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鸿见他神态,反觉迷惘,答道:“楚大哥行踪飘忽不定,连上他授我武功的那次,也不过往我家来了三次,我也并不知二哥有与他结识之意!”
他对楚青衣其实积怨颇深,初识之时更是日日与她对骂,直呼“臭女人”“恶婆娘”,后来因此被宁宛然责骂多次,方才慢慢改了叫“楚大哥”。
好在楚青衣性情潇洒不羁,又生的男儿相,加之一身英气,绝无女儿形态,叫得惯了,也不以为怪。
言冀松叹了口气,还未及说话,司空煅又已抢道:“九郎想必不甚明白,天下人皆知天下三分,三国鼎立,却不知江湖之上,另有一番天地……”
凌云鸿有几分疑惑的看了他,司空煅知他不晓武林中事,便细细分辩了与他听。
原来天下三分,天下绿林自然也各有归属。江湖传闻中的武林双秀便是北霄上官凭,南岳楚青衣,其实中虞尚有一个云孟铧,只是云孟铧年纪已将半百,再不能称得后起之秀而已。
这三人却是中州武林大会之上所选出的绿林盟主,各执中州宣武令一枚,可号令天下武林中人。不过这三人中,上官凭乃是南岳四大门阀中上官家的子弟;云孟铧更是中虞云家的家主,唯独南岳楚青衣却是一介草民。只此一项,南岳朝廷对于武林中人的可控能力,便远远弱于其他两国了。
司空煅续道:“因此其实南岳一直都在寻找楚青衣,只是他行踪飘忽,难见踪影……”
凌云鸿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勉强笑了两声,心中却忍不住想:“你们若见了楚青衣……”一想起楚青衣,他连眼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岳离垣坐在一边,见他神色古怪,也不说破,只微笑着闲闲的扯开了话题。言冀松何等玲珑,便笑道:“今日初见,原不该谈这些,来,先满饮此杯!”
一时四人说说笑笑的吃完了饭。
司空煅素来痴迷武学,见凌云鸿武功颇好,又是楚青衣亲传,便拉了他定要比试。
言冀松便在一边附和道:“九郎会武,我却向来不知,今日便罚你与司空好好练练,也让愚兄开开眼界!”
岳离垣只是儒雅的笑,眼神温和而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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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府内院,宁宛然悠闲地执了喷壶细细地浇着花,偶尔见了几枝残败的花枝,便取了剪刀细细修剪。
近一年多来,她的生活过的愈发悠闲。
凌家内院,她自己所居之所,日常事务近来她已极少假手他人。
身后有脚步响起,她头也不回,便叫了一声:“晴儿!”
晴儿便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适才去前院问了,是言家的小厮,拿了言二郎的帖子,请了九郎去的!”她略略想了会,又道:“说是言家来了两位琼都贵客,跟九郎甚是投机,昨儿还切磋武艺了……”
宁宛然蹙了眉道:“切磋武艺?”
晴儿点头道:“可不是,我回头便去找了观棋,昨儿是观棋跟了九郎出门的……”
宁宛然点头,坐在花前的石桌旁,晴儿便依着她坐下,将情况说了。
她说完了,才想到其他,便又补充道:“我说昨儿城西管大人忽然差人送了礼物和拜帖来,说是多谢九郎在南门街上救了他小儿子……”
宁宛然思忖一会,淡淡道:“可知道那两个琼都的贵客姓甚么?”
“方才倒是问了,说是一个姓岳,一个姓司空……”
宁宛然垂了头,不经意的伸手轻轻敲着石桌:“岳、司空……”她叹了口气,慢慢道:“又是琼都来的……”
晴儿与她相处日久,听她这么一说,倒吃了一惊:“主子的意思……”
宁宛然抬头向她微微一笑:“不用害怕,他姓岳,不姓萧!”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晴儿想了想,自己也不禁笑起来:“我倒是疯了,草木皆兵的,不过姓氏沾了个皇家的边,便觉心惊胆战!”
宁宛然面上一笑,心中却总觉有些微微的不安,只是她不愿让晴儿烦忧,终于还是按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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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府花园,赏心亭。
庭外花香馥馥,清风习习。亭内,岳离垣、司空煅、言冀松与凌云鸿对坐而饮。
言冀松笑道:“九郎,惊鸿的事情,这便说定了……”
凌云鸿苦笑道:“二哥却是为难我了,我与惊鸿其实并没那般好的交情……”
原来言冀松一心希望能邀到惊鸿为岳离垣等二人献舞,只是惊鸿这些年来却极少现身燕子楼,即便捧了千金万银,她若不愿谁也勉强不得。
司空煅撇撇嘴道:“那个惊鸿,倚着七王爷的势,这般做张做势,想来那舞,不看也罢!”言毕,眉目一挑,眼中尽是不屑。
凌云鸿愣了一愣,忙正颜辩解道:“司空此言却是错了,惊鸿的脾气自来便是这般。她初出道时,有人强逼献舞,她只不肯。那人逼迫不已,她一怒之下,竟从燕子楼上跳了下来,幸而楼不甚高,只折了左脚……”
司空煅大吃一惊,还未及说话,岳离垣已在一边,微笑道:“如此说来,这惊鸿之舞,若是不看,还真是可惜了……”
司空煅见他开了口,却也沉默不再说话。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岳漓函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09…7…5 17:03:45 本章字数:2601
夜已将近三更,房中依然红烛高照。
岳离垣闲适地坐在桌边,面前却是一局珍珑。
司空煅无甚兴致的坐在他旁边,他已闷了很久,此刻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您此来金华究竟为了什么?”
