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萱轻笑道,“刚才那是什么情况,看来你还是很清楚的嘛。”
东柏扭头望窗外,“今天天气不错。”
“到现在,雪还是这么大。”蒲萱跟着望窗外,“看来是真的会下两天。”
东柏沉默。
“接下来要去哪里?”蒲萱又问。
东柏看了她一眼,“不是耿州吗?你又想往哪里跑?”
“你看不出我是在没话找话吗?”
“……”
“刚刚被甩了,我现在心情很低落。你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快点想办法来安慰我!”
“完全看不出来。”
蒲萱沉默地望着东柏。
“……我以为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蒲萱踹了东柏一脚。
这个时候的安青,正在严肃地纠结着。
先是听到心上人说自己是小孩,然后又听到心上人向情敌表白,接着又被情敌当小孩——这一连串地冲击实在太大了。
而早晨将蒲萱一行人带到新山寨的原二丫手下——二狗兄弟,比安青还要纠结。
因为安青现在正在他的房间里,手中握着那把像弩但是又有刃的武器,而且正将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不要乱动。”安青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很容易手抖。”
二狗兄弟欲哭无泪。
安青右手保持姿势不动,身子凑到桌前,望着桌上写了一半的信件,“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可能会这么巧?”顿了顿又道,“原来言子把你派到这里了。”
“安青大人,你这是为什么?”二狗兄弟很委屈。
如果现在把刀刃抵在他脖子上的是蒲萱,他还不至于这么委屈。
安青沉默了片刻,道,“我现在,已经没有再被你称为大人的资格。”
孤狼原本的那个山寨散了,孤狼跟着舒言混了,她原本的手下则出来自立门户——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其实孤狼原本的现在那些手下,现在依旧是她的手下。
舒言当初收拢孤狼,本就不只是收拢了她一个人。
对这些人的调配,当初也有一部分是由安青负责的。
有什么能比受到感情冲击更令人纠结?
那就是,在本来就已经非常纠结的基础上,再受到感情冲击。
安青移开右手,放过了二狗的脖子,只是手中小弩仍指着他,“有关我和蒲萱,言子下过什么命令?”
“……什么也没有。”
安青一愣,有些意外,思虑片刻后又叹了口气。
舒言不下命令,是因为舒言以为没有那个必要,对于安青,舒言一直是信任的。
“殿下只派我们潜伏在这里,暗中观察着月炙……”
“够了。”安青收回弩,“多余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没资格知道。”
“……”严格来说,就算是不多余的事情,安青现在也已经没资格知道。
“这么说来,你原本其实是在跟踪那些月炙人,结果碰巧发现,他们正在追杀的就是我们?”安青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又撤头去看桌上那写了一半的信件,“你们现在在这目的就是收集情报?”
二狗无语,安青口中虽然说着自己没有资格,其实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言子的身边,现在都是些什么人?”安青又问。
二狗沉默,然后叹了口气,“现在能跟在殿下身边的,也就是那个月炙的公主了,毕竟是正妃……你原本的那个位置,现在还空着,你的地位还没人可以取代。”
安青没有回应,只是将那半封信拿在眼前,自然而然地看着。
信上无非就是这些人最近所收集到的一些情报,月炙最近的一些动向,当然还有安青和蒲萱的行踪。
舒言虽然没下命令,但是既然发现了他们,有脑子的人自然都会在信上加上这一笔。
安青看过,又将信放了回去,再度盯着二狗看。
虽然现在安青手上没有拿武器,但将武器从衣服里拿出来也要不了不少时间。
要是个其他人,就算拿武器指着,二狗也未必会束手就擒,但安青身份特殊,尽管有私奔的谣传离开的事实,舒言却一直没有对安青的事情明确表过态,从来没有哪个官方发言说过安青已经叛变了或是已经走了不跟着舒言混了,舒言身旁也一直没有别的亲信,就好像是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一样——也就是说,就算是现在,舒言第一心腹这个身份,依旧是归安青所有。
要是现在得罪了安青,结果过段时间安青摇头一变,又成了舒言派在某人身边的卧底,那绝对是让人吃不消的。
“安青大人。”二狗叹了口气,“你如果不希望行踪被暴露,我可以去掉那排字。”
安青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没那个必要,就这样告诉言子吧。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也无所谓。”说罢起身,向门口走去。
安青跑这一趟,本来就是怕这些人会对蒲萱不利,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舒言的态度,也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
二狗见安青要走,连忙让路,为终于可以送走安青而欣喜不已。
“对了。”安青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二狗立马又紧张了。
安青张了张嘴却又阖上,沉默了半晌,扭头又扭捏了半晌,然后红着脸,诚恳地问道,“那个,要怎么追女人?”
“……啥?”
