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又哭,哭了又哭,直到再也没力气哭……
门上的手印看见了,那就是开门的机关,不过她再也不想走出去,因为让她走出去的理由不在了。
她把脸放在屈起的膝盖上,动也不动。
感觉力量在消失,一点一滴的从她的指尖流出去……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回忆──没错,现在所想到的全是快乐的事。
第一次他扶她上马,她高典得大声尖叫。
第一次偷偷带她上市集去逛,她一路张着嘴傻傻的到处看,冷不防的被他塞入一颗酸梅,酸得她口角发疼。
箄一次他抱住她……
箄一次他吻她……
她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直到膝盖支持不了她的重量,整个人往旁边一倒。
倒下之后,她才突然想起阿玛说的金刚杵。
对了,阿玛说金刚杵可以为来生许愿!
她要许来生再和亦谦相见!
凭着这股毅力,她爬向藏宝柜,打开最下一层,就看见那根用金箔包起来的金刚杵。
她把它紧拥在胸前,合上眼,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虚弱声音说:“我要许我的来生再和亦谦相遇、相爱、相守;我要他经历我所受过的痛苦,明白我是如何的爱他;我要报复他拒绝我的痛苦,竟然还敢抛下我走了!请听我的愿望,完成我的心愿……”
她一再重复,而太阳也一再上升、落下,都不停止;她说不出来了,就用想的,一直想、一直想,直到她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过来……
成芷泪流满面的看着纪萱放弃自己的生命,直到死亡,她的心痛如刀割,原来她真的不要活了。
现在,她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这一场悲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就在纪萱心脏停止跳动的剎那问,黑暗的电影院忽然有光线射入。
成芷抬头一看,天花板慢慢的掀开来,光线愈来愈强,渐渐的她再也睁不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陷入一片光芒中……
成芷眨着酸涩的眼皮,痛苦呻吟着。
“醒来了!人醒来了,快叫医生!”有人在喊。
接着突然到处铿锵作响,吵得她耳朵好痛。
这是哪里?为什么她全身都痛,痛得有如被卡车辗过?
有人拉起她的手、有人按她的额头,还有人……摸她的胸部?!
她气愤的扬手就往最近的一张脸打去。
“啪”的一声,鲜红的五指印,清晰的出现在那张脸上,室内爆出一阵大笑声。
“哇,好泼辣!”有人说。“谁叫你要靠那么近,她八成以为是你伸出魔掌。”
咦?她仔细一看,原来说话的是个耳朵上戴着听诊器、手里拿着听筒,正在咧嘴笑的医生。
再转过去看被她打的那张脸,她倒抽一口气,又看到了──这个连道士作法都赶不走的家伙。
“我看没事了,才醒过来就生龙活虎的给你一巴掌,这下什么病都没了。”
他抚着脸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谢谢医生,不过还是请你再仔细检查看看吧。”
医生询问她几个问题,再量量她的体温,吩咐了几件事之后,所有人才陆续离去。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那个人。
他小心谨慎的靠近,俯下身来看着她,“妳知道我是谁?”
她不自主的往床里缩,害怕的抓着床单盖住半张脸,只留眼睛瞪着他看。
“妳认出我来了吗?”他满脸期待着。
她胆怯的点了一下头。
他的脸立现光彩。“我是谁?”
“天桥夜市的疯子兼大色狼。”她沙哑着说。
他不可置信的张口结舌,好一会儿,僵硬的脸才渐渐转为十分失望的表情。
“原来妳还没想起……”他低喃。
低垂的凤眼痴楞半晌,转回来迎上她像小鹿惊惶的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直视着。
“对不起,我真的吓到妳了,我以为……我以为……”他的眼睛泛起泪光。
又来了,这个彪形大汉怎么动不动就要掉泪?
她轻放开紧抓的被单,有点犹豫、有点温柔的说:“喂,你不要这么容易掉泪嘛……会给人家笑的!”
他连忙抹去泪,露出个虚张声势的微笑看着她,“对不起,又让妳见笑了,我平常不会这样失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妳都会失去控制。”
她放松脸上的肌肉,怯怯的浮起一朵小小的微笑,“我了解,你把我当成某人了……”
“大概吧。”他转开话题,“妳在恭王府花园昏倒了,他们把妳送来医院。”
“多久了?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整整三天。”
她诧异的想,她只用三天就过了纪萱生命中的最后一年?真不可思议。
“医生检查不出妳有任何异样,没有血块、没有阻塞,但妳就是昏迷。”
她不是昏迷,她只是回到过去。
“我告诉你的领队和团员,说我是妳的男友,妳来北京看我,所以他们就把妳交给我……”
“等等,他们就这样放心的把我交给你?”
