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同意让瑞儿过继给惠丹?这样一来,瑞儿成了嫡子,就可以继承我所有的荣耀?”
她深深望他,“爷愿意成全我么?”
项启源长长叹息。
他除了答应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这一天,凌雁给皇太后请了安出来,正巧撞见胤祯。
因生母德妃的位分远高于这位钮钴禄氏庶妃,故此胤祯只行颔首礼。凌雁按规矩回礼后正欲离开,迟疑了下,终于停下道:“四阿哥。”
胤祯回头看她,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只隐隐流露出一些不耐烦。
凌雁犹豫了几次不知如何开口,心下暗叹一声,歉然道:“还请四阿哥顾念手足之情。”
说罢欠身离去。
既然一废太子后又复立,说明康熙对这唯一的嫡子仍抱有期望,若此次出巡塞外途中太子遭废,落井下石之辈就算一时风光,之后也定无好结果。
而胤祯,绝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名留千古的雍正帝——暂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此时应该做的,只有韬光养晦,积蓄实力。
含漾叹息复叹息,她能做的也只这么多了。
凌雁的书信送出后几日,胤禵便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凌雁心中百味杂陈,喜的是似乎八阿哥并没什么阴谋,废太子一事状似还未提上日程,又有些介怀胤禵对伊尔根觉罗氏这样上心,竟然特特从大老远赶回来。
幸而胤禵一进门倒不是去看望怀着身孕的侧福晋,而是径直进了凌雁的房间大诉相思之情,这样一来,凌雁的怨气也消了一半。
“急急忙忙回来,怎么不过去看看……她?”凌雁对着伊尔根觉罗氏住的院子一努嘴,嗔道。
胤禵笑:“不过是借这个荫头,好在皇阿玛处告假回来陪你。”
凌雁知他是哄自己,也不禁心头甜丝丝,随口道:“谁要你陪?”
胤禵一把将她搂得紧紧的,“你不要我陪,我却想要你陪呢!”
两个月后,康熙带着数位皇子回到京城。
清穿四人组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安然回到本该在的位置,恨不能凭空出现一扎啤酒好让他们以现代人的方式庆祝一下。
没两天就是中秋,照例要举行家宴。凌雁因伊尔根觉罗氏怀孕,面子上很是过不去,烦恼得头发都快白了。
天一帮她做了两天的心理工作,终于在中秋节那天哄着她穿戴整齐,鼓足勇气带着两个侧福晋出门。
先是到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德妃是个厚道人,之前传出有孕的喜讯时已大肆打赏了伊尔根觉罗氏一番,体己话也说了不少,今日因是正式节日,位分尊卑还是要分清,故此把全部重心都放在正福晋身上,倒是给凌雁赢回些面子。
四福晋一径沉默,只是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德妃向来不甚喜欢这个儿媳,只拉着凌雁说长道短。
不一会儿,十三福晋兆佳氏也来了,她本是活泼伶俐人,又能说会道,永和宫顿时热闹起来。
稍后三位阿哥陆续过来,说了一会子话便携着女眷赴宴去了。
还未落座,远远望见八阿哥八福晋过来,凌雁心下悲叹,惨,又被这恶婆娘逮住了!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乱说话、不要多说话,反正天塌下来有胤禵挡着,她只需做出小鸟依人状躲在他身后便可以了。
八阿哥夫妇先给德妃请安,然后一众阿哥福晋再按兄弟排行互相行礼,折腾完这些后,凌雁最害怕的就来了。
“十四弟,恭喜了!”八福晋故意瞟一眼凌雁,又笑着对德妃道,“这位侧福晋不但模样标致,还有旺夫相,这么快就为十四弟开枝散叶,娘娘可要好好疼她。”
德妃虽然从不参与宫廷斗争,却也知道这位八福晋的出身,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遂只淡淡微笑,转身先行入席。后头的一众阿哥福晋自然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凌雁也顺势溜掉。
中秋宴与平时的家宴并无什么不同,菜色多年来亦是千篇一律,唯一不同是今年凌雁以十四皇子福晋的身份入席,自然而然不再陪坐皇太后身边,而是与其他阿哥和福晋同桌。凌雁虽与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一桌,可隔壁桌便是八、九、十三位阿哥和家眷,八福晋强大的气场令她有如芒刺在背,怎么都坐不安稳。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凌雁一心盼望着可以早些回去,不免心不在焉。十三福晋因十三阿哥和含漾曾经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始终和凌雁亲热不起来,席间只是同十二福晋说着话;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侧福晋,也比较聊得开。这样一来,凌雁竟似落了单。
这时九阿哥过来唤胤禵有话要说,又顺口对凌雁道:“弟妹也过来同你几个嫂嫂说说话罢。”
凌雁求助地望着胤禵,后者却希望她有机会同八福晋多亲近亲近,搞好关系,于是笑道:“九哥既然开口了,那你就过去罢。”
凌雁一边在心底无数次咒骂这个叛徒,一边也只能无奈地拉着天一去了隔壁桌。
四个男人出席去外边商量事情,凌雁面对八、九、十三位福晋,屁股像被烧到一样随时可能跳起来。
三位福晋自顾自说话,只当没看见她,虽然尴尬,凌雁心下自我安慰这样也好。
不一会儿,九福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话题引到凌雁身上,笑道:“听说老十四对那位侧福晋可上心得很,一听说有喜,也不管身在塞外,便急急赶了回来。”
十福晋素来心直口快,道:“我看却未必,都说十四弟最疼爱正福晋,我偷偷瞧下来,一整晚十四弟那双眼睛都粘在弟妹身上,对那个侧福晋倒没正眼望过。”
凌雁听了面上虽然淡淡,心下却窃喜不已。
八福晋冷哼一声,不屑道:“新婚燕尔,自然多上心些,日子久了谁又知道会怎么样?”
