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摸上衣口袋,却突然发现装在里面的钱不见了。胡二水惊出一身冷汗。那可是他今天趁大爱下了乡,悄悄地去文化馆求了半天会计,撒谎说给大爱他爸治病才提前领了出来的大爱的两个月工资啊。胡二水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这两天有个债主逼得很紧,扬言再不还钱就要给他放血。他自己好多年都不上班了,花钱还得大爱供着,要不就得伸手向他老妈要。这回胡二水打算再用大爱的工资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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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小爱很不消停
作者: 陈海涛
胡二水折回身,又上了二楼找到刚才和他跳舞的舞女。胡二水一把揪住舞女的衣领说我的钱呢快还给我!舞女翻着白眼说谁拿你的钱了你又没泡我。胡二水说你还不还?舞女说我没拿。胡二水说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还不还我?舞女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胡二水一下子就将舞女拦腰举起,凶着脸往扶栏前走,舞女挣扎着大喊救命,还没等来人,胡二水就将她扔下了一楼。
蓝家和在昏暗的舞厅里焦急地寻找着张赛赛的身影。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她。
一个像是从外地来的生意人正搂着张赛赛亲嘴。每亲一口,生意人就往张赛赛衣领低垂的胸口里塞一张钱,两人亲得不亦乐乎。蓝家和看着,突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张赛赛被扑通的一声响惊吓得扭过头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蓝家和,急忙大声呼喊“快来人”。而此时人们正围着一声惨叫跌落在地已昏迷不醒的四川舞女。
舞厅里乱成一团,“火凤凰”的老板张大强慌慌张张指挥着服务员,将蓝家和与四川舞女火速送往医院。
蓝家和倒在地上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医院里,张赛赛扑在蓝家和的身上哭得呼天抢地,不断地嚷嚷说我对不起你呀家和。
四川舞女的腰脊椎被摔骨折,在医院治疗。胡二水被公安局给拘留了,不知作何处理。
6
大爱姐妹面对着蓝家和枯瘦的遗体泣不成声。小爱立在一边,不哭也不言声。三爱心如刀绞,她没想到暑假一别竟是见父亲的最后一面。她忘不了父亲将她送上火车,一再语重心长地嘱咐她:“娃呀,记着,你一定要争气,站在人前头,活出个人样子来。”
三爱哭倒在父亲身上:“爸,我当班长了,我进步了,我入党了,我站在人前头了,你倒是睁开眼看看我呀!”
蓝家和要被埋葬到疙瘩山上。本来大爱主张将父亲埋在杏子村春杏的墓旁,却又担心张赛赛瞎折腾,于是就单独找了块地方。
张赛赛惶惶地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她偷眼回头,看到四姐妹愤怒的眼神,要把她活剥了似的,吓得赶紧扭过头去。
二爱盯着前面的张赛赛,满腔的仇恨。往事又在她的眼前浮了上来。
二爱八岁的时候,蓝家和从基层捎来话说后母一人忙不过来,叫大爱姐妹礼拜天去东头后母家帮忙照顾出生三个多月的小爱。
想起后母的蛮横和脸色,姐妹三人都不愿去,却又怕惹父亲生气。大爱考虑自己得在家洗衣做饭收拾家,还要去山上背柴火。就支了二爱去帮忙。懂事的二爱答应了。临出门时三爱缠着要跟了去,二爱就带上了她。
生育后的张赛赛胖了不少,却更添了些丰韵,柳眉凤眼,皮肤白皙,真像戏里的那个王熙凤。开门的她一看来的是二爱三爱,就眉毛倒竖耷拉下了脸。
“大爱呢咋不来?叫你们两个小×娃子来有甚用?!”
“大姐在家洗衣服收拾家呢。”二爱怯生生地回答。
“二爱去把里屋地上那两盆尿布洗了!三爱给我把小爱看着!”
二爱就进了里屋蹲在地上去洗那两盆沾满屎尿的尿布。塞北冬日的水异常冰冷,像要穿透指头骨似的。洗着洗着,二爱感觉手都不像自己的了。
三爱坐在炕边看着小爱。小爱很不消停,动不动就哇哇大哭,把三爱忙得一会儿拿个铃铛给她使劲摇,一会儿给她唱歌,一会儿做怪脸,又看她是不是尿了。还偷偷观察后母的脸色,生怕她骂。
张赛赛拧身出了门。一会儿带着两男一女回来了,在外屋支起桌子打起了麻将。二爱就在里屋一边洗衣服一边听外面的嬉笑闹骂声。
“哎呀,老娘好不容易才能摸回牌,这手都快痒死了!”张赛赛笑着说。
“谁让你那儿痒生娃的?这不就捆住手脚了呗。”一个男人说。
“要不是怕老刮宫以后怀不上了,我还真不想给那老东西生娃呢!”
“是怕不会生娃老蓝不要你了再嫁不上男人吧?”另一个男声。
“放你一百二十条心!老娘再找上五个男人剩下了都没有你们的份!”
