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流泪良久。程清璿缓缓抬手,指尖掠过她的脸颊将泪珠抹去,柔声道:“好。”他说着,手中略一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熟悉的气味和温度透着薄薄的衣衫传来。她精神一松便嚎啕不已。
“没事了。”他在她耳边重复几遍,伸手顺着她的脊背。
她抽泣了许久,兴许是紧张过度后的松弛,兴许她因他的话语而宽慰了,夏夜中竟这么抓着他的衣袍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的不安重新袭来,她猛地坐起身,身上的薄被还好好的盖着,同睡下时并无两样。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不曾有任何异样,天已经亮许久了。
看着门口依旧有两个黑影杵在那里,她顿感失落万分,程清璿不仅没有来过,压根就还没来到京城,就算来京城这里守卫森严,荣逸轩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他来。
她凄苦一笑,赤炎或许根本没有把信给他,他或许看到信也根本不会来,即使来了,指不定同怀轩墨一样冷眼旁观。
她不过是……做了个期盼已久的美梦而已,如今梦醒,只余寥落。
还没来得及从失落中平复,门口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楚如兰的尖利嗓音:“管你是谁家的侍卫!给本宫让开!本宫要进去捉奸!”
若芸听到“捉奸”二字愣了下,忙披了衣裳开门,楚如兰正带着宫女在那里大吵大闹,头上的翠玉步摇随她的脑袋晃动,指尖不住的点这点那,就差戳到守卫的鼻子上。
她怒由心生,出声斥道:“何事喧哗?!”
楚如兰升了充媛后好不气派,如今皇上不在也无人管她,她原先素色的衣衫早就换成了烫金的芍药花纹,见若芸开门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瞅着她冷笑一声,一把推开若芸,转身对着身后的一干宫女大声道:“给我搜!”
几个宫女见楚充媛撑腰,便目中无人的想要朝里走。
“慢着!”若芸喝止道,紧接着心火便一下子窜了上来,冷眼瞧着楚如兰,“楚充媛,何时轮得到你来搜本宫的地方?!”
宫女停下脚步都看着楚如兰,楚如兰却上前一步,毫不畏惧的抬了下巴道:“自然是有理由,才敢来你这朝露宫的”说着拍了拍手。
随着她击掌,她身后探出一个小宫女的脑袋,若芸认出这便是当日通知她吴美人闹事的小宫女。
小宫女怯生生的神情夹杂着些许恐惧,结结巴巴说道:“昨……昨天夜里奴婢起来添灯油,听见娘娘哭着……叫……叫……王爷……”小宫女说完几乎都要哭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她。
若芸脸猛地一红,又随即煞白,这小宫女因为年龄小,平日她也让她偶尔近身伺候,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丫头竟成了楚如兰的眼线,而楚如兰倒真是会抓机会,记得伺候皇上时正是挑她罚跪时,而眼下又来捕风捉影了。
楚如兰得意的拿鼻孔看着若芸,又问小宫女道:“你说,瞧见什么人没?”
“奴……奴婢……没看到人影……屋里……黑……”小宫女哆哆嗦嗦的回答。
“你不是说你添灯油么!添了怎的会黑?!”楚如兰大怒。
小宫女“噗通”一声跪下了,不住的颤抖:“奴婢点了灯,就没瞧见人影了……先前的奴婢一概不知……娘娘……”小宫女企图向若芸求救,可若芸却移开了目光。
她昨夜果真是做梦了,不过是梦中呓语倒是惹来了楚如兰的兴师问罪,可只怕捉奸是假、捕风捉影闹得沸沸扬扬是真,宫妃出墙是死罪,楚如兰好借此在皇上面前告状、让她人头落地!
她攥紧了手指,瞧着比自己略高的楚如兰神情得意的很,顿大感不妙。
楚如兰听了小宫女的话,面色阴沉又一转,趾高气昂的说道:“那你意思是说,这先前的确是有什么?”她环顾四周,冷哼一声,朝身后的宫人又道,“还等什么?!给我搜!”
“这是本宫的朝露宫,除了皇上下令没人可以搜这里!你们谁敢踏出一步,本宫便赐他僭越死罪、尽数杖毙!”若芸猛然拂袖,笔直的站在门口,与楚如兰怒目而视。
宫女们面面相觑,听到“杖毙”都不敢上前,彼此推搡着往后退着。
楚如兰见她发怒竟有此魄力,气势顿时减了三分,正踌躇着如何应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软绵绵的女音:“哎呦姐姐,莫非你是心中有鬼,才不肯让宫人搜?”
