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都有效的。兰兰也像他一样,总是想默默地为对方做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只为了对方的幸福,他们心中都是如此一般心思。结果,他做得过头了,而且没有及时向兰兰解释清楚,致使误会丛生。在医院里,当一切误会冰消瓦解,他重新拥抱兰兰时,他心悸不已,有一种重生的感觉。从此,他明白,兰兰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同时,苏珊娜事件带来的误会,也使他多少感受到了两个人超出父女的感情。他的脑中警钟大响:为什么他拼命想向兰兰解释自己与苏珊娜的关系,仅仅是不想让兰兰与苏珊娜交恶吗?兰兰又为何对此如此不能忘怀?还有那种重生的感觉,早已超过了养父对养女的感情。这种感情如果只存在于一方,并不会产生多大影响,但是一旦存在于双方,对于有父女关系的两个人来说,实在是非常危险的。兰兰还小,并不一定明白。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一切可能的导火线,甚至试图鼓励兰兰恋爱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记得兰兰第一次和他谈论爱情的话题时,他当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无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点着了火,又怕她看不清真实的感情,走错了道;好在那次的恋爱只是子虚乌有。
但是兰兰已经开始思考恋爱了,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这是一件令他非常害怕的事情,因为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发现两个人之间超乎父女的异常感情。正当他竭力思索如何避免这种危机时,帕特里夏第一次向他提出了求婚。对这个有着独特艺术气质的女人他也不是第一天关注,尤其是她的琴艺,更是令他惊叹不已。但他心里有兰兰,在男女这种感情上,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一方面兰兰也对她有特别的好感,另一方面他也有心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他并没有直接了当地拒绝,只是委婉地暗示了自己有兰兰,而兰兰太小。
上天似乎有心开始索取他以阳寿许愿的代价,很快,他发现自己容易疲劳,然后检查得知感染了不知名的病毒,而且这种病毒很可能是从野生动物身上传染的——在蝙蝠洞遇险时他曾遭到过吸血蝙蝠的袭击,但出洞检查时并没有发现异常;研究中心的大夫认为这种病毒潜伏期很长,但是一旦发作可能就会以2次方的速度吞噬人的生命,好在传染性很弱——现在,他只是免疫力有所下降,但是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而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兰兰还太小,承受不起再次失去亲人的灾难。
他想把兰兰托付给罗茨夫妇,但是罗茨大夫却劝说他,现在还为时过早。“我们很喜欢兰兰,但是我们不可能代替你,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你在兰兰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你的健康。”他接受了罗茨大夫的意见,积极配合研究中心的治疗。好在那里出于研究需要,只要他定期去化验血液,不需要他出治疗费用。
帕特里夏在偶然的机会中从罗茨太太处得知了他的病情,并再次向他提出求婚。他不想拖累人,再次拒绝,而且态度坚决,但是他的心还为这位独特的女人跳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他的经历感动了这位学艺术的女人,还是上天为了补偿他长久以来对爱情的执着,帕特里夏并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求,反而更加热烈。独自面对死亡的孤独也使他放开了心怀。于是,他们的关系出现了不明不白的状态。他接受了帕特丽夏的示好,但没有答复她的求婚;帕特丽夏热情地追求他,但也没有再提求婚的事。
原本他以为事情就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直到兰兰上大学离家。可是,那天她见到了他与帕特里夏的一幕,心神大受打击。他知道她难过,但是他觉得比起知道他病情的悲伤,这可能反而更好一些。所以,他决定继续隐瞒下去,为此答应了帕特里夏的求婚——这对帕特丽夏的感情也算有个交待,更何况他对帕特丽夏也不是没有一点爱意。
但是,他低估了兰兰对他的感情。兰兰对他与帕特里夏订婚消息的反应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诚如罗茨大夫所言,兰兰对他的重视超过自己。这令他陷于万分痛苦的选择之中;告诉兰兰实情,她恐怕会更加无法承受,但若要继续隐瞒,无疑会遇到罗茨大夫所预测的情况。更何况,兰兰现在这个样子,想要让她回神,他不知道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这时,他倒希望兰兰比别的孩子笨一些。
“兰兰……”爸爸的呼声如同来自远方。
第四十一章 顿悟
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就算眼前是火海,我也会用我的鲜血浇灭它。
——壁虎
兰兰……兰兰……兰兰……
抚着我的脸,爸爸的手在发抖——他害怕我没有回应的木然,害怕自己内心坚墙的倒塌,可是他更害怕的是我不肯原谅他,从此睁着眼睛沉睡;相比之下,任何禁忌或者隐瞒都已经不重要了。
爸爸在呼唤我,我从心底的泥淖里费力地爬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呼唤我了,因为在这里人人都只记得另一个我,萨莉。
萨莉是长在自由国度的小公主,没有过去的悲哀,没有思念哥哥的忧伤,没有噩梦的折磨,可是她的眼里只有爸爸。
和她不同,作为兰兰的我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了不明身世的折磨,见惯了人间的种种诡异,品尝了爱情的种种可怕。所以,我常常把自己藏起来,唯有见到拨动我心弦的东西才出来,比如说国内带来的旧物、哥哥的信件。有时萨莉逃跑时,为了帮她,我也会出来客串一下,因为她受不得爸爸的半点批评,而爸爸对她说话也有情急不小心的时候。比如说上次打架爸爸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哭着跑掉了,难道她看不出来爸爸是怕她出事才口气如此严厉?真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公主。如果不是我及时跑出来帮她说清情况,恐怕又要进医院。那回因为苏珊娜他们的事进医院是我也生气,不想出来帮忙,好在误解很快就解开了。
现在萨莉因为被爸爸骂了,所以伤心得不想出去见爸爸。
爸爸怎么想起了我?我该不该出去和爸爸打招呼呢?怎么和爸爸说呢?