二爱洗完尿布,刚想歇会儿,看见屋里的地脏得不像样子,就又拿起了扫把。
张赛赛旋进来给小爱喂了奶又出了里屋。不一会儿小爱睡着了。
二爱扫完地,擦了家什,疲倦地坐在小爱旁边,慢慢不由有些犯困,迷糊起来。
外屋里叫了菜,吃得热火朝天,划拳、碰杯声此起彼伏。嗅着飘进来的香味,三爱的肚子咕咕直叫,她悄悄挪下炕出了里屋。
二爱被嬉笑声惊醒,看到三爱没在,赶忙跑到外屋。一眼看到三爱傻傻地立在正在吃喝的张赛赛他们面前,快馋出口水的样子。
一个男人将一块掉在地上的肥肉片捡起来往三爱嘴里送,三爱有些不知所措地张开了嘴。
二爱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从三爱嘴里使劲地掏出肉片,愤怒地质问那人:
“你是不是人?你咋这么坏?!”
那人一时愣住了,讪讪地有些无从回答。
“啪啪”两声,张赛赛冲上来狠狠扇了二爱两个耳光。
“把你还没个样子了!敢跑到这来给我丢人撒野!给我跪下!快给人家赔罪!!”张赛赛的手使劲地戳着二爱的脑袋。
二爱的嘴角被打出了血。她倔强地站着,就是不跪。
张赛赛一脚踢在二爱左后腿弯上。二爱被踢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但她忍着痛又挣扎着站起来挺直后背。
张赛赛又要踢。那三人上前拉住了张赛赛:
“行了行了,小娃娃家别和她一般见识。还打牌呢,别坏了咱的雅兴。”
“还不给我死出去?!”张赛赛对着二爱和三爱喝道。
二爱仇恨、鄙夷地看了张赛赛一眼,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昂着头拖着三爱的手出了门。
悲凉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送葬的队伍就要到山顶了。二爱看前面的张赛赛,正垂着蓬乱的头,再也不敢回头看她们姐妹。
萧瑟的秋风吹动着四姐妹的头发。大爱姐妹四个立在父亲的坟前伤心地抽泣着。几天之间,大爱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大爱哽咽着吩咐道:“二爱、三爱、小爱,过来,给咱爸磕个头,告诉咱爸,让他放心,咱们一定会好好争气,活出个人样子来。”
大爱姐妹四个在坟前跪下了,齐声说:“爸,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争气,活出个人样子来。”
几只沙鸽子在坟头上盘旋了几个来回,扑棱棱地展开翅膀朝着天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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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一摊殷红的血
作者: 陈海涛
第七章
1
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着,教室里闷热闷热,有股说不清的难闻味道,令人昏昏欲睡。塞北县中学初二班正在上数学课。
下课铃怎么还不响啊。讲台上的地理老师仍在不厌其烦地讲着。
十四岁的小爱肚子疼得好厉害。豆大的汗珠从头上直往下掉。她只盼着下课,好赶紧上趟厕所。也不知咋回事,疼了快两天了。小腹开始是隐隐地痛,后来竟越来越厉害,这会儿竟坠着疼了,小爱感觉都快要把她坠到地底下去了。
“丁铃铃……”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老师刚出门,小爱就急匆匆冲出教室,往操场西头的厕所奔去。蹲了一小会儿,什么也没有。肚子还是疼得厉害。小爱纳闷,下意识往身下看一眼,竟看到一摊殷红的血。
小爱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也多少知道点这方面的事情,但一时还是感到茫然和羞耻。又进来几个同学,小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蹲着,心里盼着她们赶紧离开。突然,上课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小爱慌了,赶紧从兜里掏出写错的作业纸往身下一垫,急急忙忙往教室奔去。
小爱无法集中精力听课。她一直觉得这件事情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会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小爱总觉得下身有什么东西在往出流,她神思恍惚,坐立不安。母亲成天忙着打麻将跳舞,脾气又大得厉害,从来没给她讲过有关什么。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母亲。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年轻的班主任朱老师进了教室。他是地区师范的学生,正在这里实习。朱老师首先威严地四处巡视一番教室。突然,他从地上捡起一块被鲜血浸红的作业纸,厉声地问:“谁在教室里打架了?!”
同学们纷纷低声说没有啊。
“那这是谁的血?!看看!鼻血都打出来了,还不承认!说!究竟谁和谁打架了,老实交代!!”朱老师生气地晃动着血纸。
小爱坐在第一排,离讲台很近。看着朱老师手里的血纸,她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自己身下垫着的纸从裤管里给漏掉了?夏天里她只穿了一条宽腿的裤子。
小爱偷偷地摸了一下裤裆,心里一惊:完了!丢人丢大了!纸溜出去了!小爱的脸迅速烧得厉害,羞得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越来越胆子大了!竟然敢不出来承认!看我不报到教务上去!!”朱老师生气的脸近乎扭曲。
还是没有人出来承认。今天下午确实没人在教室里打架啊!同学们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小爱的心都快蹦了出来,一种强烈的羞耻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全身心,令她惊慌失措。肚子更疼了。可她实在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那块血纸就是自己掉的。她垂着头,不敢看左右,这可怎么办哪?!小爱坐如针毡。
终于,下课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