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超端来了饭菜。二爱刚拿起筷子。王警超就拿过筷子说,我给你喂。二爱的两眼顿时蒙上了一层湿雾,说警超,你咋对我这么好呢?
王警超疼爱地说,你是我的婆姨,我不疼你谁疼你。再说,你肚子里有我们王家的宝贝孙子呢!二爱停下来,担忧地说,万一我生的是个女娃呢?咱爸咱妈会不会不高兴?王警超说,女子小子都是我的娃,我和爸妈都高兴!你就款款地放心地给咱生吧!
两人相互凝视着,幸福地笑了。
7
音乐学院不远处,是盛唐时候修建的一座寺院。不知从何时起,三爱喜欢在周日里往寺院里去。她喜欢看那里盛开的花,碧绿的菜,就连那些光着头浇水念经的小和尚,也让她觉得有种六根清净的美好与宁静。
今天又是周日。寺院门口照旧围了些算命打卦的巫婆神汉们。看见三爱,他们殷勤地拥上前来,热情地拉着三爱要给她算命。三爱无聊,便随便找了一个人,听他讲。那人掐着自己的指头,又端详着三爱的面容和手掌,然后庄重地告诉三爱,说三爱面相不俗,聪明开阔,今后必然是又福又贵、财源丰厚、名满天下。断到她未来的婚姻时,更是一番煞有介事:什么儿子命、富贵相、丈夫知疼知热、儿子乖巧聪明啦等等,好的不能再好。
多么诱人的世俗安乐图!每听之,三爱的心头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哀感。世人有谁能解她心中的千千结!她又图何苦心寻找也许一生都无法找得到的梦中小屋,去在原本多元的生命中逼给自己一个惟一呢!
也许王涧目前的选择就是他更高的追求吧。也许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abada…txt上的。三爱这么想。
三爱时常想起那给她博爱、给她情感、给她眼泪的大海。海扔给她的水珠晶莹剔透,似乎是一段炼狱生命后的结晶。而她和王涧在海的怀抱中所发生的故事,成为她心头最美丽最深刻的记忆,也成了她今生永久的伤痛。
第十二章
1
走在熟悉的校园,三爱的面容因为忧伤而更加沉静。她抬起头,灰蓝的天幕上,梧桐的枯枝横在空中,像一幅精致的民间剪纸。冬天已经来临了。
三爱默默数着放假的日子,欣慰地想,又快能和姐姐们相聚了。
远远走来钢琴系的几个老师。见到三爱,她们大吃一惊:哇!蓝老师!差点没认出你来!才多长时间不见,你怎么就变得如此丰满,改做杨贵妃了?
三爱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她们说,你真是个马大哈,回家照照镜子去吧。笑着远去了。
三爱已经好久没好好照镜子了。这学期她兼了声乐系的班主任,又要准备研究生毕业论文,总是从早到晚的忙,早晨匆匆洗把脸就走,晚上回来冲个澡倒头就睡。何况她也没心情照镜子,女为悦己者容,王涧都没了,美给谁看呢。
三爱回到家,站到了镜子前。果然,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胖女人,瓜子脸都变成了满月脸。如果不仔细辨认眉眼,她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是自己。
三爱很是奇怪,自己心情不好,吃饭不香,工作学习也累,怎么还会发胖呢?难道心情不好还能增肥?
是缺少体育锻炼吧?自己一贯不怎么注重锻炼的。
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怎么锻炼身体,应该是与锻炼没有关系。
是唱歌唱的?没看许多搞声乐的演员个个发胖吗?
可那大多是些唱美声的演员。自己是唱民歌的,不应该像他们那么胖啊,何况自己多少年来一直这么唱,也没见胖过。三爱疑惑不解。
她开始加强体育锻炼。每天早晨五点起来跑步,晚上也跑步,外加五十个仰卧起坐。还报了一个减肥训练班。每顿饭只吃菜,不吃主食不吃荤,还服了两盒减肥药。她想,一个声乐工作者的形象是非常重要的,哪能如此胖下去呢!
可锻炼、节食都不奏效。三爱依然急剧地发胖,体重飞速上升。没一个月,她竟然胖得原来的衣服都穿不上去,就连脚丫子也跟着胖了好几圈,只能穿大头的鞋了。最要命的是,她的脸上出现大量的斑块,气息变得不畅,唱起歌来异常吃力,
三爱万分焦虑,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人人见到三爱都要大吃一惊:哇!你怎么突然胖成这样?
一位院领导爱人的话引起了三爱的重视。她是某医院的一名著名的妇科大夫。那天她认真地瞅了三爱一会儿,说:“姑娘啊,你的胖不正常。应该与某种疾病有关系。赶紧上医院查查吧。”
三爱和好友陈歌一起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大学的附属医院。经历了道道复杂的化验检查程序,交纳了各种各样的费用,终于三爱和陈歌拿着一大摞化验报告去找主治医生。医生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化验单,让三爱先出去一下。
三爱纳闷了:为什么叫自己先出来?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一会儿陈歌出来了。三爱赶紧上前紧张地问:“我得的啥病?”
