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这小妮子睡迷糊了!林文摇摇头,“该吃中饭啦!”
“哈!”阿五这才清醒过来,晃着脑袋巡视一圈,最后伸了个懒腰,“睡得真舒服!”
“是么?你不是来听说书的么?”林文嘲笑道。
阿五撇撇嘴,说道:“后面的老没意思,那说书的不停地说着容氏天下怎样怎样,又是容帝登基,又是三皇改制,太没意思了!”
林文一怔,猛然压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诶?”阿五不解道。
她刚刚说……容氏天下?
林文惊骇,额角冒出细细汗珠,但愿、但愿他猜错了……
“现在的皇上,姓什么?”林文问道。
南疆边陲,民风纯朴,谈论起皇室也没那么多顾忌。阿五笑着回答:“先生博学多才,怎么连这也不知?姓容啊!容纳百川的‘容’!”
——在下姓“容”。
话犹在耳边,林文抬头,二楼已不见深蓝色的身影,姚启民……
本名是“容启民”么?
原以为这人是大富大贵之人,岂知不仅于此,这人竟然是皇亲国戚。
他当着容启民的面,肆无忌惮地评论当今皇上和鱼小姐,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身子抖了抖,林文抚着胸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会的,如果容启民想杀他,何必请他上去又放过他?何必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思绪纷乱,林文面色惨白,引来阿五的担忧,“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您没事吧!?”
“没……没事,”林文缓缓摇头,“有些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哦,好!”阿五乖巧地答道。
走出茶馆,看着外边纷繁的世界,林文深深呼吸一口气。
容启民说过,不日要登门拜访。这个人,不可不防啊……
卷五 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一百七九章
军营里,容启民正细细地研究边疆地图,营帐大门被揭开,一道身影飘然而入。
青草的香味,不需抬头容启民就知道是谁。
“希夷,你怎么来了?”话语中透着一丝愕然,容启民问道。
“来看看大哥这半年过得如何!”荣希夷笑答,一路风尘,衣角蒙上不少尘埃,俊逸的容颜也布上丝丝倦怠。
“快去歇息吧!”没有继续调侃希夷,容启民猜到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这般不分昼夜的赶路。作为兄长,容启民能够为这个弟弟做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
打小,他这个弟弟就和别人很不一样。不喜欢过多的接触人群,不喜欢与人交谈。在五岁那年被送入水氏学习天命之术,十年后才回到荣安王府。因此兄弟俩之间有不少的隔膜,就连父王对希夷,也颇为冷淡,很少过问他。
也许,在荣安王心中,希夷已经渐渐变为太子党中一员。
“恩。”荣希夷点点头,随着门口的士兵下去了。
容启民走到营帐口,看着远方的天幕,染上一层灰色的蓝,遮住那丝丝缕缕的阳光。这样的阴天,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迷雾中找不到方向一般,透不过起来的压抑。
希夷来了南疆,是不是代表新皇在猜忌?
猜忌南疆会发生事变?
几个月前,新皇还未登基,只是太子殿下时,曾一度身受重伤,引发其他几国的觊觎。各国密探频频潜入皇宫,边疆局势也变得动荡起来,战火几次一触即发。然而,三个月前,太子殿下突然身体痊愈,紧接着登上皇位,改换国号,封赏新臣,罢黜旧制……一系列的行动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西北、东北两处邻国交界处派兵御驾亲征,彻底打碎了几国欲乘乱吞并沉景国的企图。
如今,唯有雁景国依旧蠢蠢欲动,其皇上还扬言沉景太子已死,新皇不过是一个傀儡,想要从内动摇沉景国根基。
太子殿下是否活着,一封密信启民便已一清二楚。鱼太师的笔记,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还有新皇的一番话语,扫除他所有的疑虑。
所以,希夷来,绝不是因新皇的猜忌而来。即使新皇怀疑他,希夷是天命师,对军事一窍不通,派他来也毫无用处,反而会断去他的后顾之忧。
希夷究竟为何要来南疆?
揉了揉额角,无法看透希夷这个人,容启民只得吩咐手下人好好照顾这个弟弟,凡是顺着他去吧!就算他想阻拦也拦不住,凭希夷那一身本事,单打独斗很少人是他的对手。
翌日,当荣希夷出现在容启民门前,神情矍铄时,启民微微诧异地问道:“何事?”这么早来找他。
“大哥,我想出去走走!”希夷说道,几缕青丝在熹微的晨光中摇曳。
“好。”容启民点点头,无论希夷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去干预。这是希夷的意愿,也是他这个哥哥的原则——即便是兄弟,也不该以此来约束对方。
道了声再见,荣希夷转身往外走去,不出几步又停下来,“大哥,你……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女子?”
奇怪的女子?