他露齿而笑,“他们说看我一表人才、长得端端正正的不像是坏人,而我也顺便把我在北京市政府的职位告诉他们,他们就完全相信了。”
成芷翻了个白眼。阿公、阿妈们,你们太单纯了,人不可貌相,你们不记得了吗?
“不过最主要的是我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给妳在洛杉矶的父母,把妳的情况告诉他们,请他们不必担心,由我来照顾妳就可以;而刚好那时医生的报告也出来,知道妳没有任何严重的伤害,所以伯父、伯母就很放心的答应了。”
“你怎么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她凶巴巴的问,“又怎么知道我住院?你派人跟踪我?”
“我捡到妳的手机,那天晚上从妳的背包里掉出来的。而妳住院的消息是从报上看来的。”
“拿来!”她推开想帮忙的手,自行挣扎坐起。
他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还她。
“你偷看我的手机?”她很用力的瞪他。
“我想把它送还给妳,总得知道妳的资料嘛。先不说这个,妳先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照他的话,先拨了通电话给她爸妈。她爸妈听到她没事了,差点喜极而泣,还交代她要好好向“她的男朋友”道谢。
她阴沉着脸放下手机。
“伯父、伯母怎么说?”
“伯父、伯母?!”她怪叫起来,“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还敢乱叫?”
他露出安抚的笑容,“我会这样自作主张,是因为当时情况有点棘手,旅行团的行程不能因妳而整团停摆,可是又没有年轻力壮、可以为妳拿主意的人留下来陪妳,所以我的出现使大家都松一口气;况且他们都得到妳父母的应允,因此才会放心的把妳交给我。”
他的眼神清亮,没有半点闪烁,若不是那天晚上曾经领教过他的疯狂,她也会认为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
“我爸妈怎会相信你的说辞?他们知道我没有男朋友!”她满脸不悦地说。
他的眼睛立刻发光,嘴角上扬,一副高兴的表情。她暗骂自己笨,告诉这个色狼做什么,要他来追啊?有没有脑袋呀!
“我告诉他们,我们是网友,常上网聊天,彼此都很熟悉对方,这次妳顺道来北京看我,和我见面。”
“这样也能信?”她不情愿的接住他递过来的枕头,放在背后。
“怎么不能信?我告诉他们,妳的个性急,动作却慢,约会常迟到;妳很爱干净,什么东西都收得整整齐齐;而且妳很懂得调剂生活的情趣,对音乐、品茗、绘画、书法都有兴趣。妳讲究衣饰体面,细心温柔,做事讲信用,答应的事没做好会辗转难眠,最重要的一点……妳非常在意是非曲直。”
随着他的数说,她的眼睛愈睁愈大。
“原来,你真正的职业是在夜市摆摊看面相!”
“不,不是!”他的笑容像太阳一样灿烂。
“是……因为我认识妳好久了。”
她的脸转为无奈。“你又来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不要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就像那天一样。”
他张口又合上,再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叫作成芷。”
他低头沉默,好阵子才说:“我叫明旭,明白的明,九个太阳的旭,今年二十六岁,是独子,任职于市政府,是天桥市集管理处处长。”
喔,原来不是她想的地头蛇,而是公家的地头蛇。
他静静的看着她的手。“成芷,我必须再道一次歉,那天晚上,我的行为非常鲁莽,让妳惊吓误会,对不起。”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她有点不忍,想逗逗他。
“不必!你害我吓掉半条命,到现在我都还不确定你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要……要……”
他困窘的摸摸颈后,“这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那天晚上,我以为妳早认出我来,但妳又不承认,所以我只想看妳身上的胎记,确定我没认错人,我并没要对妳行凶。”
她斜睨着他。真的吗?
“况且……”他的脸浮起淡淡的红晕。“妳的膝盖,把我撞得也差不多去掉半条命,我们算扯平了。”
她忍不住笑出来,挑挑眉,一副你活该的表情。
“好吧,我活该,我不该那样急躁,不过在找妳找了二十年,几乎要发狂之际看到妳,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他深深的凝视她,眼底盛满浓浓的感情。
她垂下脸。说的也有道理,二十年的等待,的确很久。
“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找谁?”为什么他会记得,她却完全没印象?
“我在找……我上一世的恋人。”他握着拳头说。
“这会不会太离谱?谁会记得自己上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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