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宫。
“雅贵人,娘娘说了这三日闭门思过,谁也不见。”沛儿拦着要进门的卫芯雅,急得满头是汗。
卫芯雅奇道:“连我也不见?”
沛儿点点头,神情有些惶恐。
卫芯雅若有所思的看向殿内,轻轻笑了笑,“她可有说什么?”
一旁的沉珂连忙上前,“娘娘说了,若是雅贵人过来,就请雅贵人不要生气,三日一过,她一定上门赔罪……”
“哦?”卫芯雅面上平静,却在悄悄的观察几个宫女太监的脸色,见他们看似如常,实际上却是暗暗紧张,甚至有一个连手都在发抖,她心中若有所觉,就笑道:“好,那我便不进去了,你转告璃妃娘娘,请她好好保重身体。”
沉珂暗暗松了口气,感激的道:“多谢雅贵人。”
卫芯雅又看了殿内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可她还没走多远,却碰上了正往这边走来的晏辰晖,卫芯雅刹那间脸色微变,不过立即摆上笑脸,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芯雅,你怎么会在这儿?”晏辰晖见到她,显然很是高兴。
卫芯雅稍稍一想,就道:“臣妾来看看璃妃娘娘,见她安好,臣妾便发心了。”
“你看过她了?”
“是,只是璃妃娘娘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反省自己,所以闭门谢客三日,皇上可是要过去?”
晏辰晖本来是想过去再安抚一番的,不过见卫芯雅已经去过,又听卫伊闭门谢客三日,便改了主意,对卫芯雅笑道:“既然如此,朕就不过去了,芯雅,陪朕走走吧。”
卫芯雅笑着点头跟上,目光却悄悄往身后清华宫的地方瞥了瞥,暗暗一叹,若她所料不差,琉衣此刻……应该不在清华宫里,可不管琉衣偷偷去了哪儿,这种时候,她还是要把这事给圆过去啊。
卫芯雅扶着晏辰晖的手臂,笑着拉开话题。
不过卫芯雅只以为卫伊跑去了宫中的某个地方,恐怕她怎么也想不到卫伊是出了宫的。
“芯雅,朕刚刚去看过毓妃了。”晏辰晖忽然出声道。
卫芯雅一怔,略略低头,“是吗?”
她神色倏地黯下来,晏辰晖却是开心了,抚上她的脸颊,“她被罚,朕理应过去看看,你可是吃醋了?”
“臣妾在意皇上,有些伤感在所难免,”卫芯雅柔声道:“可臣妾却理解您,理解您的身不由己。”
晏辰晖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她,喃喃道:“后宫之中,只有你最是贴心,从不抱怨索取,而是善解人意,芯雅,朕真是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朕的身边。”
“不,皇上,臣妾也会索取的,”卫芯雅笑道:“您忘了臣妾的野心?臣妾说过,不慕中宫,但求您心上之位。”
“朕喜欢你这种野心,”晏辰晖轻声道:“可朕心上之人必处于风尖浪口,朕越来越舍不得了……”
“臣妾也说过,臣妾不怕,而且……”卫芯雅抿唇一笑,“您说出这番话,是不是代表臣妾已经接近了您的心?”
晏辰晖松开手,然后看着她,认真道:“后宫佳丽虽多,芯雅,唯独你最贴近朕的心。”
卫芯雅唇角扬起,敛眸微笑,笑容绝美如斯,可她垂下的眼中满含酸涩,高高在上的帝王啊,唯有这样温柔无害,坦诚无势又一片真心的女子才能打动你的心吧……只可惜,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日下午,晏辰晖一直陪着卫芯雅赏景谈心,抚琴说笑,将近黄昏的时候,晏辰晖随侍的小太监却突然跑了过来,急声道:“皇上……”
晏辰晖看来卫芯雅一眼,道:“但说无妨。”
“乔公子已经回宫。”
晏辰晖双眼微眯,卫芯雅有些奇怪,然而还不等她问什么,晏辰晖已经笑道:“芯雅也精通音律,不如就跟朕去司乐坊转转吧。”
卫芯雅虽然不解,心中却已警铃大作,但她仍柔声道:“早就听说司乐坊在宫中极负盛名,乐师皆是技艺高超,皇上相邀,是臣妾的荣幸。”
晏辰晖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迈步而去。
与此同时,清华宫内,卫伊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床帘,她抓住一旁伺候的初晓就问:“我怎么回来的?”
她着急的连“本宫”二字都忘了。
初晓吓了一跳,连忙回话道:“奴婢不知,今日下午,雅贵人过来后,奴婢与沉珂过来整理,就看到娘娘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奴婢也不知娘娘是怎么……怎么回来的。”
卫伊气极,已然猜到定是乔璧暄命人送她回来的,可他……难道不知道她很担心他吗?
