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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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样的女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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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在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走上十来小时回家?”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苦笑,开始跛着脚走出树林,运气好的话,途中或许会碰上好心让他搭便车的人。

    随着跨出去的每一串步伐,大腿上的芒针更加刺进他的血肉,他咬着牙往前挨过去,心里不忘自我解嘲着,发明“如芒在背”这句成语的人八成也有过类似的经验。

    林间闪过的动静突然吸引他的注意力。楼定风很难解释得出那份异样的感觉代表什么,但是一股莫名的驱力促使他离开小径,走向林荫深处。

    “有人吗?”

    “水笙?”他试探性的呼唤。

    没有回应。倾盆的雨声几乎盖住其他杂音,或许她听不见他的叫声。

    或许她根本不在这里!

    不,不能放弃每一个可能性?他决定走进树林深处找找看。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每株树看进他眼里越来越大同小异,配合上能见度极低的洪雨,他几乎失去了方向感,幸好天际再茺裂开亮晃晃的光影,照耀他的前路。

    然后,他看见了。

    纤白细瘦的女子蜷缩在枯干根部,披垂的长发遮住脸颊,他看不清她的容颜甚至看不出她是否在颤抖或呼吸。

    “水笙?”短暂的瞬间他悚然产生错觉,他们仿佛回到一年前的“雪湖山庄”,水笙缩在墙角,颈上扎有喂着番红草剧毒的细针,全身麻痹。

    楼定风恍若中了定身术般,眼也不眨地盯住她,试图从冰冷的形躯中寻找些许的生命迹象。

    良久,她终于蠕动了一下,很轻很轻的。

    “水笙,”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气息。“你还好吧?你冻得跟冰块一样。”

    连忙脱下外衣,将她包成湿淋淋的蚕茧。浸透的风衣已经没有多少挡水的功能,但起码可以防止雨花直接拍打在她身上。水笙仍然穿着轻便的家居服和宽松长裙,濡湿之后其薄如纸,压根儿不具避寒的功能。

    她眉睫紧闭地窝躺在他怀中,娇躯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起伏着,似乎失去意识了。

    “水笙,睁开眼睛。”她——还活着吧?楼定风的心头突然浮出哧人的疑问。“当然活着,虽胡思乱想。”随即自己说服自己。

    他们不能继续留在雷雨中,否则她迟早会冻死。他吃力地抱着她站起来,左腿的负担一旦加重,伤口里的尖刺更加陷入肌肉里。他闷哼一声,竭力忽略躯体的疼痛。

    紧要关头,活命比叫痛更重要。

    “这种鬼地方,该上哪儿避雨才好?”想想到觉得好笑。以前日日夜夜期盼着将“雪湖山庄”彻底地摧毁,现在却巴不得自己手下留情,令它保留几座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宇。

    轰隆的雷鸣爆发出来,林间深处又响起树林被劈倒的声音。

    “不行,我的身上可没有装避雷针。”他喃喃自语,这附近还有哪处地方可以栖身?

    有了!他灵光一现,从前的流民窝距离雪湖山庄不远,前阵子警方又围剿过几次,应该不至于有危险份子藏匿在那里,他们或许可以找到安全干燥的身寸处。

    于是他抱起水笙,努力摆动沁血的伤腿绕向树林的彼端。

    当两人跌撞进一间摇摇欲坠的小木屋时,他的腿已经失去知觉。

    “没法子了,这里是我的脚所能到达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待会儿屋顶被吹跑了,咱们只好当一对洗天浴的泥菩萨。”他不了解自己为何持续对她说话,可能是他们所处的环境太恶劣,他要听见一个属于人类的声音吧!即使是自问自答也好。

    “嗯……”她轻嘤咛一声。

    “水笙?”他又惊又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醒一醒,你还好吗?冷不冷?”

    可惜她只是哼了几声,继续跌回无边的昏沉。

    她的发肤冷得离谱。如果再不设法替两人取暖,他们可能看汪以明天的太阳。

    “明天有没有太阳还是一回事呢!”他自我解嘲。

    小屋只有四坪大小,他把水笙安置在角落的行军床上,暂时顾不得跳蚤和臭虫的问题。由于这里以前住过流浪汉,锅碗瓢盆的工具虽然粗陋,勉强还能派上用场。他甚至在墙角找到一只灰旧的打火机,就着炉里的木炭先生升起一团火。一番开灶上的锅盖,五、六只肥大的蟑螂慌慌张张蹦出来。

    “喝!”他哧了好大一跳,半晌才咽回厌恶的感觉,抢过锅铲一一把蟑螂消灭掉,然后拿起扫帚请他们的尸骸出门为安。

    水笙迷迷蒙蒙地和开眼睛,昏沉沉的视线来回搜寻着陌生萧然的四壁。好肮脏的地方,而且是臭兮兮的,她在哪里?谁带她来这儿的?发生了什么事?楼定风呢?

    “楼大哥!”她惊慌起来,忙不迭坐直身体。“楼大哥,你在哪里?”