据二狗说,追女人这种……呃,社交行为,非常复杂。
要怎么追女人,根据女人的不同,方法都不一样,很可能这个方法对这个女人很有效果,换个女人,就会被一掌拍飞了。
比如他们的老大,孤狼,要追她就很容易,只要能打架打过她就行了,尽管这个条件已经让许多男人望尘莫及。
而对隔壁家的小花,显然就需要更温和的方式。
至于要怎么追安青的心上人——安青一直红着脸不肯说到底是谁——首先就得明白那个女人到底喜欢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对症下药。
安青认真地思索了二狗的这堆废话,觉得非常有道理。
最后二狗拍着安青的肩,非常语重心长地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单单了解对方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了解自己。
追女人就和打仗一样,因地制宜只是一方面,只有准确地利用好自己那无可匹敌的优势,才能制胜。
这个建议,让安青非常苦恼。
他当然不会苦恼“自己到底有什么优势”这种废材才会苦恼的问题。
他苦恼的是,他身上无可匹敌的优势,实在是太多了,他不确定到底该用哪一种。
然后,当安青纠结着苦恼着在山寨里走了无数圈,终于回到房里时,他看到蒲萱非常自然地朝他打着招呼,并责问他到底跑去哪玩了。
安青愣了愣,没答话。
然后蒲萱又伸手摸了摸安青额头,“现在温度还好……你之前还在高烧,怎么能一醒就到处乱跑?”
相对于安青之前那心灵所受到的巨大冲击,蒲萱压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而东柏,此时正默默缩在墙角,默默往自己身体上的创伤处涂着药。
“躲都不会躲的沙包,踹着都无趣。”蒲萱叹道。
安青心中默念着“投其所好”,非常严肃地思考着:难道他该当一个会躲的沙包?
逝者如斯
蒲萱从告白被拒的打击中走出来——假如她真的有受到打击的话——大概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就是说,她第一次揍东柏的时候隐约受到了打击,第二次揍完东柏之后气就消了。
而东柏从被告白的冲击中走出来——只是心理上走出来而已,生理上的创伤不算——并接受现实,大概花了一个多时辰,当安青在二狗房里转完一圈回来的时候,东柏已经完全可以面对蒲萱那莫名诡异的微笑而不色变。
也就是说,仍旧深陷在打击中的人,现在只有安青一个。
蒲萱在确认过安青的体温之后,便回头去看东柏,“你还好吧?”
东柏点了点头,“还好,没骨折。”只是有几处青紫。
蒲萱闻言撇了撇嘴,心底有点后悔。
她很少揍东柏,准确来说,今天之前她就没有揍过东柏,最多也就是拽拽头发而已。
现在揍了,发泄了一通,爽是爽了,过后却有点心疼。
她原本其实并不是这么暴力的人,现在之所以暴力,仔细想想,好像是因为她最近揍安青揍习惯了——反正安青会躲,一般揍不中,可以放心大胆地揍。
这么一想,蒲萱又回头望了安青一眼。
安青正凝神看着她,见她突然回头,赶忙将头往旁一扭,速度快得让人怀疑他的脖子会不会扭伤。
扭完后,安青又觉得这样被动下去不行,踌躇片刻,再度将头一点点地转回来,迎上蒲萱的视线,脸上隐隐有些红晕。
蒲萱见他这副摸样,眯眼笑了笑,又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两把。
望见蒲萱笑,安青脸上又红了一点,见蒲萱伸手,安青不禁又把视线移开了,这一移开,安青便发现东柏也正盯着他看,看到东柏,安青的倔脾气就上来了。
怎么可以在情敌面前退缩?
于是安青再度移回视线,再度盯着蒲萱看,并且伸手抓住了蒲萱的手腕。
“怎么了?”蒲萱问。
“我有话想对你说。”安青道。
安青想好了,这样被动下去不是办法,他应该主动。
主动的第一步,就是告白。
当然告白之前首先应该让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安青现在的问题不是蒲萱对他没好感,而是蒲萱压根就没有把他当男人看。
“蒲萱……我……”安青说出这几个字,然后就卡在了那里。
决定告白没什么难的,但是要把那几个字当面说出口,还真是个巨大的考验……安青又想到应该投其所好,但是到底怎样做才是投其所好?
安青努力又动了动嘴唇,终于道出,“我喜欢你。”接着便紧咬住唇,脸渐渐红得像被抹了胭脂。
蒲萱喜欢些什么?安青在将告白说出口的同时仔细思虑了这个问题,然后他发现他不知道。
蒲萱闻言愣了愣,有点意外。
安青喜欢她,这个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虽然想不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心思,但这小子最近的行为已经足够明显。
只是,安青会说出来,她没想到。
而且在告完白之后,安青的神情不知为何非常失落。
蒲萱叹了口气,“你还……”
“我知道。”安青开口截断了蒲萱的话,“没关系,我不会永远都是这样。”
他还小,他知道蒲萱会这么说,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