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笑笑闭着眼喝茶,只当做乌鸦乱叫。忽然发现江凌渡竟然安静了下来,这倒奇了,眼睛打开一条缝瞄了她一眼,见她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
“各位,前面就是玉清门的势力范围了,咱们要多加小心啊。”一中年男子忧色忡忡。
“可惜我们赶时间,否则就算绕上大半圈也要绕过这玉清门。眼下只能小心些,莫要被他们盯上才好。”另一中年男子附和道。
“哎,人说冰清玉洁,怎么这个玉清门却尽是做那些苟且之事!哎!”一蓄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重重叹了口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来来,先喝茶,吃饱喝足,今夜咱就轮流守夜。镇上客栈怕是不安全,咱们就在这儿解决,再带些晚上吃。”
“小武说得对,小二,再来两碟牛肉,十个肉包子!”
“好嘞!”
江凌渡收回耳朵,贼兮兮道:“嘿,听见没,玉清门?你知道是什么么?”
寒笑笑摇头,他俩都是初入江湖,一年多的时间罢了,半斤八两,对江湖事知晓地并不多。
江凌渡眼珠子一转,叫来小二,在他耳边吩咐了些事。那小二跑去那桌说了几句,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听后,对这边抱拳,声如洪钟,“这位小兄弟,多谢了!不过无功不受禄,不知小兄弟有何事相求?”
“小弟初入江湖,方才听几位大哥说什么玉清门——小弟实在知之甚少,不知几位大哥可否指点一二?小弟感激不尽。”
寒笑笑瞄了一眼江凌渡,还懂得装孙子啊——
“原来如此。小兄弟不嫌弃的话,不妨过来与咱们一同坐坐,咱们也好给你说得细致些。”
“那敢情好!小弟还有一位同行的朋友,几位大哥不会介意罢?”
“不会不会!江湖人,哪有那么多介意不介意!小兄弟来罢!”
江凌渡推了推寒笑笑的肩,示意跟她走。寒笑笑挑眉,极不情愿的样子。江凌渡干脆捏了他手臂一下,“小样,别那么娇惯!”活像教训新媳妇的夫君大人。寒笑笑的眸中分明有火焰在烧。她却假装没看见,依旧笑嘻嘻。寒笑笑只能自认倒霉。
那边三个人占了三方,正好空出一张凳子,两人礼节性抱拳过后便坐了下去。对面那人看得寒笑笑那脸,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江凌渡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气侵肤。
“咳咳,小弟朋友害羞,不大习惯被人盯着看,几位大哥——几位大哥体谅一下。”江凌渡赶紧大声地唤神,一边按下寒笑笑的头,一边右手使劲在他们眼前晃着。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笑笑,“小兄弟见笑——实在是——实在是——”
“呵呵,大哥不要放在心上!还是和小弟说说那玉清门的事吧,天色也不早了,早些赶路才好。”
“对对!”那大汉忽然一脸严肃,眼中是浓浓的担忧,“小兄弟,前面玉清镇,有个玉清门。这个玉清门,专做男女苟且之事行采补之术!遇上面相好的,还会带回门中养着,以供门人玩乐。哎——好多人已经着了道了,有的武功尽失,有的入了玉清门再也没出来过。听闻有逃出来的男子,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说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两位小兄弟面相清俊,人中龙凤,肯定一入镇就会被盯上了!还是奉劝你们,要是不急的话,绕远路罢!”
“是啊是啊——奉劝两位还是另寻他路罢,性命攸关,不是闹着玩的。”
江凌渡见他们是真的关心,也不胡闹,只好奇道:“那如此说来,这玉清门是武林一恶,怎么不去讨伐他呢?”
“哎——小兄弟有所不知,不是不去讨伐,而是这玉清门着实可恶。那玉清门建在玉清山上,那山常年烟雾缭绕,一入了障便再难寻到正途。也有侥幸寻到玉清门,但是门外不知是种了什么植物还是撒了什么香,让人幻想迭生,引起欲念,你说一个人,怎会没有欲念,所以大都着道。这是玉清门一个被抓到的弟子说的,他的口风可紧得很,只肯说这些,长他玉清门威风灭我们志气——”
那个叫小武的人满脸愤慨,江凌渡心里乐得很,面上却作害怕道:“真是多亏几位大哥提醒了!我兄弟俩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我俩也是急着赶路,恨不得日赶夜赶才好,那玉清镇定是躲不了了。小弟这便要赶路,不打扰几位大哥了。”说着便拉起寒笑笑抱拳告辞。
“要不——”那大汉望了同伴几眼,“要不小兄弟同我们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不——不敢劳烦各位大哥。我俩实在太显眼,定会给各位带来麻烦,何况小弟这位朋友着实怕生,您瞧这半天的他都没说过一句话。过会儿,我俩便往脸上和些泥换身衣服,小心行事就好。”
三人对视一眼,不是他们不仗义,只是他说得太有道理,而他们也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方便,“那就祝小兄弟一路顺风!”
几人辞别,江凌渡牵了马儿过来,两人各自上马往前行了一段,看到块大石头,江凌渡“驭”了声停下。
“你要干嘛?”
