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正眼一瞧,那暗红色的裙摆从屋侧飘然而来,看身形相貌像是一同受了封的侧王妃丁淑芳,那冯氏哭得凄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眼下丁淑芳却浓妆淡抹、笑颜如花,眉目间媚态丛生,却哭的梨花带雨。
她心下叹息,这丁淑芳当初果然是装疯卖傻、好值得荣逸轩同情,可惜荣逸轩娶她当侧王妃,应是出于别的考虑罢。
旁边陪同、款款而来女子比她稍高一些,一身竹青穿金戴银,生的珠圆玉润、唇红齿白,正是宝林丁怡芳。
这让若芸吓了一跳,绝没想到边关驻守的丁大人,同这京城首富丁贾竟是兄弟,不是亲兄弟最起码也是堂兄弟,这丁淑芳才唤的她一声“堂姐”。
“那王妃不过是胡舒儿的姐姐,胡老头前不久才惹了皇上生气,哪有那么快翻身?”丁怡芳是一贯的直来直去,也不管此刻是王府,仗着娘家财大气粗便就这么说了出口。
“可是堂姐,你入宫还能用钱砸点方便,王涵王昭容尚未被临幸,你一个宝林打点关系能得一次圣恩,那已经是无限风光。可王爷的下人中,近的只有书言,人家不吃这一套,管事的陈老也不管这些,郡主更是对我没好脸色。原先王爷就对我忽冷忽热,现在得了新王妃怕是不要我这个旧人了。”丁淑芳说着又哭了起来。
“后宫何尝不是如此……”丁怡芳闻言叹了口气,确转口道,“你放心,这荣王府好歹也仰仗着我爹的资产,要是她敢欺负你,我给你报仇!”
丁淑芳听了丁怡芳的话竟立马破涕为笑,两人说着走近,丁淑芳瞅见若芸站在路旁。忽然皱眉:“你是……”
若芸心惊,当日荣逸轩扯着她去瞧丁淑芳的时候她们是见过的,可那时候丁怡芳尚且“疯癫”,若是装疯。那……她心中忐忑,却大方笑着道:“侧王妃的打扮真是再美不过,王府喜事众人均沾,本宫该同样贺喜才对。”
丁怡芳听她自称。仔细认出她来,立刻跪下道:“参见贤妃娘娘!”
丁淑芳狐疑的看着若芸,也缓缓跪下,忽然双眼放光、像是明白什么一般又看了眼她。
若芸心里一沉,晓得她记起来了,顿觉得后背生凉,忙道:“无需多礼,平身。本宫是抄了小道进去看看新娘子,才同婢女说笑。未曾扰了两位。”说着。面露期待新娘模样的神色。拔脚就走。
待转过屋角回首,丁淑芳拉着丁怡芳已经走开挺远,正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还不时往她的方向探看。
“小姐,晓红可什么都没听到啊。”晓红忙扯了扯她。示意丁家姐妹定会存了防备的心思。
“即便听去了,我也拿她们没辙,这王府的事少管为妙。”若芸虽然嘴上笃定,却还是心虚,她去到边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丁淑芳要是认出她,指不定要拿她做点什么文章。
到了暖阁,门口已然有王府护卫把守,见她来忙行礼让开。
房中布置一新、触目皆红,随嫁的箱子首饰堆了满厅,厅中早就站满了人,正嘻嘻哈哈谈论着,见她衣着只是普通,当她是谁家女眷前来探访,看了眼就纷纷回头。
胡舒儿正着一身枣红的衣裳、点金的罗裙,钗环首饰俱全,脖子上挂着金镶玉佩,瓜子小脸笑意莹然,见到她却立刻收了笑容,勉强搭了搭手,酸溜溜道:“哟,我当是谁呢,册封都不去,现在来这儿摆架子了?”
眼下是宫外,又是自家姐姐大婚,往后她俩成了妯娌更是亲密,胡舒儿便趾高气昂,硬是昂着头不跪。
若芸脸色一沉,站定冷声道:“不知这王府,是王爷做主,还是胡大人做主?”
“你……”丁淑芳被噎了回去,气的满面通红。
“哪里来的野丫头来搅局!”似乎是胡府的老嬷嬷,见个小丫头如此不客气,忙从椅子上站起,撸了袖子就想把她俩轰出去。
“什么野丫头,也不看看是谁……”晓红方才没吭声,眼下便急了,想也不想便拉过若芸,迎面挡开了她去。
“舒儿,你在和谁说话?”里间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
若芸被这一推搡,紧走几步便到了妆台跟前,胡玉儿正在梳妆,秀眉轻点,绛唇玉肌,同胡舒儿一般的瓜子脸,却沉静柔美,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更衬着她容貌出众、气质甚佳。
若芸却倍感安慰,荣逸轩得了美人相伴,也是幸事一桩。
胡玉儿见镜中多了个人,眼眸清澈、容貌端丽,正皱眉猜想,那边厢晓红和嬷嬷拌着嘴快要掐架起来,身旁的丫头一拥而上想要把晓红拉开。
胡玉儿认出她是那日荣华宫里的贤妃,大惊之下,忙起身招呼胡舒儿,自己则跪下叩头,道:“胡玉儿不知贤妃娘娘驾临,请贤妃娘娘恕罪!”
