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矣,差矣!这歌,能唱出来的,要么智商为负要么超高,小爷我当然是属于后者的,不过你也不明白,真是对牛弹琴哦~”
嘴角抽了抽,额角青筋险些突出来,寒笑笑看她那一副得瑟样,生出一股无名火。昨晚一整夜,他都在奋勇杀敌,她倒舒服,躺椅里吃香的喝辣的,不忘瞎指挥一番,竟然还半途睡着了,直到天蒙蒙亮,刺客退去,他才听见那微沉的呼吸声,本想就把她撂在那儿让她自然醒,最终却是把她抱回了房。没成想,他累了一晚好不容易沾了床小睡了那么一会,却被她轰轰烈烈吵醒,胡乱吃了早饭,越过外面那些横七竖八的黑色尸体径直向掬水楼去。
绕过一片楼台,隔了一座桥廊便是掬水楼,附近的水域上排列了十几艘渔船,每条船上有三到五个人不等,那身板,即使是远看都瞧得出不是普通的渔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视线所及之处是那样,视线不及之处也有那样的布置。
掬水楼安静地异常,丝毫没有别处的喧哗热闹。花草的纹理都变得更加清晰,一根根圆柱横梁似乎也在呼吸。
一青衫男子立于院中,望着桥廊的另一头,略有焦急。及至看见江凌渡两人,微张了口,倾身欲迎。
“宋书忧。”江凌渡唤他的名字,有些微笑意。
宋书忧却犹疑着,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他之性命,所系甚重,而她,却如云端花朵,沙漠甘泉,也许是一切的转机,也许只是海市蜃楼。他素有耳闻,她是怎样一个凌厉之人,却也被告诫,她又是如何阴晴不定。且她身边之人,来历不明,若存异心,他所做一切定是前功尽弃。昨夜相救,不知何意。
“怎么,不记得小爷了?”
“不,记得。只是不知江公子约小生于此是何意。”他颇有礼貌的向两人做了揖。
“倒像个书生。虚礼也不必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记得说实话,不然小爷立马拍拍屁股走人,你是生是死与小爷无干。”
宋书忧抬眸,江凌渡看见他的双眸因激烈的思想斗争之火而大放光彩,不由低头轻笑,催促道,“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一怔,终是下定决心和盘托出,楼主说过,她是没有准则而任性的人,所以捉摸不透,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不会助纣为虐,不会放过坏人,虽然那在她看来不过是找茬增添生活娱乐。
“不知江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起因,简单的经过,以及你目前的想法。”
“我本名宋忧,是紫宸楼一员。去年年中,皇上暗地里开始整顿贪污,他发现这股势力已经颇具规模,形成网络,一时难以全部肃清,只能找到关键点从而追本溯源,擒贼先擒王。而同化守城袁少诚便是一个关键的切入点。于是我化名宋书忧,以文采之名做了袁少诚的门客,并且接近袁晓玲,希望能够通过她找到一些线索。
袁少诚和袁晓天极力反对我们二人,于是五天前,袁少诚带了袁晓玲来环秀山庄相亲,对象是户部侍郎之子。我偷偷跟了过来,那晚我与袁晓玲在凌波亭相会,她说袁少诚最近神情恍惚,她很担心,但是这也是她逃走的最好时机,她想和我私奔,我当然不能那样做,便劝她回去,好在她并没有起疑心。之后就是寒公子出面说出那晚发生的事。而我也发现不少疑点。
其一,他的屋子明显被人搜过,我想来人应该是在找名册,上面记载了参与受贿与贿赂者的名字,在这个贪污集团里,高层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本册子,分别记录金额、名字、时间、地点,有秘密的对应方式,这样既能互相牵制又能减少暴露的危险。
其二,袁少诚神情恍惚应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眼中钉,难逃一死。但是他为何会自己投湖?难道是不愿死在杀手手中?据我观察,他并没有那样的骨气。横竖都是死,他在最后却选择了被迫的自杀。这是一个疑点。
其三,昨日张宥和环秀山庄甚至是袁晓天的表现,不论就哪一点而言,都不合情理。袁少诚与张宥是故交,张宥作为深水守城,若有心要在环秀湖里找东西,哪怕是一枚玉扳指怕都能找到,何况是他故交的尸体;于环秀山庄,同化守城死在他们庄子里,是件大事,他们却像是有意拖延时间似的,而且太过镇定,最后也没做任何实质性的发言,他们的存在弱得和空气一般,这还是环秀山庄经营之道么;而袁晓天,那个一直帮他收拾烂摊子的父亲死了,他竟然为了赌一口气而选择等到袁少诚的尸首自己浮上来,这是不是太过不孝。前面二者肯定有问题,而袁晓天,我却难以判定,按他平日里的行为作风,昨日表现也是可能的,但若是有心如此,那就难说了。”
宋忧条理清晰一一道来,望着湖面顿了一下。
“那么你的结论是?”江凌渡眯了眼,像一只发现老鼠的猫。
“也许有些大胆——我的结论是,环秀湖有问题。”
“哦?何处此言?”
