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是什么表情?说话啊。”
东柏挠了挠头,侧着视线望着蒲萱,半晌之后反问道,“为了我?”
蒲萱闻言盯着东柏怔了半晌,咬着唇,神色似乎黯淡了几分,片刻后却又呲牙笑道,“你果然了解我。”
东柏沉默。
“对,当然不可能是只为了你。”蒲萱摊手,“可以回到那个世界的裂缝,如果真的能够找到,我也想回去。”说完顿了顿,又补到,“你还是得报答我,不能因为我帮了你之后也搭了个顺风车,你就不记这份恩了。过去之后我可能还得靠你过一阵,你可别忘了我在这边是怎么罩着你的。”
她怎么可能会单单只想送东柏回去?如此考量,才像是东柏所了解的那个蒲萱。
东柏沉默了许久,然后道,“这有点麻烦啊。”
“开什么玩笑!”蒲萱咬牙吼道,“我罩了你这么久,你现在居然开口就说麻烦!”
“不,我不是说这个麻烦,如果你只是打算让我养一段时间,我多找几份兼职应该还是负担得起的。”东柏摸着下巴一脸严肃,“问题是你难道一辈子让我养?你过去之后到底有什么打算?家世背景什么的先不说,身份证、户口、学历,哪样都很麻烦,没有这些你买房找工作都不好办啊。”
蒲萱再度呲牙,“就算让你养一辈子,又怎么了?”
东柏抬头怔怔看她,认真思虑片刻后皱眉道,“结婚登记,那也是要户口要身份证的,不然生了孩子都是黑户。”
蒲萱“噗”地笑出了声。
他居然真的在无比认真地考虑这些。
“你不是不要我吗?”蒲萱问。
“是你让我养的……再说刚才情况不一样。”东柏摇了摇头,然后猛地一愣,“不对,现在也不一样,如果你也要回去,安青怎么办?”
蒲萱无所谓地摊手,“我干嘛管他怎么办?”
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东柏在心底腹诽了一句,开口问道,“你当真想要和我一起回去?不会也是耍我的吧?”
“户口身份证什么的,你未免也想得太远了。”蒲萱笑,“你总想那么远干什么?”
“……”
这话题被转得实在太干脆利落,东柏只得默默咽下一口血。
蒲萱继续眯着眼,“要继续和我在一起,其实你很高兴吧?”
东柏闻言立马起身道,“我回隔壁去。”
蒲萱侧身退了两步,让出房门。
东柏却没走,只是盯着她看。
“我已经说完了,其他的,只能等到把时空裂缝找出来之后再说。”蒲萱道,“刚才我问的话,你不想回答就别答,用不着心虚。”
东柏站了一会,叹了口气,“这事你可得想清楚,我手头可没有办假证的路子,你要真想回去,这方面你得自己想办法。另外我家里有个酒鬼老爸,我平常住寝室,你的房子得另租。”
蒲萱笑着点头,“你果然很高兴。”
东柏脸上忽的一热,忙匆匆走向门口。
“不过你怎么能确定,找到时空裂缝回去之后,你还能是你原先的那种处境?”蒲萱道,“指不定你回去之后就直接到十年后了。”
东柏一愣,停下脚步,回头皱眉道,“这我没有想过,只是觉得,如果回去,就一定是回到那样。很奇怪,一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居然完全没有出现过别的念头,似乎这是一件不用怀疑的事情。”说到这里,他又自顾自地笑了笑,“说来不怕你笑话,其实在知道你在找时空裂缝之前,我就总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回去……明明就没有任何理由能去相信。”
“所谓归属感?故乡的牵引?心灵的直觉?”蒲萱笑道。
“或许吧。”东柏认真想了一会,发现只能归结到直接上面,而后摇头叹了一会气,朝着蒲萱点了点头算是告别,这才总算出了房门。
蒲萱一直笑望着东柏的背影,等到他走远,才收回视线,略带些寂寞地苦笑着喃喃道,“归属……吗?”
蒲萱又看向窗外,安青已经被领走多时,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更不知道他到底有些上面打算。
所谓归属,就是东柏属于那个世界,而安青则属于这个世界——然而这个世界对于安青而言就是全部,在这个世界之中他依旧有着他的归属。
所以,一个“回”字,足以让蒲萱欣喜不已。
正想着,蒲萱又看到一队鸽子从窗前飞过。
这年头鸽子很多,最近鸽子异常多,大部分是信鸽,然而蒲萱相信其中大部分所传的都不是家书。
舒言早些时候就打到儋州了,前两天据说儋州也破了——当然也有人说还没破,京城附近的消息传到这边陲兖州来,总是不甚清楚——攻下京城大抵也指日可待。
因此,军中军外国里国外都很忙,忙着传递消息忙着布置下一步计划。
有人忙着找机会多插几杆子。
有人忙着不让对方插杆子不说,还想着顺便吞了对方。
当然,这些事情蒲萱是不关心的。
但是想也知道,安青不可能会不关心,甚至说,如果安青和那些人一起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要放在以前,蒲萱说什么也会拦着安青,将他绑在身边,不让他去插手这些事。
午饭过后,安彦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跑回来了。
安彦的身份被确定了,所以官府的那些人恭恭敬敬地请了他走,却扣下了安青,因为安青的身份没法确定——这当然纯属找茬,安青安彦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哪能只确定一个,不确定另一个?
