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错啊,难道是你瞬间失忆?”苏医生被自己说出的名词逗笑,拍拍我的肩头,“出去散散步吧,别一天到晚待在病房里。”
小赵跟在我的后面,离得并不是很近,留下足够的空间让我随意漫步。
这样很好,对于我这种有些迷糊的人来说,还是有人跟着比较安全。昨天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爸妈知道我一切正常就回去了。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工作事业,不可能为了我将一切丢之不顾。今天是周二,同学都要上课,也不能总围着我转。
失落感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但比起心中淡淡的失落,总有一股不安的情绪在骚动我的心神,心中某处像是一直在提醒我,遗落了什么……
遗落了什么呢?
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无法记起来。能记得的实在太少,除了昏睡前跌入水中的那一瞬间惊慌,便只有那一袭白衣了……
那白色的身影,远远近近,朦朦胧胧,每当我想靠近看清时又好像离得更远了,当我觉得远在天边时,又似乎只有咫尺之距……他,究竟是谁?
是他,总在耳边呼唤我么?
他是谁……是谁……
“诗诗……诗诗……”含章宫内,攸然忽的惊醒,捂着胸口唤道。
“殿下,您醒了!”小宫女惊喜地叫道,而后一群人涌入。
“然儿。”不出片刻,皇上皇后就赶过来。皇上握着攸然的手唤道,“醒来了么?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自鱼汀离去,攸然昏迷的时间一日长于一日,吐出的血愈发浑浊,似剧毒已经流入七经八脉,渗入骨髓之中。
再这样下去,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无力救治!
“快!快把水天师请来!”攸然一声咳嗽,吐出一口黑血,皇上惊得大叫起来。
“父皇,诗诗呢?”感觉好受了不少,攸然合上眼问道。
诗诗?
是鱼汀么?
皇上怔忪,“你不是要我放她走么?”
诗诗走了?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受,一时觉得呼吸困难,不禁大口喘息。
林诗雯的离去,如同带走了攸然最后一点生命,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再能让他产生眷恋……
“然儿,怎么了?你怎么了,然儿?……”皇上惊慌的问道,一手轻抚他的背脊。
“没、没事……”良久攸然答道。
“你若不舍得,我立马派人去接她回来!”
哪怕此刻攸然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派人摘下来。
“别……”攸然伸手阻止道,“别去找她……”
让她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卷入这深渊泥潭之中……
诗诗是天边的一抹浮云,是水中的一叶浮萍,她属于那湛蓝的天空,那清澈的湖水,而不是皇宫,不是这污浊的地方……
况且,或许他真的命不久矣……
父皇新招进宫的天命师曾这么在他耳边暗示,说他与诗诗,永远不会属于同一个世界……
如果真的要有谁离开,那么就让他承担所有的苦果好了……让诗诗无忧无虑地活下去……活下去……
脑海中是诗诗飞扬的眉眼,灿烂的笑容让攸然也被感染几分,诗诗,你要替我好好地活下去,找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幸福下去……
往事如烟,飘落他的心头,攸然又渐渐陷入昏睡之中,只是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始终不曾消失……
也许,只有在梦中他才能够远远的看上诗诗一眼吧!?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日 梦落异世
秋日的阳光,永远是温暖而和煦的。
坐在长椅上,我仰着头看着天空,湛蓝湛蓝,偶尔飘过几片浮云,很像小时候学校门口卖的那种棉花糖。软软的,大大的,让人不禁想去咬一口。
口里不禁哼起小调,反正周围空无一人嘛,我那五音不全的嗓子也荼毒不到任何人。
“来来,我是一个菠菜,菠菜菠菜菠菜……”
不过等唱完之后,有些奇怪,貌似今天没走调啊!?
也许是唱的曲子太简单了,那么再换一首有点难度的好了!
“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回望灯如花尸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奇怪了,怎么又没走调?”试着唱了开头,和记忆中的旋律竟出奇的吻合。什么时候我五音竟然全了!?
正准备拿《青藏高原》当试音时,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刚刚你唱的是什么曲子?”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衬下,像是有无数青烟缭绕一般,看不太清他的面孔。
摸了摸口袋,眼镜没带在身边,隐形眼镜则是很久都没用过了,五百度的近视眼看东西就是不方便啊!
“倾国倾城。”我答道,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个人,可惜不管怎么努力也是白搭。不好意思冒然走过去,只能转过头装作满不在乎。
“倾国倾城……”那人哺哺自语道,声音说不出的温润好听,还隐约觉得几分耳熟。“能不能再唱一遍?”