陈歌道:“没啥,说是皮肤过敏,得住院后再详细检查。”
三爱半信半疑道:“那医生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在里面当着面说?”
陈歌咧咧嘴:“瞎敏感什么呀。医生搞错了,还以为我是病人呢!”
三爱转忧为喜:“嗨,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得了啥不治之症呢。皮肤过敏我服几片息斯敏就得了,住啥院呢?我还得上班、准备答辩和音乐会呢,多耽误时间!”
陈歌偏过头去,装作看别处:“不行,得听医生的。医生说了必须住院,你就听医生的话吧。不然老这么胖下去就没法唱歌了。走,我们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
住院后,三爱每天打针服药,化验检查。可是病情不见减轻,而更加严重。她的全身浮肿得厉害,整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走几步路都变得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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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要命的病
作者: 陈海涛
三爱觉得不对劲了。她对自己的病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她询问来查房的医生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医生说还在查,等血样出来再说。
星期三这天,趁着陈歌还未从学校过来,三爱拿着住院通知单,仔细琢磨着上面病情那一栏陌生的英文符号,顾虑重重。
门口走过一位脚步匆匆表情严肃的中年大夫。三爱赶紧上前打招呼:“大夫你好,打扰一下。请问这张单上写的是什么?表示什么病?”三爱装作不在意地一边问,一边将单子递给他。
“什么病,要命的病呗。”那医生扫了一眼,头也没抬地说。
“什么?要命的病?”三爱一下子懵了。不是说只是过敏吗?怎么会是这样呢?
陈歌从学校赶了过来。这两天她天天在医院陪着三爱。看到三爱站在过道里发愣,她焦急地说:“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
“哦,没事,病房里太闷了,我想出来走走。”三爱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
“赶紧回去,感冒了就不得了了。”陈歌说着,把三爱拉了进去。
三爱呆呆地坐在床上,半天不说话。
“瞧我给你带什么了?”陈歌拿出一张最新出版的民歌专辑,递给三爱。
三爱没动。
“这上面有你唱的歌,你也不看看吗?”
三爱仍是木木地一言不发。
“怎么了你?没事吧?”陈歌的声音明显的紧张了起来。
“告诉我,我到底得的什么病?”三爱定定地看着陈歌。
“不是说过了吗,过敏。”陈歌故作轻松。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三爱的泪缓缓流了下来。
“三爱,你别这样……”陈歌的眼泪也一下子流了出来,哽咽着劝三爱。
“医生说红斑狼疮是不好治,可是并不是说治不了啊。”
“红—斑—狼—疮”,这是啥病呢?三爱木木地想。从来没听说过。她想象狼疮应该是与皮肤病有关系的,应该表现有溃疡的创口。可自己只是浮肿,体弱无力。三爱隐约觉得问题重大。但她还是乐观地想,不好治就是还能治好呗。想到这,她给自己加油:没事,人生路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三爱让陈歌上街去给自己买本医学书,她笑着说,久病成医,我现在要自学成才。
陈歌把书买回来后,三爱急切地查了起来。
“红斑狼疮——免疫系统疾病……亦有少数人可以颐养天年。”
看着书中的这一行话,三爱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天塌地陷。她没有料到,红斑狼疮竟然真的是一种绝症!
上天啊,你咋这样无情?你让大姐失去了刚儿,让我失去了王涧,现在又让我得上这种奇怪的绝症!你咋就不睁眼看看呢?!
三爱欲哭无泪,欲呼无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一下子悲观失望到了极点。她的精神防线一下子全垮掉了。这样大的事情她无法再向亲人们隐瞒。她想珍惜最后的时光,她不想让姐姐们最后见到的只是她的遗体。
三爱流着泪给二爱拨通了电话:“二姐,你快来吧!我不行了!我得了绝症!”撂下电话三爱蹴在地上哭成一团。
二爱在那头“喂”了半天,不见应答,知道三爱已经挂了电话,再打三爱的手机,也关了机。三爱的哭声在她的耳边不住地回响,如雷贯耳。二爱心乱如麻,着急得要命,三爱是不会说假话的。可三爱身体一贯很好,咋会突然得了绝症呢?到底是咋回事呢?
二爱决定先不把三爱生病的事告诉大姐,大姐还未从失去刚儿的哀痛中脱离出来,眼睛又有病,她担心大姐再经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小爱也不能告诉,她本来就不好好上班,知道了更该分心了。
二爱打算独自从塞北飞往北京一趟。王警超说你肚里有孩子,我去吧。二爱说你照顾起来不方便,还是我去合适。放心吧,我身体好,不会有事的。你给咱爸咱妈做做思想工作,不要让他们操心。
到达北京后,二爱匆匆叫了一辆的士赶往三爱学校。打听到三爱所住的医院和科室后,又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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