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有回音,皇上才离京出征,怀王爷也突然赶赴定州,王大人不在京,根本没有能朝你发号施令之人。”若芸无力的接口,合了合眼,几乎不忍再说。
“那……”张余大惊失色,茫然无措。
“并非传令出错,军中朝中也无人使诈,你大可放心,若有情况万不可再动。”若芸勉强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道,“立刻回去,不惜代价死守北关,直到洪州城破。”
她说完才知自己说了多严重的话,但依然决然的看着张余诚实的疤面,朝他颔首以示。
与其说怀轩墨消息迟了,还不如说程清肃觉得自己撑得住、迟迟没有求援,如若不然,靠着扶苏的传令能力,怎会比胡人还迟于知晓?可惜怀轩墨就算知晓,也并无更多兵力在手能调往北面。
局势不利,她除了让张余坚守原职,别无他法。
“是!张某定当竭尽所能!”张余几乎不假思索的回应。
若芸却并未因他的承诺而欢喜,反而更为揪心痛苦,天知道洪州城下要多久,但只有洪州城下,才有足够力量去援助,荣锦桓到底扔了多大的一个烂摊子在这里?她开始怀疑荣锦桓可能根本没有想过赢,如果输了,张余会没命,更多人都会枉死。
不料,晓红却脱下自己的嫣红披风替她裹上,自己则缓缓跪倒她脚边,请求道:“小姐,晓红想陪夫君一起去!”
张余猛的收紧双拳,紧张的看了看晓红,又着急的看着若芸。
披风上尚余的温热传来,若芸释然而笑,晓红并不知她眼下所想,与其让她跟着她,不如就此来个痛快别离,让她和张余去同患难共生死,也能让她心无旁骛赌上一赌。
若芸想着便扶起她,温言道:“你此去定要当心,边关苦寒,多帮着点张余。”
“是!”晓红感激的答着,抬起手腕给她看,“这是小姐上回送我的镯子,她一定能保佑我的,小姐你放心!”
“嗯。”若芸瞧着她明明胆怯却依然想让自己安心的神情,只得报以一笑。
看着晓红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她恍惚觉得,也许就此一别再也无法相见,她尽管悲从中来却依然笑颜如花,柔嫣说她笑起来好看,那么她现在就让晓红与张余看着她的淡定从容、可安心的赴北。
“张余一定会保护夫人平安!”张余忽然抓住了晓红的手紧了紧,却是对着若芸保证道,“护北疆平安,也能护京城平安!”
若芸心头一暖,忙佯装轻松的笑道:“大章鱼,你的为人,我信。”
张余许久没有听她这般说话,竟木然的站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若芸却极快的收起笑容,对着两人道,“记住,以后除非急诏,不得擅自回京,此乃大罪。此次恰逢乱局,日后若有人提起,一定要自请领罪方可免罚。”
“是。”两人同时应声,却互看一眼、略有担忧。
“早些启程,恐夜长梦多。也千万别恐慌,兴许不用等洪州城下,便能解北关之急。”若芸打了个哈欠,趁机抬袖试了试眼角、背转身去,“我还有书要看,先回了。”
她说着,将张余的告别与晓红的不舍抛在脑后,几乎逃也似的快步离开,待她钻进轿子,眼泪便再也止不住淌下,手中抱着的文书箱子竟如灌了铅似的又沉又冰冷。
不是皇上逼的,也不是顾尹昭使诈,是她从一开始便猜错、从一开始便后知后觉,自己在程清璿的保护下懵懂未知,如状况怨袭来,她虽可以继续明哲保身,但却不想再逃了。
张余要守得京城平安,以为这样便也能保她平安,只是她如今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到关键所在地放手一赌,以保张余、晓红乃至荣锦桓与定州的平安,就算几乎不可能,她也要去,即便做不到,她也要做到。
若芸细细思量下已然精疲力竭,在怀王府草草用过晚膳,同柔嫣闲聊几句便困意袭来,衣衫未解便靠在床柱上睡着。
张余同晓红几乎连夜离京,甚至没能再到怀王府话别,只托人带了信便出关而去。
她既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便要离开京城,虽并无违背当初答应程清璿的事,可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慌。与宫中的小把戏不同,江山之局是皇上亲自化棋而下,她横竖心里没底,以后会怎么样她也着实预测不来,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若芸整理着条目,将能用的都写下来,时而否定便就此划去,一连几日都神色恹恹、甚少言语。
是日,她直到日上三竿迟迟不愿张眼,却被从头顶传来的响亮声音硬生生炸醒:
“若芸!起床啦!”