坏就坏在安青之前被蒲萱给拐了,这一拐吧安青的身份就不名正言顺了:舒言是没说过安青不跟着自己混了,所以一般人不敢得罪安青,但是舒言也没过安青其实还跟着他混,如果有人一心想找这个茬,那当然一找一个准。
“总之他现在回不来了?”蒲萱淡淡问道,“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安彦撇了撇嘴,“他让我听你的。”说完后又显得非常委屈,“我是想留着等他的……但是……”
就算确认了安彦的身份,安彦的身份也谈不上多高,官府的人要请他走,基本也是一请一个准。
于是,据说最后安青被打了几板子,大抵还要关上几天。
安彦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都打转了。
“这小鬼……”蒲萱低声嘀咕了两句,然后道,“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走吧。”
安彦一愣,“走去哪里?”
“我之前才说过,找时空裂缝。”
“这个我哥刚才和我说过,他还告诉我了一些他所推断出来的结论,让我帮一起找。”安彦咬了咬唇,“但是,难道不等他吗?”
“等他干什么?”蒲萱笑道,“我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只知道,他说过他会回来。”
无论如何,安青说过会回来,这就足够了。
他说会回来,那就信他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居然断了整整一个星期,抱头
对不起T…T
咱下次会快一点……
两路展开
京城破了。
舒言领着数十万大军,围着京城打了一夜,就攻破了。
起义至今,区区两个月。
不管怎么看,都实在是太轻易过头了。
策马杀入京城,再度踏上这篇属于王都的土地的这一刻,舒言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高兴吗?当然高兴,十数年来精心策划的事情终于就要成功,十数年前所种下的阴霾终于迎来了这即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高兴?
然而心底却还掺杂了那么些其余的情绪,五味杂陈。
有稍许愤怒,因这个国家在太子的统治下居然如此羸弱,有稍许担忧,因不知有多少势力正盯着这个邛苍国最脆弱的时刻,也有稍许庆幸,因为自己即将接手——定要让这个国家重回那令诸国闻风丧胆的强盛。
另外,或许还有那么点悲伤。
舒言稍微缓了速度,稳了稳心神,望了望护在自己四周的各路军士,压下心底诸多思虑,然后再度策马扬鞭,一路向着宫殿冲杀过去。
然后他的眼前突然升起了一片火光。
当舒言急急冲到宫殿前时,偌大一个金銮殿正燃着火红,烧得四周的积雪都升腾着雾气,再冲进一段便被这烟啊雾啊的呛了眼睛。
“居然放火……”舒言回头看着已经聚拢过来的军士,指着其中一部分命令到,“你们快去救火。”紧接着手指滑向另一部分人,“你们去捉人,宫殿里的人通通捉起来,一个也别放过!”说罢返身一拉缰绳,便朝着火场中央的殿门冲去。
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步,岂能让人借着火光逃出生天?如果那人落得了个大火之下生死不明的结果,可又是好几十年的麻烦。
火势还未大到让人靠近不了的地步,舒言一直冲到殿门口,才停下马蹄怔怔地望着殿内。
一个黑黑的身影正高高吊在大殿中央的大梁下面,一动也不动弹,只尚未被火焰烧着,还看得清身上黑金色的龙袍。
还未有更多时间惊讶,便是一大段燃火的木块自上方脱落,砸到地面又带出一片火星四溅,舒言忙退后数步,接着下令让部下去灭火。
火势整整烧了半个时辰才被彻底扑灭,整个殿身都呈现一片焦黑。
而之前舒言在殿内看到的那人,在火势稍弱之后便被人从大殿内搬运了出来,当时被烧得还剩半张脸。
就算有龙袍,谁又知道这龙袍到底是穿在了谁的身上?只有仔细查看之后,舒言才能知道,这个确实就是他要找的那人。
舒言直起身来,“你寻死吧,还非得放这把火,何必呢?”
曾经的太子,舒淮,这一刻之前的皇帝,舒言的二哥,现在就是地上的一具焦尸。
难道放一把火,就指望着能把这身躯烧得干干净净?
舒言望着地面上的尸体,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叹道,“我赢了。”
总算赢了。
然后舒言回头继续朝着那些军士们下着命令,整理宫殿的整理宫殿,对付余党的对付余党,南宫春华还在外面等着人去接,易阳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着。
赢了,却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得是。
京城即破,天下已经在舒言手中,理应举国欢庆。
然而消息传递总要时间,知道的人总有先后——只要传信的人不到,鸽子送的话是不能用来诏告天下的。
到了边陲兖州,这先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