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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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的蝴蝶-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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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太远,十点过去客人就上门了,妈说难得家里多个帮手,她可是准备了很多工作要给妳过暑假啊!”

梁菱光忍不住笑。“知道啦!”

愉悦的假期很快过去,半个月后,梁爸、梁妈又像当初要送梁菱光出国那时的光景,两个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泪洒机场,搞得要搭飞机的人反而掉不出一滴眼泪。

“妈,我两年后就回来了。”

“我可不要不会说台语的女婿喔。”

“阿母,妳是说只要会讲台语就算是阿兜阿也没关系喔。”梁家老二梁白光出面打圆场。

“妳这个查某囡鬼,我是舍不得小菱啊。”

歌仔戏哭调要唱很久,人不见,可能愿意早点散场的。

上了飞机,梁菱光莫名的喘了一口气,她跟空中小姐要了矿泉水跟报纸,希望这两样东西可以帮助她一觉到L。A。。

这十几天她的心好像踩不到底,虽然跟家人在一起很开心,手指还残留着海芋田的泥土味道,但是,一颗心就是没个着处。

还有大约二十几天的暑假吧。

可是她要重新找房子,要搬家、选课,时间真不够用。

她喝了口水稳定心情然后摊开了报纸。

斗大的喋血火并新闻刊登在社会版头条。

黑字凶戾的撞进了她全然没有设防的眼瞳。

《本报日本特派记者讯》:

传日本最负盛名黑帮神龙座下第六代目组长的三男东方狂也,日昨在一场地盘抢夺流血事件中疑似脑部、腹部中枪,大量失血而亡。

神龙座下六代目组长对这件事情低调不做任何表示,交给最高顾问的中熙t郎出面说明……

铅字印刷,不管梁菱光看过多少遍,都没有改变,也不会。

良久。

“你好卑鄙……”报纸被她摊在膝盖上,她如飞瀑的长发从双肩垂披遮住了侧面的表情。

坐在隔壁的客人听不到她的喃喃自语。

这么美丽的乘客,不管怎样还是要多看几眼的。

她木然。

一路上变成不哭不笑也下会动的东方娃娃。

两忘烟水里,这么如意的盘算……

她不会原谅他的!

死都不会!

