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王涵思忖良久,终于打破静默,带着不肯定的语气道,“若是贤妃娘娘能证明自身,即便胡舒儿神志不清,也能暂时让她清醒。”
若芸被她的话语惹得一个激灵,同许翠薇交换了眼神,旋即点了点头。
在玉华宫商量不过小半日,若芸便觉得神形疲惫,秋凉几日风益寒,她无意到处走动,绕道看过了林暮烟便回了朝露宫,静候晓红的消息。
可直到日落西山,晓红却依然未归。许翠薇查着宫中支出账目无暇分心,朝露宫一时间便静的出奇。
若芸执笔抄书,心不在焉,算着剩余时日。竟有些心焦,林暮烟已然病的昏沉,若十天一过还无头绪,自己不仅帮不了林暮烟,还要把自己也困进宫中了。
她想着,不觉加重手腕力道,待发现已是点墨晕染开,污了白纸一侧。
她怔怔的看着纸上的污渍,不由想起当日自己捉急补书稿的情形,那时她无心且忘却前尘。完全不明白有玄机,更没有仔细想想还个钱袋怎么会劳烦权势颇大的异姓王亲自前来,即便来了又怎会过意不去替她捉笔。倘若她多留个心,想想这些看似自然却有蹊跷的环节,说不定早就起了疑。也不会绕那么大弯子、差点失之交臂。
若芸想着忽然皱眉,“看似自然却有蹊跷”这个念头一出,已像是藤蔓缠树一般牢牢的捆住她的心间,让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一定漏了什么没有想起来,隐隐有些困惑。
可思绪未深,从外头跑进个宫女,对着她行礼。喘道:“娘娘,方才乾元宫来报,说是玉华宫的王修容有孕了,皇上知晓后十分欢喜,眼下正宣了太医去玉华宫。乾元宫的人提醒娘娘,可是要准备什么贺礼送去?”
若芸推开纸笔。心中释然,王涵到底依了她的吩咐告诉了荣锦桓,这么一来她至少有了皇上这个保障,且能暂时将众人视线引了去,让她能更清楚的看看到底谁想做这手脚。她为此其实略感抱歉。可王涵都敢来见她,便也敢与她一起赌上这一赌。
她瞥见宫女还等着回话,想了想便执笔添墨,重新铺了张新纸一蹴而就,折了封口递与她道:“这便是本宫的贺礼,送去给王修容。”
“这……”宫女有些为难的看着薄薄的信笺,但到底不敢违抗还是接了过去,行礼道,“是,娘娘。”
若芸启唇轻笑,看着宫女远去的背影怅然的起身转悠,寻了处藤榻便靠上去闭目养神。
思绪纷繁中不觉外头下起了雨,秋雨阵阵凉风习习,她半梦半醒打了个喷嚏,睁眼四周漆黑一片,烛火已然灭了多时。
她略感头痛的起身披衣,却不料外头有多人说话之声,紧接着有人闯入,宫灯被接连点起,有宫人高声报着:“娘娘,常公公到!”
若芸尚在迷糊,见常德急匆匆而来、对着她深深的弯下腰去:“娘娘。”
“常公公好生奇怪,这大半夜的到我这朝露宫做什么?”若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满的朝他道。
“唉,娘娘你还问老奴呐?这王修容有孕,娘娘你不去贺喜也就算了,竟然写了封贺词。”常德唉声叹息,白眉拧成一团。
“嗯,贺礼而已。”若芸光用想便知王涵是推脱不得、被迫当着众人拆了,不禁哂笑道,“皇上亲眼旁观,想必此刻气着,倒是懒得理本宫了。”
“唉……娘娘写皇嗣平安等贺词都没有什么不妥,偏偏要写恩爱白头、心意相通等话来,您成人之美也不该这般露骨……”常德见她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更加无力的垮下肩来。
“本宫快人快语而已。”若芸斜睨着常德,顺势坐回榻上,心想着荣锦桓要是真气炸了也不会拖到晚上才让常德质问她,当时他应是佯装风平浪静才对,而她不过是借此表明立场。
常德重重的叹息一声,用无比哀怨的眼神看着她道:“皇上让老奴来问娘娘一句话,娘娘当真认为,宫妃有孕在身便能同皇上恩爱白头、心意相通?”
若芸脸色一暗,明白话中有话,竟无法立刻回答,只得沉默以对。
“娘娘,皇上有嗣固然高兴。”常德旁敲侧击,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可他眼下想要的,莫非娘娘不知?”
“皇上想要的?”若芸苦笑一声,挑了挑眉,朱唇轻启,“皇上想要的,是江山稳固、天下太平!”
随着她的话语落地,常德还未接口,已有人大踏步到她跟前,狂风过境般让一宫的人都跪下了。
“若是朕,都想要呢?”低沉而严厉的嗓音响起。直逼她的前额。
若芸嗅着身前的龙涎香味,瞅着眼前明亮的黄锦,方知常德是陪荣锦桓来的,难怪能畅通无阻的直接找到她而未有人报。
若芸使劲的压下惊愕。挂上笑容抬头看他,柔声道:“皇上是天子,定能心想事成。如今王修容有喜,便是皇上求仁得仁。”
“哦?”荣锦桓不为所动,满带愠怒的伸手扣上她的下颔,俯身凑近她道,“王涵有孕朕的确是该高兴,可你借此想躲着朕,是么?!”
