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夏突然有点怅然,这样的生活他应该是不喜欢的吧。
入夜亥时,屋外异常安静,外面甚至连一个巡逻的都没有,墨夏心下奇怪,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连忙出屋查看,却看到整个屋子都被人围了起来。
“这不是少主么?哼”,说话的是寒上的百将使,寒上各堂使者都是以辈分排列,这一代堂主从长字,譬如长冽。此人姓岳名长悭,善于用兵于无形,刀枪剑棍无所不精,所使柳叶刀更是一绝,心思细密,但是为人却很耿直。
月色如洗,轻易地就把屋宇的轮廓拉的老长,颀长的人影重重叠叠,杀气腾腾。
墨夏纵然面不改色,手心却是冒出了许多冷汗,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拼命抑制着惊恐,脑海早已一片空白。
岳长悭打量了眼前的女子,神色不屑,毕竟他在寒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要听命于一个连武功都不怎么会的小丫头,士可忍孰不可忍!
“岳使上可是为杀我而来?”,墨夏往前走了几步,一双明眸迎上来人,仿佛要看透人心。
“姑娘聪明,心知肚明。”
墨夏想来这出戏必是事先便有计划,否则怎么会周围没有一个守卫,纵使是逃不过一死,也不能再任人宰割,如此一想,便轻松了许多,突然计上心头,“上使要杀我,我无力反抗,只是若是我的死却引得你与主上心存芥蒂,岂非不值。”
墨夏看岳长悭仿佛略有动摇,接着说,“不如先将我囚于一处,然后让人扮作我趁夜离去,等事情时过境迁,任由处置,也不会因为我连累无辜,如何?”
这岳长悭对组织计划心思缜密,毫无纰漏,但是却脾气耿直,冲动易怒,听墨夏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只有让她消失,其实并非一定要她死,况且这女子甚是有趣,想来即便她有什么鬼主意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于是对为首的黑衣人点头示意。
墨夏见他落入圈套,正心中欢喜,只觉肩膀处有刺痛感,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
虽然已经清醒,但是墨夏的肩膀还是有点麻麻的,浑身酸痛,想来这暗器真是厉害,只是被刺中而已,居然就…
回过神来,墨夏扶着墙站起来,才四下打量一番,这应该还是在寒上,屋子的结构别无二致,一色的竹器木具,应有的笔墨纸砚在小窗一旁的长桌上一字摆开,纤尘不染,墙角挂着一套草织斗篷斗笠,阳光从小窗透射进来,刚好照在上面,金光闪烁。
这里是岳长悭的地方?墨夏心中纳憾,分明一个粗人,怎么会有这么雅致的地方?正思量不解,门外传来率性的男音,“醒了?”
“嗯”,不过寥寥数面,墨夏却感觉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恶意,放松之下,语气温柔不少,“你不怕我逃跑麽?”
岳长悭放下手中饭菜,看也没看说话的女子便脱口而出,“你想逃跑?”
“自然”,墨夏试探性地回应,见他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句,“这里是哪?”
过了许久,岳长悭摆好饭菜,又向屋中一侧的桌子上的牌位上了三柱香,看了墨夏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想活着就先吃饭吧!”
“你明知我另有意图,现在为何不杀了我?”墨夏有点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想套套他的话。
“有一点你说对了,你对主上很重要,我不会冒这个风险,我也想活。”
岳长悭看墨夏刚喝下半碗清粥,才慢悠悠的说,“这里是后山,很安全,你放心待着。还有别想着逃跑,不然你刚喝下去的饭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呵,我可不知道!”,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剩下墨夏一脸鄙夷的表情。
长悭刚到百将堂,就听到青药在里面吵吵嚷嚷的,信步走进来,心下不悦,“请问大小姐,何事贵步临贱地?”
青药见长悭回来,忙撒开一名下属的衣领,追问长悭墨夏的下落。
长悭自是死不承认,只说有人看到她连夜走了,话未说完,只见青药拿出一枚银针,“这是在墨姐姐房间门口发现的,除了你的手下,整个寒上谁会用这种暗器!你把我墨姐姐抓到哪去了?”,又气又急之下,青药的声音都有点哭腔。
“青药,你……”长悭不想青药拿住了证据,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默不作声。
“青药,你怎么跑到这了,快跟我过去,主上找你呢”,长冽清亮的嗓音穿透大堂,显得急迫异常。
第7章 密室中人
刚进门,长冽就感觉气氛剑拔弩张,“怎么回事,青药你又在胡……”
还没说完,只见青药红着眼睛,“师兄,墨姐姐被他带走了,他……”,说着又要大打出手。
长悭从来就见过长冽这般生气,怒火仿佛要从眼神里迸发,“你把她怎么了”,本来挂于腰间的龙吟长笛一下子刺到喉结处,一触即发。
“哼,亏你还身为寒上生杀使,武器是用来指着自己兄弟的么,呵,那个女人迷惑主上,妄夺上位,你也被她下蛊了么!”,长悭冷笑一声,恶狠狠的说道,“我怎能看着寒上毁于她手。”
长冽一个激灵冷静下来,即刻收回长笛,挡回正要上前争辩的青药,“此事稍后再说,青药,主上找你有要事,收拾一下快些过去,这件事我处理,放心!”
