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门泣(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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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门泣(清穿)-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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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大难临头的恐慌,也没有任何其他人夹杂在他们中间。这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好一会儿,项启源终于轻轻放开她,温柔地道:“外面冷,我们回房吧。”
虽是深更半夜,两人却没有困意,相偎在床头说着话。
“刚才既然已经起来,怎么不露面?”
淑涵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枕巾上的流苏,淡淡道:“我不喜欢离别。”她抬眼认真地看着项启源,道:“所以我才不要同你分开。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到来,无论哪里,我都会随了你去的。”
“淑涵。”他只能叹息。
他应该拒绝她的,应该毅然决然地将她送上驶向乌程的马车,可他做不到,她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明白她的爱有多浓烈,她是不那么轻易爱的女子,可一旦爱上了,是谁都无法阻拦的。她的倔强,让他无力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
自从九月十六日进京开始,项启源便陷入噩梦般的前景,不能自拔。他和蒋燮皆被撤职,在家面壁思过,可外面的消息还是知道的。
九月十八日皇帝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九月二十四日,正式颁诏,告知天下,废黜皇太子胤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闹剧。
巡行塞外期间,皇太子被拘禁,当时皇帝以大阿哥胤禔最长,令其担任宿卫任务。谁知道这样的任命让这位几十年来甘居人下的皇长子会错意,显露出自己觊觎太子之位的野心。此举自然引得康熙大怒,一气之下宣谕:“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急躁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大阿哥自然是不死心,一方面表示兄弟人等“嗣后同心合意,在皇父膝下安然度日”,另一方面却凌虐迫害废太子属下人等来出气。
就在大阿哥汲汲营营的同时,废太子也不忘弥补之前的过失,向康熙博取同情分:“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弒逆的事,我实无此心。”
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八阿哥也牵涉了进来。
自塞外回京后,康熙令八阿哥胤禩领内务府总管一职,管理皇室事务,负责审理前任总管凌普贪赃枉法一案。九月二十八日,胤禩奉旨查原内务府总管、废太子胤礽之奶公凌普家产后回奏,谁料因过于宽容、心慈手软而引致龙颜大怒。康熙帝斥曰:“凌普贪婪巨富,众皆知之,所查未尽,如此欺罔,朕必斩尔等之首。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至于康熙为何震怒,究其原因,无疑是八阿哥曾让术士张明德看相一事曝光。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术士是经由大阿哥介绍来的,给八阿哥看过相后,称其“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延,诚贵相也”。其语中暗藏之意,想必人人都领会得。
康熙以为张明德看相一事是一大案,责成领侍卫内大臣会同议政大臣严加审理,并再三声明:“尔等若以八阿哥系朕之子,徇情出脱,罪坐旁人,朕断不胤。皇天在上,朕凡事从公料理,岂以朕子而偏爱乎?”
到了这一步仍然不罢休,又将诸阿哥召至乾清宫,警告说:“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大宝岂可妄行窥伺者耶?”等等,并在众皇子面前斥责八阿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如果胤禔与胤禩二人“聚集党羽,杀害胤礽,其实但知逞其凶恶,岂暇计及朕躬有碍否耶?”,以胤禩“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等罪名,下令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九阿哥慌忙拉着十四阿哥上前劝说,恐是十四阿哥言语冲撞,康熙气得拔剑要砍,最终被五阿哥哭着劝回。
大清自开国来,恐怕皇室从来未曾如此乱过,底下人人惶恐不已。看着众皇子狗咬狗般相互指摘,项启源不禁心寒。相信此时康熙面对这些不争气的儿子,必定哀极痛极,处置起相关人等来亦不会手软。
项启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好头颅,谁人来摘?
他伸手搂紧淑涵。
前些日子,蒋燮突然服毒自尽,项启源惊愕之下发现他的妻子家人已全然不在京城,想必是提早撤离。蒋燮自尽,对项启源是一个警醒。不管自己将会面对什么,至少要保住家人,所以他才匆匆行动,将妻儿送去老家乌程避难。
几位夫人自然是不肯离开他,但一一被他以照顾孩子为由劝服,只有淑涵,是他怎么都劝不走的。她什么都没说,却已坚定地表明同生共死的决心。
项启源动容。
他很怕,他怕可能面临的死亡,他更怕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等待死亡,所以,请上天容许他自私一次,留下淑涵,留下一双温暖的手容他紧握于掌心。
天一取了一床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含漾身上,却不想仍然惊醒了她。含漾揉了揉惺忪的眼,声音是未睡醒的沙哑:“我又睡着了?”