容启民蹙眉,不明白希夷所指。
“就是言行比较独特。”荣希夷解释道,记忆中诗诗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别样的风采,古灵精怪,完全不似这个世间的女子那般贤惠温顺。
“唔……”容启民凝神,一手抚着下巴,“奇怪的女子……若说言行独特的人倒是遇见一个,但是个男子。”
“是么?”仿佛是在意料之中,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希夷提脚便走,“多谢大哥了。”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南山书院中,一群孩童坐在一间屋子里,念着墙板上的诗句。
林文负手在窄窄的过道上来回巡视,不时指点其中念错的字句。
“很好,这首诗大家都理解了吗?”
“先生!”一个小男生站起来,大声说道,“诗里面的南山指的就是我们这里么?”
林文摇头,“非也非也,此南山非彼南山。诗中的南山,指的是一座名为‘庐山’的山。”
“庐山?”
底下的学生纷纷摇头:“没听说过啊……”
“孤陋寡闻了吧!?”林文懒懒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不知道的多着去呢!”
“那先生,为什么诗人是‘悠然见南山’?”一旁的女生又插嘴道,“我不能理解,采菊就采菊呗,这和南山怎么扯上关系?而且他干嘛要去采菊?难道他比我们还无聊?”
话音一落,顿时满堂哄笑,林文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这首诗的作者,处在的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国家危难,他却无可奈何。因此写下一系列的饮酒诗,抒发自己的感情。”面对无数双求知的眼神,林文缓缓解释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诗人无法兼济天下,因而选择了独善其身,隐居于田园之中,寄情于山水之间,所以他在东墙下采撷菊花,抬头见到南山的美景,感到中心的自得。”
听罢,学生们若有所思,皆埋头细细品读诗歌,林文无意间扫过墙上的诗句,一时神情恍惚。
悠然见南山……
悠然……
倏然……
耳边传来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如山谷中的回音那边渺远清淡……
——诗诗。
是谁?
林文大惊,是谁在不停地呼唤?
诗诗……
“先生!先生!”
注意到林文的不对经,旁边的学生拉了拉林文的衣角。勉强回神来,林文感到身心疲惫,乏力地摆摆手,“我没事,今天就到这里吧!”
放走学生,林文一个人坐在教室中央,一手撑着头,按摩这穴位,神经隐隐作痛。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每想起那两个字,想到那个名字,记忆某处似要回忆起什么,却又被阻挡下来,如若不管不顾地去探寻,迎来的一定是难以忍受的痛楚。
罢了罢了,记不起来便记不起来吧!
也许天意要让他忘却前尘……
林文蹒跚着走出南山书院,阿五正抱着一堆稻草回来,见林文失意的模样,惊讶道:“先生要出去么?”
“恩,下山去透口气!”林文点点头道。这一日天阴沉得厉害,喘不过起来的压抑。也许山下会好一些罢!?
阿五一听说要下山,瞬间挑起眉毛大叫道:“我也要去!”
“你昨日不是下山了么?”林文还记得昨晚被她拉去吃晚饭,说是从山下镇子里打来了好酒。可惜林文酒量甚浅,只喝了一口便被呛住,不敢再碰酒杯。
“我要去听那说书的!”阿五嘟嘴说道。
林文似乎被什么呛住,猛烈咳了几声。说书的……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去那个地方。容启民,只一次就够他受的了,这几日都是提着心眼度过,生怕那人没事就来南山书院。毕竟山上就他这一处书院,好找得很。
“我不去茶馆,你还是别去吧!”林文拒绝道。
阿五想了想:“那我去集市上看看!”
说来说去她就是想跟着自己下山,林文无奈,点头应允道:“走吧!”
抛下一捆稻草,阿五兴奋地挽起林文的胳膊,偎依在他身边,嘴角的笑含着化不开的甜蜜。
看着阿五小女子式的表情,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极力想要离阿五远一点,可是无论怎么避开,她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不肯离去……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可是,他却拒绝不了阿五,拒绝不了她的热情……
也许,他该找一个机会,向阿五说清一切,别在让自己的心躲藏在不属于他的温柔之中……
卷五 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一百八十章
山下的镇子,来来往往的人群,林文和阿五在街上慢慢前行。
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在小摊子边停下脚步,阿五喜欢那些女子的饰物,拿着精巧的发簪、首饰比划着,又放回去。
林文摸摸口袋,钱不多,仅能买一根发簪。
“喜欢么?”见阿五拿着一根彩蝶发簪爱不释手,林文估摸着价钱,“喜欢便买下来吧!”
“是啊是啊,”卖发簪的夫人见机劝说道,“小相公都这么说了,这发簪戴在小娘子发上绝对漂亮!”
小相公?小娘子?
林文和阿五皆愣住,不由对视一眼,顷刻间脸涨得通红。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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