她一掀被子,刚下床身子就晃了晃。
初晓慌忙扶住她,“娘娘,您好像是染了风寒,额头很烫,还是好好休息吧。”
卫伊靠在床边,想了想,“你让小侯子去……”
话说一半,卫伊倏地顿住,初晓他们只知她有事出门,却不知她去了何处,这么一吩咐,岂不是露馅了,未经允许擅自离宫可是大罪,何况是与乔璧暄单独出去……
卫伊双手紧握成拳,眉头皱起。
“娘娘,让小侯子去做什么?”初晓问道。
卫伊站直了身子,缓缓道:“没什么,初晓,帮本宫更衣,本宫要出去透透气。”
“这……娘娘您的身体……”初晓有些犹豫。
“没事,快点吧。”
坐在梳妆台前,卫伊看着镜中的少女,长发披散,眉目疏朗,她忽然发现卫琉衣留下的一切影子都在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卫伊的模样,不是无双美貌,不是绝顶聪明,就是一个时而抽风的简单女孩。
垂眸轻轻笑了笑,她很庆幸,一直初心未改。
可是人生中啊,总有那么多的意外,一场车祸,一个系统,一个……让人头疼又心疼的乔璧暄。
“娘娘,好了。”初晓低声道。
“嗯,我自己走走,你们别跟着了。”
“……是,娘娘。”
黄昏,夕阳未落,云霞漫天,织就着绚丽的网,网住了蓝天白云。
琴声仿佛自九天而来,飘渺悠远,又带着远古战场般的杀伐之气,荡人心魄。
卫芯雅跟着晏辰晖走到此处,情不自禁的脱口而赞:“好琴声,好琴技。”
晏辰晖轻轻一叹,“确实。”
抬眼就见乔璧暄坐在树下抚琴,竟是一身红衣,衬得他越发肤光胜雪,眉目清艳,整个人仿佛是妖气四溢,道不尽的风华绝代。
晏辰晖看着,忽然间就想起多年前,他初遇乔璧暄的场景。
那个雪玉般的少年站在桥上,桥下莲花遍开,偏过头微笑的时候,仿佛是一幅美到极致的画卷,可那一瞬间,晏辰晖不知为何竟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以为看到了他的母后,那副神态太像了,都是一样的……蛊惑人心。
琴声戛然而止,乔璧暄按住琴弦,并未开口。
卫芯雅觉得手被晏辰晖捏得都快断了,不禁轻轻“啊”了一声。
晏辰晖猛地回过神,松开手,神色恍惚,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他死死盯着乔璧暄,出口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你……”
乔璧暄轻轻笑了,“皇上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晏辰晖眯起双眼,为什么会想起往事呢,对了,因为那身红衣,太后以前最喜欢穿的红衣,火般烈烈,血样荼蘼的颜色……
冷笑一声,晏辰晖负手而立,沉声道:“听说你出宫刚回,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而有这份兴致在此抚琴?”
作者有话要说:
☆、冲突:一波未平?
乔璧暄抬手,接下一片落下的花瓣。
只听他漫声道:“日落西沉,云霞似锦,如此美景若在屋中大睡不起,岂不可惜?”
“你倒是有这份闲情逸致。”晏辰晖打量着他,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乔璧暄瞥了眼卫芯雅,说:“皇上携美同游,也挺有兴致啊。”
晏辰晖笑了笑,反而问:“你此次出宫去了何处,有何见闻,可愿与朕说说?”
“皇上知道我一向爱好玩乐,此次出宫只是去了趟摄政王府,再随意逛了逛,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乔璧暄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司乐坊这么大,皇上可随意游览,就不必与我这个闲人一起浪费时间了。”
“司乐坊虽大,朕却觉得你这里最是有趣。”晏辰晖似笑非笑,就是不肯罢休。
乔璧暄看着他,二人视线相撞,都能察觉到彼此的厌恶与杀气。
“皇上觉得这里有趣?那就在这里好好观赏吧,”乔璧暄撇唇,起身道:“只是我却有些累了,恕我不能相陪。”
晏辰晖眼神渐深,背在身后的手势悄悄一变,霎时,风起丛林,剑光乍起,突然冒出的剑影掠过,直直地刺向乔璧暄。
晏辰晖嘴角一扯,面上却是大惊,“小心!”
乔璧暄微微敛眸,□□也不过转眼之间,他并未闪身回避,而是抬手,当剑尖近在眼前之时夹住了它,此时剑尖距离双眼,也不过方寸之间。
在场之人都是大为惊叹,甚至晏辰晖疑心也去了大半,他本来是想借机试探乔璧暄有无受伤,如今看来……是没有了。
只有乔璧暄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指尖一动,瞬间震碎了长剑,然而滴滴血丝却缠绕了上去。
不过幸好一个人冲了出来,转移了晏辰晖的视线。
“皇上恕罪,臣追踪刺客至此,与他交手时手中之剑脱手而出,险些惊扰圣驾,误伤无辜!”冲出来跪地请罪的是宫里的侍卫统领方淮,其人长相粗犷,英勇刚毅,倒是一心忠于晏辰晖。
晏辰晖故作惊讶,“有刺客?”
方淮道:“臣先前巡查皇宫,一黑衣人行踪诡异的冒出来,在场之人皆可作证。”
晏辰晖沉吟片刻,便道:“朕倒无事,只是你差点误伤璧暄,你去向他陪个罪,就继续追查刺客去吧。”
“是。”方淮领命走到乔璧暄面前就要跪下赔罪,却被乔璧暄的话止住了,“皇上宽宏大量,我却一向很小心眼,你的剑差点刺瞎我的眼睛,一句赔罪就算了吗?”
“这……”方淮有些为难,又去看晏辰晖。
晏辰晖皱眉,略有不悦,“璧暄,方淮也是无心,你何必跟他计较?”
乔璧暄闻言反笑,漫不经心的反驳,“不如我杀了他再说一句我是无心的,皇上觉得可否?”
卫芯雅在一旁一直未曾言语,只是此刻,她却觉得那身红衣的颜色又深艳了些,她闭了闭眼睛,也许……是错觉吧。
“你……”晏辰晖气得伸手指着乔璧暄,又一甩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