岳离垣皱了眉,抬头扫了他一眼,道:“说过多少次了,微服在外,叫我离垣!”
原来这岳离垣竟是南岳帝岳漓函。
司空煅无奈,只好改口道:“离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岳离垣伸手取了一粒黑子,捏在手中细细把玩:“金华人杰地灵,我想来此看看,”他微微扬起了眉头,忽然道:“阿煅,你与九郎交过手,我且问你,你可有把握能胜过楚青衣?”
司空煅听了这个问题,顿时大感泄气。
“若是依九郎所说,以他武功在楚青衣手下走不过五十招,我怕也撑不了百招!”语气甚是沮丧。
岳离垣叹了口气,心绪飘扬,半晌才道:“你也不必太过灰心,九郎武功皆是楚青衣所传,师徒对招,楚青衣自有优势……”
司空煅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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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内院,葡萄架下。
宁宛然一身青色布衣,发上斜斜插了一只荆钗,将柔顺黑亮的青丝随意挽起,间有几丝垂在玉白的面容上,却更为她添了三分慵懒惬意的柔美。她安然的坐在绣架前,绣的却是一幅踏雪寻梅图。
听了凌云鸿的话,她也只是点点头,淡淡道:“九郎已经大了,很多事情早该自己拿主意了……既是言家的贵客,这几日又多蒙别人招待,你回请亦是应该的!”
凌云鸿点了点了,道:“我想后日便请了他们来小酌一番!”
宁宛然点头:“好!我明日便让晴儿略准备下,酒宴便摆在漪园罢!”言毕低头继续做她的女红,不再说话。
凌云鸿默默的站在一边,明媚的阳光透过浓密的葡萄叶,洒下点点金光。宁宛然的面容一片恬静,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安静地低垂着,在她玉白的面容上划出优雅的弧度,淡淡的粉色唇瓣,精致玲珑的下颌……
凌云鸿的心忽然也跟着安静下来,这样宁静的夏日午后,已经好些年没有过了。
空气安静的凝结了,宁宛然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她将手中的绣花针扎在绣架上,抬起了头看向凌云鸿。
“九郎,有些话,我早想对你说了……”她眼神安定却有着淡淡的决断。
凌云鸿忽然便有些心惊,有些明了:“嫂嫂……我……”他心中实有千言万语,但对了宁宛然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痴痴的看着宁宛然。
宁宛然并不看他,只起身道:“九郎,你已经大了,嫂嫂虽比你大了几岁,也大不多少……”她顿了一顿,又道:“这些年,外面依稀有了些不好的传闻,我与晴儿商量了……”
凌九郎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竟觉眼前微微发黑,耳中传来宁宛然沉静安宁的声音:“我打算住回翠竹苑……”
凌云鸿默默得站着,炽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意,浑身如坠冰窟。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曾说出来……
难怪,这二年,她越发的冷淡……
少年时,宁宛然温婉的握着他的手,细细的教他吹箫的情景不禁浮现在眼前……
他伸了手,握住了腰间的白玉笛,心头是一片深寒。
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他默默想着,手却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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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当空,疏影横斜,酒亦半酣。
岳漓函深思的看着早已醉的昏昏沉沉的凌云鸿,忽然道:“九郎今晚有些神思不属,可是因为我们打扰了?”
凌云鸿茫然抬头:“神思不属……”他歪了头,看了岳漓函半天,又发了一会呆,才似懂非懂道:“没有打扰……能有什么打扰呢……她本来迟早会说的……迟早会说的……”他慢慢伏在桌上,口中喃喃不清的嘀咕了几句,已然昏昏睡去。
坐在他身边的司空煅神色有些古怪,只拿了酒杯喝了一口,一句话也没说。
言冀松有些讶异的看了凌云鸿一眼,他与凌云鸿相交已久,素知凌云鸿的性子,却不想今日请客,他竟喝成这个模样。只抬头看了岳漓函与司空煅一眼,尴尬道:“九郎素日不是这个模样,他……”
岳漓函笑了一笑,截断他的话头,道:“时候也不早了,九郎既醉了,我们也不好多打扰,这便告辞了罢!”
言冀松又是一怔,不过岳漓函的身份,他这几日也隐约猜到一些,当下不敢违抗,便叫了随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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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煅进了自己的客房,刚刚坐定,还未及喝完醒酒茶,岳漓函已推了门进来。
他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