第八章

三年后--

车身贴满图样的甲虫车停在白金银行前面的停车格里,车门打开,钻出个洁白如玉的少女。

说是少女,年纪快要迈向二十五的梁菱光肯定不反对,这是赞美,八十岁的阿婆也会欣然接受。

回台湾,没有适应上的问题,刚回来时的她抓到台湾图文书起步的热潮,也庆幸游学的那几年在画廊及美术馆锻炼不少基础,消化吸收后成为别人模仿不来的风格。

这本领也使她在新人辈出中脱颖而出。

她没有再坚持对油画的热爱。

台湾没有油画市场,她毫不犹豫的转向商业设计。

现在的她是标准的苏活族。

为了省钱,她住家里,有老妈管吃管住,何乐而不为。

这些年,她帮杂志社做的插画稿件,被读者赏识后,以她作品设计出的磁铁、杯盘,及化妆品公司作为赠品的可爱娃娃图样慢慢在市面上出现,甚至蔚为收购的风潮。

第二年,她被唱片界制作人看上,完成了跟歌手“迷宫海域”的CD合作。

鸦片蝴蝶与迷宫海域的相遇让偶像歌手爆红,也让甫出道的鸦片蝴蝶领到七个数字的版税。

最近,一家玩具公司找她合作设计公仔,也准备明年在玩具展推出。

为了这些工作,她U字型的工作台上是两台AppleG5电脑在跑,每天几乎画得眼冒金星才被勒令休息。

她家两个姊姊把老宅子扩展成庭院咖啡,除了卖妈妈拿手的野菜料理,山光水色,当然主打的还是梁园海芋田里的海芒。

梁白光说海芋季节短,营收少,多了餐饮供应,一整年都可以做生意,贪心的还准备把屋子改建成民宿,胃口真是不小。

人手极度不足,她这个号称在家里吃白食的米虫,也就变成谁都可以差遣她跑腿的边缘人了。

要是等民宿盖好,她肯定是家里最早过劳死的那个。

刚刚,她就是把这个月的营收放到邮局去,老妈不相信银行,她说最简单的地方最安全,好,这她没意见,反正摆在哪可以生利息就好。

办好阿母交代的大事,她也顺便下山办一下她无关紧要的芝麻绿豆小事。

这Case是出版社帮她接的。

一家老店新翻的金融银行想推出系列的智慧信用卡,于是叫她来比稿。

据说,被这家敦煌集团接手后的金融机构都有不错的表现,不管是资产管理、私人股本还是电子金融业方面,市场评价都高。

据说,这家集团的总裁曾夸口预计在十年内要让投顾、投信、证券,海外资产管理业务在金融界占有一席之地。

好大的口气!但是梁菱光欣赏这样的男人。

为了今天,她特地换上印花的高腰洋装,波希米亚风的系带便鞋,这样,够正式了吧。

拿着装进光碟片的牛皮纸袋,她轻轻松松的进了白金银行的大门。

说明来意,她被引进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里面。

秘书很亲切,请坐奉茶,一气呵成。

毕业后没有进过任何一家公司上班的她,对这类很具威严感的办公室莫名的都有种敬畏。

看得出是精英份子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对电脑,忙碌得没空抬头多看她一眼。

直到秘书上前对他报告了什么,他才停下动作。

脸从大萤幕前面移开,流畅的动作中有那么一丝迟疑,然后翩然走出一个霸气天然的男人。

那种强势的步伐,她在很多有身价的男人身上看过,可是……随着他的靠近,梁菱光毛骨悚然的觉得他好像一个她认识的人。他走动的时候,脚跟是往外压的,鞋跟磨损得有点厉害,特点是他的臀部,在她记忆中没有哪个男人的臀部那么性感又有弹性,这个面目陌生的男人在某些部份跟东方狂也重迭得厉害。

象牙白手工衬衫、亮皮鞋,连品味都一致。

她怎么可以有错觉,过去像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恶梦吗?

“你站住不要动!”她知道自己的突兀可能会毁了今天的工作,但是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却真实的抵挡不住。

看下出情绪起伏的他维持着淡漠秀逸的脸孔。

“你走一遍,像刚刚那样绕着桌子转一圈,呃……就可以了。”

她竟然指挥人家堂堂总裁走秀?

他连睫毛也没动一下。

“快点,你就转一圈给我看看嘛!”她着急的摆动着手,示意他照着她的意思做。

“理由呢?”

“嗄,理由?”她有点醒过来了,咬咬唇,她……居然在大老板面前失态,她本来因为经常熬夜显得略微没精神的脸色居然爆红成韩国泡菜了。

丢、丢脸死了!

“鸦片蝴蝶小姐?久仰妳的大名了。”

他不知道今天要约谈的人竟然是……她。

梁菱光依旧有些眩惑。

就知道应该先吃完早餐再下山的,血糖正常的话,她的表现起码不会这么脱序。

鸦片蝴蝶是她的笔名,恰好用了三年。

“对不起,我们认识吗?我觉得你好眼熟。”

“这好像是老套的搭讪。”他很快收起眼底的神采,她那把又轻又软的声音仍旧那么悦耳。

梁菱光有些不自在,“对不起,我以为……不是,是我认错人了。”

陌生的嗓子,陌生的五官,上帝造人的时候也会错手把相同的模子用上好几次吧。

“不要紧,能让漂亮的小姐对我另眼相看是我的荣幸。”

她抿唇一笑,经过这几年的社会大学训练,知道别将客套话当真的必要性。

“你是蒋经理?”她记得要跟她面洽的人姓蒋。

“我复姓东方。”

像石头丢进湖面,涟漪乍生,梁菱光如他所想的变脸了。“咳,东方先生,你是银行的……”

她想抓狂,这世界是怎么了,癫了、反了,还是乱了?到处都是姓东方的便宜货……

慢着,她告诉自己不能老是听到这两个字就敏感,而且,这次比稿攸关未来长期的合作关系,很重要的。

“我是银行的新负责人,本来呢,这次比稿是由银行的公关负责,刚好他吃坏肚子,才由我出面,没能事先通知鸦片蝴蝶小姐真抱歉!”

她赶紧站起来行礼。“我有眼不识泰山,东方总裁您好。”

“不必用敬语,感觉我好像七老八十了。”他的心有道暖流过去,是很多年都忘记的那种感觉。

好几年,她一点也没变,那个是她用惯的流苏包包吧,还在用呢,蓬蓬的鬈发还是那么卷,真不知道她晚上从来不上卷子睡觉的人是怎么保持不变卷度的?

看起来,她是个念旧的人。

只是,还记得他这旧人吗?

“这是应该的。”

“妳在插画这行做了多久?”他把十指堆成尖塔,把眸子藏在尖塔的后面,不让人看见。

“三年。”

“出版社的人大力向我推荐妳,说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没想到她会从一直坚持的油画退下来。

她离开,留下她心爱的林布兰特,而她练习用的图稿全部委托垃圾车收走了。

“那是老大姊照顾我,我把图稿带来了,您要看吗?”客套话她还是不熟练,只希望赶快把事情谈完,离开这个也姓东方的男人。

他让她全身不自在。

“我凡事要求尽善尽美。”

“我尽力,至于能不能人您的眼,我就没把握了。”每个人对美的感觉要求都不同,她没办法口沫横飞的自吹自擂说自己的作品有多红火,多受青少年欢迎。

“那好,妳把底稿留下,有任何消息我再跟妳联系。”

“嗄?”

也知道自己失言。“我是说,我会请蒋先生跟妳联络的。”

“好,那请多指教了!”

“不客气。”

一切完美无破绽,她马上站起来告退。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听说以前妳在纽约学画?”他还不想放她走。

“是的。”她的背影很僵,虽然背对着人很不礼貌,但是,可以放她走了吧?

这里,空调OK、造景OK,就是人不对……

“为什么没有继续画图?”

“没有为什么,误打误撞就进了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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