“袁晓玲告诉我,袁少诚每年都会来环秀山庄三四次,每次都是住掬水楼,每次都是同一个房间,有时带他们兄妹同行,有时却是独自一人。直觉告诉我,环秀山庄有问题。经调查,环秀山庄博物楼之后的屋子,大半是常年出租的,而且租者身份神秘,竟然从不做登记。更有趣的是,环秀山庄有不少常客,都和袁少诚一样,每次来都住同一个地方,而且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江湖中的中型门派,基本上一个地方轮流住二十多人。真正提供给游人的只是整个环秀山庄的五分之二。这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并没有派人去找那些人。而是派人潜入环秀山庄,尝试寻找机关却是无功而返。然而,袁少诚的投湖还有他们不合理的反应却让我有了新的想法。也许问题不是出在山庄本身,而是出在环秀湖。好端端的,张宥为何封湖?袁少诚为何投湖?而且,有趣的是,那些有疑点的屋子除了博物楼之后的几座,都是临水的。所有的一切都与环秀湖相关,而他们所有的一切行为都在试图让我们远离环秀湖,这只能说明问题就在环秀湖之中!”
“这个想法不错。你是觉得他们把受贿的财物藏到环秀湖之中了?”
“正是。”
“但是小爷有两个问题。环秀湖如此清澈,就算有封湖的命令,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大胆的把宝物置于这么显眼的地方罢?而且这湖如此深,财物又肯定是沉于湖底的,他们放进去也麻烦,捞出来也麻烦,这种做法是不是不大现实?”
“这——”宋忧一时无言以对,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每次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难道是他的推断错误?可是直觉又告诉他,环秀湖的确有问题。他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又陷入沉思。
“啊,笑笑啊,你见过空中阁楼么?”
“没有。”心想:又来了。
“是啊,没有地基的建筑,怎么可能存在呢,地球是有引力的啊,不然人都飞起来了……”
“地基!”宋忧恍然大悟,“是水中的桩基结构!只要保证它不会进水就可以了!把箱子固定在一定深度的桩基上,平台下光线昏暗,下面又都是纵横的柱子,难以辨别,若不是早先知道旁人是不会发现其中玄机的。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又下令封湖,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一切就都通了!”
“孺子可教啊!”江凌渡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既然你通了,待会的讲解工作就交给你了。趁还有时间,你可以先研究些资料。”
“讲解?资料?”
江凌渡挑眉十分邪恶地笑了,“是啊,进屋罢。”
三人进了屋坐下,江凌渡吹了声口哨,不知从哪里出现几个人影,手上都捧着书册,放到桌上,即刻又消失了。
宋忧拿起一本翻看,眼睛一点点睁大,江凌渡都开始敬佩起人的潜能来了,竟能将眼睛睁得那么大。耳边是书页翻过的声音,速度越来越快,犹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宋忧一本本看过,一目十行,却记得清楚。
“江公子,这些——这些——”
江凌渡可以体谅他此刻激动而疑惑的心情,也不为难他,“这个嘛,小爷也是昨晚才拿到手的。嘿嘿,他们不仁,小爷自然不义。”
寒笑笑轻轻嗤了一声,早在那些刺客来之前,江凌渡就安排人手去偷东西了,那人手还不是一般的多。问世间谁能如此暴力,只有江凌渡。
“他们——果然派人暗杀?”
“那是自然,你以为只有你一人性命堪忧啊!哎……这年头,主持正义不容易啊,一不小心就要掉人头的!”
宋忧看着她一边慢悠悠摇扇子,一边喝茶的惬意样,不由得唇角抽搐一番。
“过会儿,贪污大戏团就要齐齐亮相啦,到时候你随意发挥哈,我就看好戏了。”
**
大约一盏茶之后,张宥,山庄庄主,户部侍郎,吏部尚书,袁晓玲兄妹二人陆续到来。袁晓玲的一脸悲戚在见到宋书忧之后稍有缓解,袁晓天则是一副鄙夷和“你怎么出来了”的讶异,而其余几人皆是黑着脸,一副大限将至的表情,纷纷盯着江凌渡,而后者却笑脸相迎,好不得意。
接下去无非就是一出“宋公大揭秘,恶贼齐露相”的戏码,跌宕起伏,抑扬顿挫,豪气冲天——江凌渡和寒笑笑就差没嗑瓜子了。时间也不长,也就一出戏的时间,宋忧将几人罪证一一例举完毕,江凌渡缓缓站起身,懒懒道:“那就散了罢!”
宋忧唰的转头,惊道:“散了?!”
江凌渡一脸无辜,“那你还想怎样?”
“不是应该把他们抓起来么?”
“抓?谁抓啊?这里有官兵么?没有啊!”
“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没有禀报皇上,让他一网打尽?!她果真只是来看戏的么?!
几人也是一愣,还以为今晚要在天牢刑部大牢渡过了,如今却说散了?!这两个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放得他们更是莫名其妙……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经过昨夜,他们已经打消杀人灭口的主意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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