爸爸要和帕特里夏订婚了。我很明白萨莉的心思,可是这次我也无能为力。虽然我也喜欢和爸爸单独生活,但是爸爸是成年男人,除了女儿他也需要太太。穆兰的悲剧已经不可挽回,爸爸为此自责了长达十年,连我看着都难受。就算爸爸真犯了错,十年的赎罪也够了,更何况他并没有错。想让萨莉不伤心,只有让爸爸取消定婚,可是我做不到,除非萨莉现在不是十四岁,而是二十四岁。萨莉这份额外感情注定没有结果。
爸爸还在叫我,我已经忍不住了——有谁抵挡得住多次如此深情的呼唤?更何况我也爱爸爸。果然,萨莉也忍不住,和我跑出来和我抢站在了一起。
我的眼睛眨了一下。
“兰兰,”爸爸激动得用颤抖的手抱住了我,“兰兰,你醒过来呀,我知道你能听见,你能听见我的话。醒过来,我把什么都告诉你,我不瞒你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爸爸……”我轻声回应。
“兰兰,你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这才发现,爸爸早已泪流满面。
我的心顿时像被揪杀了一般疼痛——这都是因为我,爸爸才会这样难过。
“爸爸——”我大声喊着抱住他,眼泪不可抑制地跑了出来——爸爸见不得我的眼泪,我更不能忍受他的流泪——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只求爸爸不要再伤心流泪。
我们就这样流着泪相互抱着。什么也不要说了,什么也不用说了,泪水已经出卖了我们所有的掩饰。
两颗同样惶恐的心紧紧贴在一起,相互汲取着温暖和依靠。
为何我们是父女?为何我们相隔整整一代?为何我的年龄这么小?既然让我们相遇,相爱,为何又在我们面前设置众多障碍?我不明白。可是如果爸爸不是我的爸爸,我又会在哪里?或许根本就不会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到底该为我们的相遇和相爱感到痛苦还是高兴?我不知道,我只想流泪,想让我的泪水像洪水般冲毁这个世界。
“兰兰——”爸爸贴着我的耳朵轻语,但这时门口传来了帕特里夏的声音。
“菲尔,萨莉,能进来吗?”
我们对视一眼,手忙脚乱地分开,各自收拾,调整情绪。
“进来吧,门没有锁。”爸爸沉声道。
“我给你们送午餐来了。你们饿了吧?”
“谢谢你,帕特里夏。”
“如果真想感谢我,那就赶快吃吧。我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姑父让我再等等,可是我等不及了——菲尔,你怎么了?你,你哭了?”帕特里夏把食盒递给爸爸时终于发现爸爸的神情不对劲。再看看我,我把头侧了过去。
“你告诉萨莉了?”爸爸微微摇摇头,没有开口,不安地看着我——从我把头侧过去开始,他就开始感到不安。
“那萨莉为何哭成这样?不会是你故意把她弄哭的吧?还有你自己也——”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床单;爸爸微微变脸,但依然紧紧盯着我,没有开口解释。
我也依然侧着脸,没有看一眼帕特里夏。我不敢看,不敢看她和爸爸在一起。我想掩饰,可是我紧紧捏着床单的手出卖了我的情绪。
“你们都怎么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菲尔——或许我真的来得不是时候。好吧,我现在就出去,就当我没来过。我把午餐放在这里,如果你们饿了,就吃一点。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多菜,如果不好希望你们不要见怪。”帕特里夏说完就走了。在门口她略微停了一下,或许是希望爸爸开口挽留,但是爸爸依然什么话也没说。终于,帕特里夏掩上门走了。
我们没有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在医院走廊里游荡的样子——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