“好啊!”我爽快地回答道,既然五音全了,没什么好害羞的,“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
他似乎穿着白色的衣裳,也许是个医生罢!?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一曲毕,良久听得他叹息,“倾国倾城,相守永远……么?”
悲哀的语气蓦然触动我心底的一根弦,眼泪不知为何竟纷纷涌了出来,似要嚎啕大哭一场。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我轻声说道,没有什么会是永恒,连沧海都能变为桑田,为何还要奢求那不会存在的永远?
“你也这么觉得么?”他问道,声音淡淡的,说不出的好听。
“你可知倾国倾城一词的来历?”我笑笑,盯着脚尖,“李延年曾为汉武帝的李夫人做《佳人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而李夫人死前是什么样子?她不愿见汉武帝一面,她说,夫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恩绝。”
“……所以你觉得这世上没有永恒?”
“是。”
爱情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不过是荷尔索一时的刺激,恋爱中的人容易迷失自己,容易陷入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幻想之中,看不到现实的残酷,也看不到对方的真心……
那人一声轻笑,我不悦问道,”好笑么?”
“不。”他答道,声音平淡,“你说话的神态,很像她,真的很像。让我以为是她回来了……但你不是她,她不会说这样的话,不会……”
“你说的她是谁啊?”我好奇。
“一个我爱的女子。”他回答道,声音无比的轻柔,充满了深情与甜蜜,以及……忧伤。
为什么会是忧伤呢?
明明他的语音中带着笑声,为什么我会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你们一定很幸福吧?”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我问道。
“幸福……”他重复着我的话语,似在咀嚼,“是啊,会幸福的……”
“恩?”
“她一定要幸福,一定……”
为什么是一定要呢?我不解,“你没和她在一起么?”
我以为他的话语中夹带着那么多的柔情,一定是很爱很爱那个女子了,既然如此,为何没有在一起?
“她走了”……隔了半晌,那人才道。
同情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世上还有许多女子,也许你能遇上比她更好的。”
“不会了……不会再遇上其他的……”轻轻的,他的声音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决绝,犹如一生的誓言,郑重而坚定,“攸然此生只爱她一个,只爱诗诗一人,生生世世,永不悔改。”
攸然……
诗诗……
“生生世世,永不悔改……”
这些宇如同银针一般,扎入心上,顷刻间将心伤得千疮百孔,让血颗颗坠落,流倘不止……
手摸了摸脸,触到的是湿润,风吹过,一片冰凉……
攸然是谁?诗诗又是谁?
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又为何会为陌生人哭泣?
我一定是病了……没错,一定是病了……
病得不轻……
这天下,叫“诗诗”的人不计其数,他指的是别的女子,可为何、为何我会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泪水,顺着脸颊滴在长椅上,一颗一颗,晶莹别透,在阳光下折射着琉璃的光泽,只在瞬间的华丽,却是用一生去成全。
当泪珠在阳光下耗尽了所有,长椅上只余下点点痕逊。
“你怎么了?”小赵匆匆跑来,扶起我。
手紧紧拽着胸口不愿放开,心不受控制地跃动,我艰难地答道,“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回去体息吧!”小赵小心将我扶起,朝住院部走去。
我回过头,想再看那人一眼,却发现身后除了草坪与长椅,只有一棵树,枝头垂着的叶子随风摇曳。
“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攸然的医生?”我咬了咬嘴唇,问道。
“攸然?”小赵想了想,拐摇头,“没听说过。”
是吗?
攸然……不是医院的医生?
最后一次扫过他刚才靠着的树木,缓缓地合上眼睛,也许,也许是我太多心了……
是沉睡太久留下的后遗症……
耳边是连续不断地对话与鸣咽,睁开眼时,攸然看到的是一张张担心的面庞。
“父皇……咳咳…… ”攸然努力坐起身,被皇上阻止了。
“然儿,你……”皇上的眼睛红了一圈,面色铁青,似好几夜未睡。
“没事的,父皇……没事的……”攸然笑着说道,嘴角不断溢出血丝。
“天命师!快叫太医和天命师来!”皇上惶恐地大声叫道。
不断有人走进走出,很快,水天师带着容希夷进入房间。
“水天师,你快来看看然儿。”哀求的眼神看着门口几人,长久以来一直给人强势的九五之尊竟露出这般表情,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殿下……”水天师行礼之后走到床边,细细观察后问道,“殿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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