若芸暗咒一声,不用猜也知道胡舒儿来了
胡舒儿穿金戴银、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大热天都有宫人给打着伞、抬着小小的软椅,就这么直接从门口抬到了她寝宫外,嚣张跋扈、丝毫不知收敛。
没等若芸回答,胡舒儿缓缓下了软轿,得意的笑着径直走到她身后,瞧着一个漂亮的琉璃小盏,信手捏起来往地上一摔,琉璃小盏便应声而碎。
胡舒儿见她目光一沉,得意却故作惊慌失措道:“哎呀,我把姐姐的东西摔了,死罪呢。姐姐是不是要赐我死罪啊?”说着眼角带着讥讽,瞟了着她又看向天。
“姐姐肚子里可是龙种,未来是咱们天颐的太子,贤妃姐姐你可要当心咯?”楚如兰心领神会的补充着,同胡舒儿一起笑了起来。
若芸闻言黯然失笑,荣逸轩若得手,第一个送命的就是胡舒儿与肚子里的孩子,哪还来的太子?!
有胡舒儿这尊大佛在,宫女们再不迟疑,竟纷纷上前“搜查”,明着是搜人,暗着是搜物,把寝宫翻了底朝天,可仔细的搜了、将被褥也给翻了过来,却一无所获。
若芸给人推到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本就简单的寝宫被抄被搜,而宫人未查出什么,便有宫女随手拿了物件、编了谎话把贤妃娘娘的“嫌疑”传递出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证
若芸气的发抖,终于冷笑一声,走到楚如兰跟前,没等楚如兰反应过来,抬手便狠狠的给了她一记清脆的耳光。
楚如兰愣住了,刚想还手,另一边脸又挨了一下,整个人都给打懵了。
“来人,把楚充媛宫里的人都拖出去责打五十!”若芸抬眸看了眼胡舒儿,又道,“妹妹还是小心肚里的胎气,我的朝露宫可是出了名的阴寒,妹妹若有什么闪失可全怪楚充媛听人言语替人出头、引你至此的。”
胡舒儿脸色大变,踉跄着退后一步,门外的宫人听到命令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德妃娘娘到。”一声通传,让满屋的人都静了下来。
德妃着正光、迈正步,已然由人扶着入内。
第一眼便看到楚如兰双颊通红,德妃的眸子里经闪过一丝嘲弄,转眼看着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寝宫内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不由皱眉道:“胡婕妤通知本宫说是贤妃招她问话,本宫是怕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特来看看,贤妃,这怎么回事?!”
若芸看了眼德妃,微微行了礼:“姐姐怕是听错了,若是妹妹招胡婕妤问话,怎的会让楚充媛把我这寝宫给砸了?”
“德妃姐姐!贤妃姐姐她动手打我,妹妹也是有实证,这才敢替姐姐和众姐妹讨个公道。”楚如兰哭着上前,对着德妃附耳道,“贤妃娘娘趁皇上不在,在宫中偷人。”
“啊?!”德妃大惊失色,接过楚如兰偷偷递上的一封信。
若芸顿时变了脸色——这是荣玉芸公主给她的那封!原来那日遗失了,竟是被楚如兰或者胡舒儿捡到……不!
她扭头却没找到那小宫女,她记得那日正是这名宫女唤了她起身,她才丢了信,原来是借机“献宝”了!
“贤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德妃拆信看着,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若芸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德妃原来不过一直等机会。
德妃之所以是德妃,是因她早就清楚家族失势乃强弩之末,她除了保住后宫地位别无他法,而作壁上观、看着宫中嫔妃争斗。顺手推人下水才是上策。
只要有机会,德妃会除去她。
若芸冷笑一声,坦然答道:“姐姐,这封信并非出自我手,不信姐姐可以找人验验笔迹。”
“你也可找人代笔!”胡舒儿立刻接口道,寸步不让。
若芸神色稍敛,终于提了口气道:“既然各位如此猜测,不如让常德来同我对对女史的记录,再让老嬷嬷来验下,看我可有偷人之实?”
她吐出这字句已是满腹屈辱。只觉得自己心肺都一起颤抖了起来。
此话一出,楚如兰和胡舒儿同时没了声响,宫人们则纷纷惊讶的瞧着苏贤妃面不改色的立着。
德妃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皇上圣恩眷顾朝露宫的次数几乎数不胜数,即便罚了跪地也只跪了一日。想不到苏若芸直到今天还是完璧!
“这信我暂且收着,等皇上回宫后定夺。贤妃,本宫会先让常德与你对峙。”碍于更多的侍卫涌入朝露宫,德妃难得的不予追究,冷声道,“查证之后若传言是假,谁嚼舌根的都拖出去绞死。”说完铁青着脸转身便走。
楚如兰脸色很是难看。不仅没能闹成事,反而还了她一个清白,忙跟着德妃身后的宫女一起溜了。
宫人们见主子开溜,争先恐后的纷纷逃走。
胡舒儿硬撑着面子,扶着太监的手腕一步一步,缓缓转身离开。愣是没有对她行礼。
待人都走干净了,若芸看着满室的狼藉,猛地冲到柜门前打开暗格,那不起眼的梳妆盒还躺在里头丝毫未动。
她不由的松了口气,紧接着觉得万分疲惫。重重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们说的也没有错,那封信如果是她写的、早早的写给他的,该有多好……
她苦笑一声将柜门合上,便听到恭敬的跪地声,她转身,见荣逸轩“百忙之中”匆匆赶来,侍卫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荣逸轩竟换上了软甲,她远远的看着他疾步而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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