十福晋素来不得十阿哥喜爱,就连新婚时也是淡淡,听了这话心下不舒坦,便紧闭着嘴巴不再开口。
凌雁这点眼色还是有的,看出十福晋不似九福晋一心巴结拥护八福晋,只是头脑简单些罢了,心下不禁悄悄酝酿出一些想法。
当即她大胆开口接话:“八嫂这话自然是有些道理,新妇若想留住丈夫的长情,可不能干等着,也要有些手段才行。”
十福晋眼睛一亮,脱口问道:“手段?什么手段?”
“十嫂既然开口问了,我当然不好拒绝,不过现下这场合不便多言,我们妯娌间私下再聊,怎么样?”
十福晋跃跃欲试。
八福晋是宜妃般不拘小节的满洲格格,对于凌雁展开的大胆话题亦不觉失礼。只是她知道十福晋这位蒙古公主的脾气,无从阻止她亲近凌雁,不免心下恨恨,但也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凌雁而别无他法。
这时宴席也差不多散了,德妃身边的宫女过来请十四福晋回去。凌雁得了便宜,当下大大方方地给三位福晋行礼告退,带着天一走了。
远远似乎听见八福晋的声音:“我倒要看看老十四对她有多长情!”
凌雁表面上不露声色,却暗暗捏紧拳头,尖尖的指甲刺进手心,心中下定决心,一定一定不能失去胤禵对自己的爱!
十福晋隔日便大摇大摆地登门来了。
凌雁皮笑肉不笑地迎出去,心里却叫苦不迭,汗,这位祖宗怎么就当真了呢?
不管怎么样,先拉拢安抚了再说,她一个现代人,与八福晋分庭抗礼的手段还是有的。
胤禵这时正巧要出门,看见十福晋过来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打个千,道:“十嫂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十福晋侧身避开他的礼,笑道:“就你这张嘴最会挤兑人。我正是来陪陪弟妹,说话解闷的。十四弟这是要出去么?”
胤禵点头,回首对凌雁道:“好好招呼十嫂。”
二人交换一个微笑,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看得十福晋欣羡不已。
凌雁将十福晋迎入内堂,嘱天一泡壶好茶来,笑道:“十嫂真是稀客,难得上门一次,可要多坐坐才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叨扰叨扰弟妹。”
十福晋性子爽直,也说不出什么迂回曲折的话来,当即开门见山道:“刚才眼见着十四弟和弟妹你果然是恩爱非常,叫人看了眼红。我家那位啊——”
她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能有正眼看我的一天,我就心满意足了。”
凌雁忙安慰道:“嫂嫂这是什么话?十阿哥眼下虽是宠爱侧福晋,却也未必对嫂嫂无心啊。”
“弟妹是十四弟心头的得意人,又是青梅竹马,自小便结了同心。可是我却不一样,说到底,是横插了一杠的。他眼下是偏宠侧福晋,可心里装的是谁,不必我明说,弟妹也自然是知道的。”
凌雁见她提到含漾,心里一紧,不由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嫂嫂多心了。少年情缘总也有断绝的一天,要知道,现在天天陪着十阿哥的人是嫂嫂您,何必去顾虑一个本就无心无意的人呢?”
她伸手遥遥指了指侧福晋住的别院,又道:“嫂嫂看,那里有两个女人、两个孩子,他们都比我早进门,可是我绝不会认输,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胤禵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所以嫂嫂要记住,您才是十阿哥明媒正娶的福晋,十阿哥若只能被一个女人所拥有,那一定就是您!”
拾捌
时近秋日,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后宫人等一律从畅春园搬回了紫禁城。
回到旧居才几日,凌雁就觉着有些不舒服,尤其晨起时分外容易头晕。
这回还是天一比较警觉,暗暗算了算日子,发现凌雁的月事似乎迟了好久,不禁喜道:“哎,你不会是有了吧?”
凌雁一惊,“糟,项启源叫我不要太早生孩子,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急道:“快去请太医来看看,到底是真有还是假有。”
事实证明许天一同学的预言还是有一定准确性滴,照日子算来,孩子应该是胤禵刚从塞外赶回来时的那几次里怀上的。
胤禵自然是兴奋异常,德妃也很高兴,两位侧福晋心里的不爽亦是可以预料到的。只有凌雁一个人穷紧张,翻来覆去地问:“天一,怎么办?我会不会像仁孝皇后一样难产而死啊?呜……”
天一大汗。
“要死了,你别乌鸦嘴好不好?没事都被说成有事了。放心吧,有项启源在,万事OK。”天一拍着胸脯打包票。
好说歹说才让凌雁安了心,天一又凑上去八卦兮兮地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