青药方觉得自己急坏了,心中懊悔,听长冽这么说,便匆忙离去。
看着青药的背影,长冽才缓缓的说,“你在寒上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寒上的规矩么?得狼令者得寒上,主上既然决定将寒上交给韩姑娘,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况且以她的天资以及她体内那股浑厚的内力,假以时日,未必不如你我二人。你这般冲动,若是主上知晓,你可能活?”
长悭闻此恍若惊雷乍响,自己大意了,妄图揣测上意,险些铸成大错,“那我这就将韩姑娘放了。”
“不”,长冽神情突然变的严肃冷酷,“主上说寒上有客人要来,这里太危险,不如让她先待在你那。估计主上也是想支开青药,我设法让青药前去照应,或许,可保她二人性命。”
“如此甚好。”,一时间这么多的秘密,长悭有点压抑,心中很是烦躁,于是在后厅练起了长剑,剑气逼人,下属没人敢靠近,因为很明显主子心情不怎么好。
晚饭之后,已是黄昏,夕阳余晖倒映在半山腰,晚霞的渲染让山色显得格外妖娆,只可惜这样的美好一瞬即失。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墨夏眼见岳长悭不在,将一个锦囊打开,心下了然,眉眼又落入远去的回忆里不断游离不前。
那时候自己还那么淘气,总是缠着延哥哥到处游玩,让他教自己弹琴射箭。有时候,延哥哥处理完政事便陪着自己在树地下下棋,他弹琴的时候,自己便跳舞相和;那时候的墨夏总以为,自己要嫁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太彰四十三年,三皇子闻人括秘密派遣孟延去调查一件事情,临走之前将那个锦囊交给自己,说关键时刻或许可保一命,嘱咐墨夏擅自保重。
就连墨夏也未曾想到,这一告别,竟是人事变迁,物是人非。
墨夏握紧手中锦囊,那时候都没用它,现在真的要用麽?正纠结矛盾之时,一双手猛地出现,夺走锦囊。
“啊!”墨夏被突然出现的长悭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这东西,还是我替你保管”,来人将锦囊揣入怀中,坐下来,悠然的擦起了他的佩剑。
墨夏见锦囊落在长悭心中却意外的平静,甚至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吧,只是不知道青药他们怎么样了,“喂,青药那边怎么样了?”
长悭见墨夏居然没动手要回的意思,也没有丧气失落,饶有趣味的笑了,满脸都是那种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别人的表情?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看韩墨夏的言行举止并不像阴险狡诈的女人,倒是她自己也不以为意,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再加长冽所说,自己对她便没那么有敌意了。
毕竟他也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长冽的心意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意无意地放松了许多。
撇过这些事,长悭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寒上人手调动异常,到底是谁要来,竟要动用那么多人手,一时间竟愁容满面。
见墨夏盯着他看,恐被看出端倪,便笑道,“其实我知道,姑娘并非奸诈之徒,之前之事情皆是我误会姑娘了,请姑娘海涵。”,说着给墨夏倒了一杯茶水,以示歉意,“哦,对了,那个饭菜我并未下毒。”
“我知道。”这一次轮到长悭又是一怔,而后憨憨地笑了。
想来也是可笑,原以为这个女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现在看来却是未必,自己本来是要杀了她的,却对她起了不忍之情,这一步一步地,让人情不自禁地对她信服。
也许让她先待在这,真的可以免于血光之灾,这个女子太过于聪颖,只盼她能平安过一生才好,像自己和长冽这样的人,这一辈子注定不能安然如是了。
一切准备就绪,城楼上方的天空好像要压下来似的,紧锣密鼓的训练,巡逻交接完毕,就连要道上也布好机关,看似完美的准备,长冽站在高处,俯瞰着表面看起来仍旧风平浪静的巡逻守卫,心中难以平静下来。
已经四天了,寒上上下都笼罩着一种很奇怪的气氛,不好的预感又一次席卷而来,虽然主上并未明说,但是也猜得出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那一年长冽才刚出师,主上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中便遇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赤渊。
赤渊利用自己的对他信任,将自己连同十几个精英高手,引到囹圄之中,万箭齐发之中,幸亏长悭及时出现,才幸而获救。
自那以后,长冽便愈加多疑,很难有人走进他的内心,在他的心里,已经默念了无数次,总有一天要荡平那里,以及亲手打败那个人。
大殿后厅,鬼诸葛从格子中取出一样东西,烛火晃动下,桌子上的紫薇盆景也略显斑驳。敌人的过分强大让身为寒上主人鬼诸葛的也不敢大意,待安排好事情,摁下桌子下方的凹凸处,室内西南角的地板上落立刻出现一个暗门,男人习惯性地持上一盏长明灯,徒步进入。只见刚转过十几阶楼梯,转角之后又是十几阶,鬼诸葛不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