“换装。你,别偷看。”
寒笑笑不禁翻了个白眼——遇上江凌渡之后,总有一种想要翻白眼想要揍人的冲动。江凌渡翻身下马取了包袱躲在大石之后,窸窸窣窣开始换衣服。还不忘喊一句,“要是有人来了,直接戳瞎他的狗眼!”寒笑笑望望荒无人烟的四野,无奈耸肩。
江凌渡从石后转出来,已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里面绸制白色窄袖襦衫和下裙,外套丁香色纱制对襟半臂和围裳,靛蓝色的衣襟绣着碎花,臂上挽着淡藕色披肩,腰间系着禁步,一身衣裳轻盈透光,柔美而端庄。
寒笑笑打量她一番,悠悠道:“你果然是女人。”
江凌渡保持着笑容,“还没完呢。”
说着,又掏出一面镜子,在两侧耳后挽起半束头发,再插上石榴花钿固定,几缕青丝沿着脖颈垂下,身后青丝如瀑一泻而下,然后开始傅粉画眉点唇,她并不善于做这些,所以都是点到为止,眉间贴上一朵金色月牙,更显妩媚。末了,戴上珍珠华胜,珠垂额前,中间缀着水滴形蓝色玛瑙与眉间月牙相接,眼波流转处,宛若绛珠仙子下凡。
她一时看得有些愣神——这才是这副身体的真面目罢?
“这样子看着真不顺眼。”寒笑笑轻轻道。
“做女人麻烦,做好看女人更麻烦,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江凌渡哗啦啦胡乱收起那些东西塞回包袱起身。可惜她是江凌渡。
她将镜子系在禁步上,寒笑笑的目光不离那面镜子,“水银沁。”
“明镜之始下型,朦然未见形容,及其粉以玄锡,摩以白旃,鬓眉微毫可得而察”——此为水银沁。
“算你识货。带面镜子防身,退散妖魔。嘿嘿。”她将水银沁背面朝上,正中央有一小圆盘,左三圈右三圈转过,镜子下端竟然露出一个小暗格,里面密密划了三个区域,每一个区域中都有不同颜色的粉末,因为其体积不大,所以藏在其中并不被人发觉有何异样,且有繁复花纹掩饰,瞧不出缝隙的存在。
“……”寒笑笑一时有些失语。他对于粉末之类的东西依旧有些敏感。
江凌渡又变戏法似的从镜子里抽出一根银针,浸入白色粉末,“来,把手伸出来。”
寒笑笑只是看着她,并不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是追魂香啦!种入人体内,对人体没有任何影响,只是通过特殊的方法可以找到种香人的位置而已!算了算了,先种在自己身上。来,托着它。”
寒笑笑托起水银沁,看她一针扎在合谷穴,闭眼运气将追魂香融入体内血液。
“这回信了吧?我江大爷骗你做甚!”
江凌渡又取了一根银针,蘸了追魂香,种入寒笑笑体内。把水银沁恢复原状,又将那根银针打入那块大石,两人上马朝玉清镇去。
到得玉清镇,薄暮冥冥,归鸦成群,行人零星,远处数座高山,烟雾缭绕,如入云端,定是那玉清山了。怪不得多次讨伐未果,一看便是个进得去出不来的魔障之地。
择了镇上最大的客栈,打尖住下。两人先上楼放下东西才下楼吃饭。瞧见另一边楼梯上去三个人,正是茶铺遇到的那几个。他们正处于楼梯转角处,看得见人家,人家却看不见他们。
“两位真是天仙下凡,璧人一对啊!来来往往见过那么多人,小的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美的两人呢!特别是这位公子,女子见了都要自愧不如,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奉承。
“呵呵,寒大哥生来长得美,天生丽质难自弃,连我都要嫉妒呢!”
“姑娘也美,也美!两位真是绝配!”
“咳咳。”寒笑笑打断。
“我与寒大哥萍水相逢,他见我一人,所以好心送我一程罢了。店家莫要误会!”
小二促狭瞄他们一眼,“戏折子上都是这样过来的,都是这样的!呵呵!”
两人低头不动声色吃饭,然后上楼各自回屋休息。江凌渡忽然善心大发,出了屋到得那三人合住的屋子外面,敲门。
“寒大哥,我一个人怕——”
里面三人听得是女子声音,不禁警觉三分。
“姑娘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寒大哥!”
“啊,走错了——大哥不好意思——”
小武眼尖,看见一张纸条从门缝落下来,“要——看么?”
“看——看——吧——”
三人亦步亦趋挪过去,用剑挑起那张纸,凑在光亮的地方看。
“留书者乃是茶铺那位小兄弟。在下已在门外洒下毒粉,莫要外出。此纸烧尽之后服下可以抵挡大多迷药。几位亮着灯守住窗户即可,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莫要外出。在下自有计较。至于信不信,随便喽~”
下面是一个吐着舌头的小人儿。
三人面面相觑,信还是不信?真是一个难题。
半夜,寒笑笑和江凌渡屋子里都被洒了迷香,之后分别进去一个人,点了穴道,将床上之人扛在身上从窗户跃出去,两人在屋顶会和之后,点头示意,飞檐走壁间不久便到了玉清山脚下。
男声:“今夜可是大收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