    “这里。”一觉醒来就鬼叫鬼叫的!两相比较之下,他发觉自己还是喜欢安安静静昏迷的章水笙。

    楼定风关好门,踱回炉灶边顺着橙黄色的火苗。

    “你有毛病?”他又开骂了。“大雷雨天的,四处乱跑,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以为岛上没蛇没坏人——”

    细腻腻的娇躯突然撞进他怀里。

    “蜘蛛!蜘蛛!”她哧得泪花乱转,拼命想摆脱肩膀上的节足昆虫,却死也不敢用手挥掉它。“快点,快点,啊!爬上来了!”

    “——也没蜘蛛啊!”他赶紧最后机会教育一句,才替她打落肩上的昆虫。

    水笙泪眼汪汪地杵地原地,眼红鼻子红的,一副好生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冷风从木板墙缝透进来,两人同时打个寒颤。

    “把湿衣服脱掉,去床上躺好,那里有干毛毯可以暂时披着!”他粗声命令,迳自回头翻箱倒柜,找找是否有遗漏的罐头食品可以充饥。

    奇怪!水笙昏过去时,他拼命祈求她快快醒来,现在她醒过来了,他又对她凶巴巴的。严格说来,他欠她一个道歉,毕竟是他威哧得她不得不跑出来。但今天的日子太过特殊!今天是他家人的忌日,他似乎没理由向父母的死仇的律师的女儿低头认错。

    父母的死仇的律师的女儿……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关系拉得很远,他又摇头苦笑。多么的希望能更明确一点,起码方便他迅速决定自己该如何对待她。

    忙了半晌,突觉身后静悄悄的,莫非她又昏过去了!他转头查看,脾气登时卯起来。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床上躺着?”笨女人,缩在他身后拼命发抖,也不会替自己找件温暖的破布盖着。

    “你……你不要那么凶嘛……”她刚刚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就是他把她吼出门的。她又没做错什么,他却从头骂她到尾。“我……我好冷,可是就要上有蜘蛛……有蟑螂……可能也有毒蝎子……”泪水扑簌簌地滑下来,她越哭越伤心。“我想回家吃东西和睡觉……偏偏你一直骂我,张太太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可是叫起来还是很可怕呀……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他们好像经常重复类似的对话。“我不骂你就是了,你回床上躺好。”

    他们被困在风雨中已经够他烦的,她还想再掺一脚。

    “可是床上有虫子。”她含泪提醒他。

    “虫子全给你哭跑了!”他没啥好气,管她的!随她去挨饿受冻,不理她。

    他弯身在柜子里找到一罐隔天就过期的鸡肉罐头,和几包干巴巴面条。只好勉强凑和着用,反正他从没立志过当厨师。

    窗外的电光已经止息了,但是雨涛仍在噼哩啪啦地打破阔橡胶树上,沿着叶缘滴落他们的屋顶,再偷偷泌入木板缝隙,偶尔引进一丝寒细的冷风。

    “楼大哥——哈啾——你在干什么?”俏生生的声音仍然发自原位。

    “找东西吃。”他掏出瑞士刀,利落地打开罐盖。

    “你——哈啾——你找到了吗?”她的嗓音发抖。

    “嗯。”他拿起锅子到屋外藉由雨势冲干净,装满整锅雨水放在炉子上。

    “你——哈啾——你现在又干什么——哈啾!”

    “烧水。”他终于耗尽脾气。“你烦不烦哪?不是叫你回床上躺着吗?去去去!”赶鸭子似的赶着她上床。

    现在也顾不得礼仪教养的问题,三两下剥光她的衣服,拿起带有霉味的旧床单掸扬几下,确定没有虫子之后环裹住她的纤躯。途中她曾经尝试捍卫自己的衣服,但是徒劳无功。

    “别乱动。”楼定风仅仅以一个简单的命令就制止了她。哼!只有饱暖的人才会思淫欲,目前他可是又饥又寒又受伤。

    水开了,他将鸡肉和面条搅混在一起,煮成一锅鸡汤面。

    “好了,过来吃面。”他回头唤她,瞧见她的倩影心头又是一震。

    她实在灵秀美丽得离谱,皙白的身子裹在毯子里,潮湿的长发飘垂而下,隐约可见肌理晶莹的香肩露出薄毯边缘,她看起来就像摆在玩具店架子上等着小朋友飞买回家的漂亮娃娃。

    落难搪瓷娃娃。

    “好香,你煮了什么东西?”她不知道楼大哥还会做饭哩!

    水笙接过缺了一角的磁碗,才刚喝下热腾腾的汤汁,眼珠霎时瞪得又圆又大。

    “你要是敢吐出来,咱们就走着瞧!”有得吃就不错了,她还敢挑,汤里也不过少了适量的调味料,而罐头食品又恰好有点腥而已!

    水笙乖乖把热汤吞下去,立刻递出破碗投降。

    “我吃饱了。”明显是在敷衍他。

    “全部吃完!有些人连罐头食物都没得吃呢!你以为人人像人一样好命?我还吃过比这锅面更难吃的东西。”

    她又被骂得嘴巴扁起来。“好嘛!你以前何必吃那么——‘风味特殊’的食物?”

    “穷呀!”他坐在床沿埋头吃面。老天爷!真的满难吃的。“我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成天在街上晃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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