了,可面前这女子慈眉善目,一脸的温和,不正是梦里那个娘吗?只是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才九岁大的孩子,有点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伸手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生疼!才知道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好半天,他才嘶哑地喊出一声:“娘!”
这一声,直叫得李氏满眼热泪,再也忍不住就抱着铁牛儿,娘儿三个就哭成了一团儿……
半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筱蓉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吵醒了,揉了揉眼睛,没敢发出声响。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人的听力格外地灵敏。
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人,一个低声啜泣的女人……
张顺回来了,正强迫着李氏做那事儿。李氏分明不情不愿的。
可这古代夫大于天,即使再不甘愿,又能怎么办呢?
筱蓉和李氏搭了一张门板睡在外间,里间铁牛儿的床上本来留给张顺的,他偏要挤在她们的小床上。想想自己正挨着张顺这么个酒鬼睡,筱蓉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氏就起来了,先到锅屋里烧了一锅稀粥,把昨儿人家邻居送来的半瓢红薯面用水和了,蒸了几个粗面饼子。
趁着张顺还在挺尸,忙把铁牛儿和筱蓉叫醒,一人手里塞了一张饼子,嘱咐他们快些吃。
筱蓉知道她这是怕张顺醒了和孩子抢东西吃呢,这个无良的爹,还真是人渣啊,连孩子嘴里的东西都舍得往外扒拉。
吃过早饭,筱蓉就提出来到后山上看看。李氏也正有此意,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有两张小嘴等着,不找点吃的就只能等死了。
从锅屋里找了一把铁叉,娘儿三个趁着外头还没什么人,就沿着村路上山了。
莽莽郁郁的青山横亘在眼前,筱蓉只觉得心里的底气更壮了。俗话说“靠山吃山”,这么一大片青山,只要勤快些,总会有吃的。
山路崎岖陡峭,越来越不好走。李氏把铁叉交给铁牛儿拿着,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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