“我同皇上有十日之约,眼下期限未到。还并不打算躲。”若芸坦白着,波澜不惊的瞧着他微翘的眼,语调平缓如常道,“皇上日理万机,当前形势横生枝节。还是不要为我费神了。”
荣锦桓略带棱角的脸颊倏然紧绷,他双手按上她的双肩,凑近与她四目相对,咬牙切齿的道:“看来朕想的没错,若是你有孕,就会同朕恩爱白头了。”
“皇上……王涵也可以……”若芸瞅着他冰冷的眼神,忽然有些急了。吞吐着他的鼻息,霎时间脑中空白、无法思考。
可他甚至还未有下一部动作,便有人从斜刺里出来将他挡开,顺势扯了若芸起来、挡在她跟前。
“苏若芸,你的暗卫是来防朕的么?!”荣锦桓看清了来人蒙面无惧之色,便心中骤冷。朝若芸质问出声。
若芸这才缓过神,看到三名一等护卫虽未执剑,可皆挺立在她身前,将她恰到好处的与荣锦桓隔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心下立刻着急起来:“皇上,并不是……”
荣锦桓眸中的锐利划过那三名暗卫,忽然恍然,冷笑道:“朕懂了,他们不是你用来防着朕的,他们是听另一个人的号令!”
随着他明黄的衣袖摔下,已有侍卫闻风而动涌了进来。
“皇上……不……不是……”若芸此刻的争辩毫无力量,语无伦次后干脆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去看他。
“程清璿的狗,敢在朕的皇宫吠,甚好。”荣锦桓瞧着若芸听天由命的模样,不禁怒从中来,冲着三名暗卫喝道,“给朕听着,告诉你们主子,朕想要的东西和人,就一定会得到!天颐,从来都是朕的!”
若芸白了白脸,看着他领了常德甩门而去,暗卫则迅速的隐没,冲进来的侍卫面面相觑。
她忙追出,可眼睁睁看着荣锦桓拂开宫人递过的雨伞、怒气冲冲行在雨里,身后的常德小跑跟着又打了伞去遮,不多时那明黄狂傲的身影便给夜色吞噬了。
若芸心下怅然,这才慢悠悠的走回去,脱力的摔回榻上,方才几乎休止的心跳此时显得尤其有力,她脑中嗡嗡作响,勉强顺了顺空白而零碎的思绪,总算明白荣锦桓说了些什么。
她原想王涵有嗣,荣锦桓多少会对王涵和孩子上心、放她一马,只要合适与他执手江山的人出现,他便会多加考虑那个人。岂料荣锦桓根本什么都想要,要江山,要天下太平,这一宫的宫妃都是他的所有物,天颐所有人都对他惟命是从,而她苏若芸理所当然也会是他的!
“你们往后,不得妄动。”若芸大口的喘着气,只得稍提了声音吩咐着。
沉默,无人应答。
她顿感颓然无力,知晓这死命令是程清璿下的,自己根本无从更改,且她更怕这么一闹,荣锦桓会转而对付起扶苏,为了她这么个渺小的人而动摇大局,这是她从前根本不可能想到的结果。
若芸失落的靠在榻上,却无心再眠,思来想去,荣锦桓万不是那般不顾大局的人,可她依然心中难安,总觉得他这一怒定是要生出什么事来。
荣锦桓这份感情已然成了执念,一旦执念肆起,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第二百零五章 制造证据
雨势渐大,门缝侵入的寒冷将她团团围住。
若芸不住的辗转,心下焦急万分,百泽说的对,荣锦桓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所以从来都不需要问他人“愿不愿”。即便不愿,假以时日说不定也会“愿”,若错失便再也无法有机会,他明白的,她又何尝不明白?
而眼下她或许只要服个软、欢喜承恩便能化解一切,这最稳妥的办法她不是不清楚,但她同样也清楚,自己绝对做不到!
她翻来覆去最终彻夜难眠,等天际乍亮,云收雨霁,竟是焦急的汗湿脊背,她无从他想,就盼着晓红快些回来。
没等到晓红,倒是等来了常德。
常德来了个大早,还捎来了早点与几支玉簪,说是皇上昨日生气归生气,今个气消了,一早便打发他来探望,让贤妃娘娘莫要介怀。他放下东西,又说侍卫等人皆给下了封口令,不会将昨晚之事走漏,让她暂且安心,还好意提醒莫要再惹皇上生气。
若芸瞅着常德留下的东西,半晌才回过神来,怎么都不敢置信他这么轻易就饶过她,但等了许久也没别的动静,她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心中的狐疑却始终挥之不去。
若芸命人收了玉簪,又用了早点,打算暂时不再拂皇上的意,起码样子得要做个三分像才是。她倒并非不敢拒绝,只是她稍加试探荣锦桓便勃然大怒,动辄一发全身,到头来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她的命,更是天颐与扶苏脆弱的联盟。
若芸百般烦恼着始终闷闷不乐,早点吃了快半个时辰,才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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