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听他这样说,突想起往事,当年你要自己时不管如何暴烈,惨绝人寰。只因是你,只因自己爱你,却从未有过半点不愿,也从未责怪过你半句,今天你还以为我不愿意,又将我对你的情置于何处?飞云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眼中发酸,怕控制不住泪水,只闭着眼,一口咬住了昭文帝的左手手臂。
昭文帝不能动,任他咬着,右手却抱着他,轻抚着他的背,低声唤着:“云儿?云儿?”,感到怀中的人儿有些微微的颤动……飞云咬着他不松口,好一阵才放开,虽未故意用力,也在昭文帝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齿痕,肌肤已成淤青,渗出些血丝来……
飞云仍不肯睁眼,昭文帝吻了吻他眼角,轻轻问道:“云儿,觉得好点了吗?你心里不痛快,就再多咬我两口,不要委屈自己……”停了下,又问道:“云儿,自从我第一次见你,就一直好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飞云胸膛起伏不停,吸了口气,闭着眼道:“以后再说。”
又等了一会,昭文帝见飞云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才又吻住他。昭文帝一边摸索着打开手中的药盒,手指抹上些油膏,用最轻柔的手法涂在他密穴周围,又缓缓地探进去,均匀地涂在里面……
昭文帝想把飞云放下来,飞云双手环着他脖子,迷迷糊糊的说道:“不要……”昭文帝便翻身自己先躺下去,让飞云俯在自己身上,仍是紧紧地抱着他。飞云躺在昭文帝温暖的怀中,紧贴着他胸膛,侧耳去听他的心跳声,听着那急促而有力的跳动,飞云只觉这便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三
“皓,你的心跳得好快!”飞云轻声道。
昭文帝笑道:“你仔细听听,它每跳一次都是在说同样一句话。”
“什么话?”
“‘我爱你!’这颗心每跳动一次就说一句‘我爱你’,每一次,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永远都说着这同样的一句话,直到它停下来那天为止……云儿,你听到了吗?”
飞云静静的听着。“皓,是的,我听到了……但我不要它停下来,永远不要,我要听……”
飞云从来早将生死悲欢置之度外,但此时见昭文帝这样说,心头竟是说不出的沉重。过去几经磨难,而人生几何,去日苦多,纵使今生刻骨相恋,销魂缠绵,待到无常来时,两人终究还是要分开,今日相聚的欢乐,不过如朝露无痕,至于来生来世,又是何其渺茫?
飞云压在昭文帝身上,头埋在他坚实的胸前,喃喃低语:“皓,抱紧我,不要放开,永远不要……”昭文帝看他象个小孩子似的赖在自己怀里,笑道:“只要你愿意,我当然永远都不会放手。”又道:“可惜我的宝贝大了点,不能含在嘴里,也不能藏在我怀里……”
昭文帝见飞云趴在自己身上半天不动,以为他睡着了,问道:“云儿,你又睡着了?”
飞云回过神来,摇摇头,笑道:“你身上全是骨头,硬得要命,我哪里能睡得着?”
昭文帝自从离开飞云去漠北后,先是受伤中毒被擒,后来又为飞云取血,失血过多竟至生命垂危,大病了数月,略好些又为飞云疗伤,操劳国事,未曾休养,早就是瘦得皮包骨头。他见飞云抱怨,便道:“云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养的白白胖胖,让你每晚都能睡得舒舒服服。”又道,“你今儿都睡了一天了,我抱你去沐浴好吗?”说着便起身将飞云横抱起来。
原来,昭文帝为方便飞云沐浴,在他卧房背后,和昭文帝的寝宫一样,也用白玉砌了个池子,从城北山上引了温泉过来。以前昭文帝每每都是先服侍飞云沐浴,今天两人都是赤身裸体,便一起泡在温泉池子里。虽然已是初冬,池水依然温暖宜人,蒸汽弥漫。昭文帝仍是先帮飞云沐浴,细细地为他洗尽自己在他体内残留的污迹,又为他清洗全身。
洗着洗着,昭文帝竟不知不觉地发起呆来。这是飞云旧伤痊愈后他第一次为其沐浴,不由让他回忆起第一次赐浴飞云的情景……那时云儿也一定是现在这样美,可惜自己不敢去看,一旦错过竟等了这么多年……却听飞云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昭文帝叹道:“云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
飞云见他这样说,已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故意瞪了瞪眼道:“我正想问你呢,那时我进宫不久,你就赐浴留宿,你老实说,是不是没安好心?一定是居心叵测!”
想起那次自己见飞云浴后披条浴巾跑出来,昭文帝刷地红了脸,忙辩解道:“冤枉啊!我哪里敢?就算有时想入非非,也是有贼心没贼胆……我就怕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喜欢我,生气了再不理我。”又问道:“好云儿,你那时到底喜不喜欢我?告诉我好不好?”