闹哄哄的喜房里霎时安静一片,那嬷嬷还揪着晓红的衣领,晓红则是毫不客气的伸手打掉了她的手,又整了整衣裳站定。
嬷嬷愣了会儿,同丫头们一起噼里啪啦的都跪下了,大气也不敢出。
若芸走了几步到她跟前,就是不出声。
胡舒儿见形势不对,也跟着跪到胡玉儿身旁,满腹委屈,刚抬头瞪眼想说什么,就被姐姐一眼瞪了回去。
胡玉儿颤抖开口道:“玉儿管教不严,妹妹出言不逊还望贤妃娘娘恕罪,往后我定严加管教……兴许是娘娘未带宫人,舒儿这才认错、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若芸含着微笑,不冷不热道:“有劳王妃操心,本宫不带宫人又何妨?婕妤妹妹这般莽撞,冲撞了本宫事小,为王爷惹祸事大,还望王妃能明事理。”她想着竟有些好笑起来,若是带了宫人,怕是见不到此等场面了,
“是!玉儿失言!”胡玉儿见开脱不成、贤妃娘娘发怒,忙叩首,倒不像胡舒儿那样不情不愿,叩的倒是干脆利落,忙道,“还请娘娘海涵,臣妾愿一力承担,方才冲撞了娘娘,这府中人都甘愿受罚。”
那些跪着的丫头听罢,猛地惊恐抬头,互相看了眼又低下头去。
“王妃言重,本就无事,何来罚?本宫前来,便是瞧瞧新娘子来的。”若芸重新笑起来,伸手扶她,“新娘子怎可跪本宫?真是折煞本宫了,快起来。”
胡玉儿满脸感激的起身,若芸又招呼刚才梳头的几个丫头替她重新装扮。
胡舒儿却板着脸,又不好再乱说,只得悻悻然到一边去坐着。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一声高亢清脆的女声传来,荣瑛着一身金红镶黛紫袖衫、盛装而来,一进门便环顾暖阁,威仪气势让方才忙活开的丫头嬷嬷们都又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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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郡主和解
荣瑛本来探望嫂嫂,远远听见这边喧闹才这般闯入,没想到却瞧见了淡妆含笑的若芸,想起那日荣华宫赠她琴伤她一事,荣瑛蓦地愣住,一时站着竟不知所措。
“见过郡主。”若芸瞧着她惊讶又犹豫不前,便缓缓颔首。
此时身份虽已不必向她行礼,可若芸依然选择出声替她解了尴尬,她倒是真不恨她,当日她因爹爹一事方寸大乱、怨人害己,如今想来荣瑛的小小报复已不值一提。
荣瑛的手猛的攥紧了衣袖,眼中似有氤氲,呆了会儿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抓住,道:“跟我来。”说着,旁若无人的拖着她出门。
晓红上前几步,见若芸冲她摇头便心知肚明的未跟上,瞥了眼脸色极差的胡舒儿,忙借口有事溜出去透气。
这一场面让满屋的人惊呆了,王妃大婚,荣王府郡主竟然都不给胡家面子,居然拉了方才训斥过王妃、婕妤的贤妃娘娘跑了。
胡玉儿交握着双手,瞧着自己在镜中的脸色难掩苍白尴尬。
胡舒儿早就气的胸口起伏,猛地一拍桌子,嚷道:“有什么了不起!苏若芸,上回荣华宫你娇滴滴的装病,以后给你来个‘真病’,你等着瞧!”说着抓起边上的漆器盒子就往地上摔。
盒子盖身分家,里头的香粉随之撒了一地,丫头们忙面带畏惧的过来收拾。
胡玉儿的脸色更白,这回却是生气,痛心疾首的冲她道:“你够了没?这可是荣王府。不是我们胡家!都怪爹爹平时宠你们惯了,有个弟弟闯祸还不够么?你身在后/宫,应知家和万事兴、伴君如伴虎,你这是要掉脑袋才知道收敛?!还不住嘴?!”
胡玉儿说完。已然愁容满面,眼中的泪水打着转,这大喜日子又不能哭,便只能硬生生忍着。扭过头去盯着桌上的碎金发梳瞧。
胡舒儿一下便没了底气,虽还别扭,可见姐姐一反常态的生气,忙“哦”了一声便规规矩矩的坐下,不再说话。
入夜,荣王府挂起了红灯,到处张灯结彩、布置一新,下人们皆小跑着来去,忙着王爷婚礼前最后的打点。
荣瑛拉着若芸到了没人的角落这才停下。回身借着头顶灯光。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这才提了口气,略带心虚的道:“你……身体可好点了?”
若芸一听便知荣瑛是后悔,反而觉得宽慰许多。忙温然而笑,道:“早就好了。荣华宫之事本就不怪你。”
“不……就是怪我。”荣瑛皱着眉,低下头,双手手指不停的搅着,小声道,“书言回来,只说于王同逸轩哥哥一起行军,偏偏于王爷安然无恙回来,那时候府上上下,都传着于王爷害了逸轩哥哥,我听皇帝哥哥说于王爷认了你做义妹,一时生气,便……便……”
荣瑛吸了吸鼻子,就差用那布满金绣的袖子去拭了。
若芸听着蹊跷,忙道:“都说王爷是被遇了清平教的埋伏,是谁告诉你于王害了他?”
荣瑛抬头,粉嫩的脸上挂着几串泪珠,迷茫道:“我也不知,当时府上便这么传了,据说街头巷尾也有耳闻。”
若芸心下当即便猜了七八分,荣逸轩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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