天一扶她坐起来,仍是将毯子盖在她腿上,道:“想睡就睡吧。”
含漾摇摇头,做个手势示意要喝水。
她已怀孕八个月有余,体型臃肿,行动迟缓,一双脚肿得尤其厉害。这些日子来渐渐开始嗜睡,下人们也尽量不去打扰她,可她不喜欢整天昏昏沉沉的状态,于是刻意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
含漾就着天一的手喝了两口热水,便摆摆手示意不用。
天一放下杯子,道:“我让小厨房熬了小米粥,你待会儿多吃点。还有一盅鸡汤,上好的老母鸡熬出来的,特别香。”
“又是鸡汤?太腻了。”
“那你要喝什么汤?”
“鸽子汤吧。”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天一起身。
含漾拉住她,道:“先等一下,我有话同你说。”
天一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奈地叹口气:“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告诉你,那边还是老样子,大阿哥和十三阿哥还被圈着没放人。”
回京后,康熙圈禁了十四阿哥以上的所有成年皇子,不久又都陆续放了出来,唯独少了大阿哥和十三阿哥两个。
“十三阿哥究竟犯的什么事,你打听出了么?”
“没呢,要不我早告诉你了。你每天问一遍烦不烦呐?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想插手也没用,要救他出来四阿哥几乎什么办法都使了,还不是白费力气。你呢,先想想怎么帮项启源吧!”
含漾皱着眉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这种身份,凭什么去帮一个太医?只会越帮越忙,越惹人怀疑而已。况且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万事尽量低调为好。你平日里也小心些,不要被人捉了把柄。”
“把柄?”天一一惊,放低声音问,“你是说,我们钟粹宫里有眼线?”
“眼线是肯定有的,但我最怕那个人就是梧桐。”
“梧桐?不会吧,她跟了你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跟了我太多年,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有时甚至怀疑她知道我并不是以前那个含漾。”
“那她岂不是连我和凌雁都怀疑到了?”
含漾忧心忡忡地点头道:“以前我们每次开会,都要特意支开她,偶尔项启源来给我看病也会支开她,还有就是你来钟粹宫后同我特别亲近,明显有代替她的趋势。”
天一悲哀地补充:“貌似你每次和四阿哥见面说些奇怪的话,她也都在场。”
“说到四阿哥,你待会儿出去时想办法同他打个照面。”
“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让他看到你就行了。”越来越多的阿哥卷进这场纷争中,含漾但愿四阿哥能够置身事外,天一出现在他面前,想必能让他回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哦,”天一说着起身,“那我现在就去了。”
含漾点点头。
天一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问她:“项启源怎么办?”
含漾痛苦地抚着额头,道:“看他的造化了。”
十月五日,三阿哥胤祉奏称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谬。康熙大怒,革去胤禔王爵,幽禁于其府内。
此事传至后宫,一时间沸沸扬扬,不少低位妃嫔们纷纷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含漾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对天一道:“看见了么?这些兄弟相残的戏码几千年来从没有断过,特别是帝王之家、身不由己,你不去害别人,别人也会来害你。要不就像五阿哥一样做一个连汉文都不识的傻瓜,要不就把其他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不能伤害你。”
天一耸耸肩:“反正我们只是局外人,不是么?”
含漾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很快,我们就不能只作壁上观了。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怀孕而感到高兴了么?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也许某一天它带给我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灭顶之灾。”
有时候含漾会残忍地想,或许胤校乃朗撬母F钤谡飧鑫圩堑幕适遥皇潜换倜穑褪浅沙の切┬殖ひ谎墓治铩V辽傧衷冢沸|留给人们的记忆将永远是纯洁无邪的十八阿哥。

廿柒

自从温僖贵妃薨逝后,十多年来,钟粹宫再也不曾热闹过,就连七年前庶妃钮钴禄氏入主此宫,各宫妃嫔纷纷来贺,亦只吵闹过数日而已。
康熙四十年的选秀女,让含漾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原来那个宁寿宫中比正牌公主还要骄纵任性、唯我独尊的钮钴禄?含漾,突然之间沉寂下来,成为了后宫众多默默无闻的后妃之一。
就这样,这位家世显赫、被所有人看好的秀女一下子没了动静。
如果说她的安分守己只是韬光养晦罢了,那么含漾无疑是在苦守了四年之后终于迎来皇上的宠幸,之后,则是连绵不断的恩泽。
皇上对她,并没有显露出像对几位汉妃一样的专宠与偏爱,但三四年来却从未忽略过她,含漾的份例要远高于一般庶妃,更无论逢年过节的赏赐,而抚养低位妃嫔的子女,从来便是贵妃和四妃的专权,就连失了亲生女儿、荣宠一时无两的和嫔都没资格享此特权。
含漾入主钟粹宫七年,行事一贯低调,位分也没有变过,平素互相走动的后妃少之又少,只每日按例往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身为十四福晋的表妹凌雁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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