飞云听了,半响低头不语。想他自幼年就以帝王之尊君临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自己那时表面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尊卑之别犹如霄壤,他若借势用强,最简单不过,也不违情理,更不会有人说他半个字。但他唯一在意的却是怕自己不喜欢,所以千般宠爱,万种柔情,费尽心机只为博我一笑,而他的愿望,却总是放在次之又次的地位,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主宰他的喜怒哀乐,乃至让他生让他死。一直到现在,又何尝不是这样?但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他吸引的呢?飞云却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这个问题……应该是很久了吧?是校场初见他时的温和笑容?还是御花园中比剑的惺惺相惜?是那一曲高山流水的知己之情?还是那漫天飞雪中比肩而立,然后许下飞云剑法霁雪琴谱的诺言?……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绝不应该,却又是命中注定,一步步深陷于他编织的密密情网中,任凭世事如何变迁,自己对这段情缘始终无悔……
飞云轻轻地叹一口气,微微带笑道:“那时是不是喜欢你,我也说不上来。不过现在想来,既然你有司马相如的绿绮古琴,我就不该教你弹什么高山流水,教你弹一曲凤求凰好了。”说罢,也即红了脸。原来,相如当年初遇卓文君,就是以绿绮琴挑文君,尔后两人夜奔,传出一段千古佳话。
昭文帝揽着飞云的腰,两人半身都泡在温水里,欢娱后不觉有几分慵懒。昭文帝便又伸手去哈他腋下,飞云躲也躲不开。昭文帝谑笑道:“你若真的教我弹凤求凰,我一定会和你私奔,去开一家飞云酒家,定比当年文君当垆更流传得久远。”说着吻了飞云一下,突然抱紧了他,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云儿,我当时怎么会放你回去?你都说了不要走,我还让你走……你那么喜欢我,我不该让你走啊……这是我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我真是蠢到极点,我真是该死……”说着便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头。
飞云倚进昭文帝的怀里,轻轻的把面颊靠在他宽阔的肩上,沉默了一会,才道:“皓,我们现在还是在一起了……”又道:“就算你那时留下我,难道你就不怕……不怕我对你不利?”
昭文帝轻轻地道:“云儿,如果你在我身边,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决不会后悔。”
飞云笑道:“你又来哄我,我要杀你可是不大可能,你武功比我高,宫里又都是你的人。”
昭文帝道:“我是认真说的,虽说我的武功比你高一点,但你有出岫剑,我不是你的对手。”
四
飞云一怔,自己以前怎未早想到这层?原来他赠与自己出岫剑时,就即已将性命交到自己手上,他很清楚这点,却宁愿相信自己,或者正如他所说的,就算死在自己手上也是心甘……飞云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昭文帝,两人的身体不免磨擦。昭文帝见飞云主动,自己也早忍耐不住,托起飞云,飞云泡在温泉中,更显得柔若无骨,两人就在水中纠缠一处……水气氤氲中,只听见急促的喘息声和撩人的呻吟……虽是冬季,室内气温却如在炎夏……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沐浴完毕,穿好衣服,传了晚膳来。天气寒冷,昭文帝命煨了煲汤,又上了只火锅。膳后天已全黑,昭文帝含笑问道:“云儿,我说的没错吧,你今儿起床天就黑了,你是不是又打算睡觉去?”
飞云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昭文帝凑近他道:“好,好,都是我不对……云儿,如果你对我还不满意,等会我让你来……”说着便又想去吻他。他和飞云多时未尽鱼水之欢,当时飞云替他解毒,倒更象是一种折磨,今日终于解禁,昭文帝虽是忙碌了一天,仍然是索求无度。
飞云急忙躲开,唾了他一口:“你还没完了,我就不该让你得寸进尺!”又道:“你不是喜欢看雪景吗?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在屋里待了一整天,也闷的很了。”
昭文帝遂命下人取了裘皮大氅来,亲手替飞云披上,揽了他的腰,便从后门出去,到了湖边。天色已黑,看不清远处的景致。两人只是静静地沿湖边走着,湖水温柔地拍打着岸边,象是在永不疲倦地吟唱,虽有风迎面吹来,却不觉寒冷。深色的天幕上,有几颗朦胧的寒星闪烁。踏着积雪,听那雪在脚下细碎的散开,岸边枯黄的柳条上也满是雪,轻轻一摇,便落了两人一身。
昭文帝想起昨夜自己还一个人冒着暴雨风雪在山顶痛哭,肝肠寸断,今夜却已进了天堂,就这样陪他一直走,走到天明,走到天涯。看那湖水荡漾,便对飞云说:“等开春了,我就命人在这湖里都种满莲花,夏天花开了,晚上我们便到这湖上来乘凉,划船赏月……可不是好?”昭文帝说着似已看见了那接天莲叶,映日荷花,不由吟道“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扁舟载酒,月明之夜与他俯仰流连于这碧波琼田,岂不是更胜过那广寒月宫了?飞云听昭文帝这样说,心中也不禁神往,嘴上却说:“在这风平浪静的湖上划船有什么意思?要去海上扬帆破浪才来得痛快。”
昭文帝笑道:“你要去海上也容易,先造些大船,明年我们就乘海船巡游高丽、琉求。我早说过,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伸手将飞云揽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