若芸倏地坐起身,抬手按住狂跳的心口,定睛一瞧,却见来人俏笑站在边上,一双杏眼盯着自己瞧。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切莫迟归
她不禁长舒一口气:“我当是谁靠近,暗卫也没拦着,原来是郡主。”
来者正是荣瑛,身着清爽便利的短装,长发被十分简单的盘在脑后两处,晃着头上的齐肩流苏,将她上下打量道:“你怎么样?上回听他们说,你私自放了哥哥被罚,我简直吓坏了。虽说听着消息你无碍,总是替你捏把汗。”她不便详说,一语囊括了惊心动魄。
“郡主知道的时候,我应已无大碍了。倒是郡主跪殿请命,让若芸佩服。”若芸估摸着她口中的“他们”,顺手拿了衣裳披。
“那是谁?”荣瑛忽然问道。
若芸抬眼,瞧见柔嫣躲在门口朝里张望,身上的衣裳穿的整整齐齐,一双闪亮的眼眸让粉俏的脸庞陡然生辉。
柔嫣见她看过来,忙进来陪到她身侧,生疏的看着荣瑛。
“这是天颐的荣瑛郡主,与公主相当。”若芸简短的解释,又朝荣瑛道,“她是西离的公主——柔嫣。”
“嫣儿见过公主。”柔嫣十分乖巧的冲荣瑛点头。
荣瑛大张的嘴这才猛的合拢,有些怔怔的冲若芸问道:“柔嫣公主不就是那个……那个……”
“公主知道多少?不妨说来听听。”若芸眼眸一转,边说边穿衣下床。
“有很多,你要听哪些?”荣瑛被她这么一问道有些发愣,紧跟着她道。
“不如先说说,你们回京来作什么?”若芸说着,信步走到门前朝院中望去。
只见程清和一身劲黑、乌发高束,身姿挺拔立于院中,抚摩着灰白的树杆,仰面看着俨然光秃秃的树枝,英俊的面容似是褪了先前的顽皮,多了三分稳重、一分忧愁。
“若芸,好久不见。”程清和听见她说话。双目亮起,扬手朝她打招呼。
他英气逼人的笑容似乎暖了深秋,若芸望而兴叹,倚在门旁微笑道:“程公子救郡主有功。这是来要封赏的么?”
“啊?”程清和看着她素衣披发、沉静如水,又看了眼她身旁的柔嫣,摸了摸鼻子,恍然道,“那是,沿途老宅住不惯,还是皇城舒服。”
“是我要回来的。”见若芸点头,荣瑛有些护短的急忙回道。
“怎么,沿途老宅的管家公很是烦人?”若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挑眉相问。
“何止烦人。简直可恨!”荣瑛咬牙切齿的回答,像是吃足了苦头那般,每一个字都咬的死死的。
“喂喂,不过是要你作个保证,我都舍了那里陪你回来了。你还不解气啊?”程清和朝她瞪眼,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若芸忙忍住笑,紧接着暗自哀叹,若自己遇上那些百泽口中“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会不会比荣瑛还烦恼?
柔嫣显然听不懂,只当挚友久别重逢,安静的跟在若芸后头。
“不回荣王府?”若芸瞅了她一眼。朝荣瑛问道。
“一会儿便想住回荣王府,听说你在这里先过来看看啊。”荣瑛抬着下巴,俨然在埋怨她不识好人心。
若芸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清和一把拉到了边上,惹得荣瑛直瞪眼。
“我二哥,让你回去。”程清和悄声说着。
若芸尚在朝荣瑛抱歉的笑。顿时僵住。
“我二哥说了,天颐眼下太过危险,你赶紧带着暗卫回龙华山庄吧。”程清和又仔细的讲了遍,语声急促。
“我……”若芸张口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以对。
“喂。你不会是不想去吧?”程清和见她犹豫顿时有些为难,压低声音又道,“就算不想去,天颐现在到处在打仗,今年冬天也非要分个胜负不可了。一旦事情了了,哥哥他们都回了扶苏,暗道关闭,再开就不知要哪一年了。”
“不是不想。”若芸有口难言,却被他后半句震住,有些惊道,“回扶苏,便不来了么?那你呢?”
“我当然是陪着荣瑛那大小姐了,她哭着闹着说想家,想吃京城的桂花糕,我身上也没什么担子,拿脑袋作了保证这才勉强带了她出来,先呆个十几年再说。”程清和脱口而出,朝后看了看同柔嫣笑谈的荣瑛,面上浮着点决然之色。
若芸听着他轻飘飘的口吻,不禁有些闷闷,程清和口中的十数年或许是惊鸿一瞥,但对荣瑛来说却是韶华岁月,她远望着荣瑛明媚如春的笑颜,霎时明白她不愿独自老去的苦楚,而这个坚强的郡主却只埋怨耍赖,对心中所想只字未提,而程清和抛却故里毅然陪她回京,也是如此洒脱。
“这般也好,你倒是长大不少。”若芸叹了口气,稍安心了些,“那其余人呢?”
“定州那傀儡身上安放了火器,我大哥伤了心肺尚在昏迷,怀轩墨草药不济就带他回扶苏医治,我入京时收到的消息,眼下应是已经出定州。于百泽还在守着,没天颐皇帝点头倒不敢轻易毁了去。”程清和将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全说了,随即摇头道,“至于其余人,我就不知了。”
若芸看着他脸上有明显的担忧,当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你大哥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现在他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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