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荆轲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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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之荆轲外传-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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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长大要和父王一样伟大。”天明睁着一双圆眼,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秦王。他不知道什么是王,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心目中最伟大的父王。

    “明儿觉得父王伟大吗?”秦王笑了。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如此恣意绽放一个大王不常有的笑容。

    多年来的抚育之情,以及丽姬而付出的爱屋及乌的关怀,早让秦王和天明之间生出了浓厚的父子之情。即便残酷的事实已然告诉他,此子是敌人之子,但孩子稚气天真的模样却总是徘徊不去。

    秦王怀着极端矛盾而复杂的心情,想念起天明这个孩子,仿如一只孤鹰舔舐着流血的伤口般,痛苦而快意,不能自己。

    正当秦王沉醉于温暖的回忆中,一双眼忽又无预警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双几乎叫他迸裂了胸膛的眼,一双让他永远不再绽放笑容的眼。

    “来人!速传‘风林火山’上殿!”秦王大声断喝,恢复了一个王该有的冷酷。

    王者——

    天下之统领。

    万人之景仰。

    强者之典范。

    弱者之庇护。

    “杀无赦!”一声喝令,再度为他在大王与父亲的角色间划下了残酷的界限。

    低沉的北风一径被阻挡在城门之外,呜咽悲鸣着。

    晓月残风,四名异装精壮大汉策马扬鞭,如一阵狂风般卷尘向咸阳宫门外飞驰了过来。

    行至城门,为首的大汉将手中一柄令牌扫过了守门士兵的眼前,旋即穿城而过。

    烟尘渐渐消散,四马四人已经去得远了,可守城小兵谢三宝的嘴却还不肯合上。

    “老天爷!”守城士兵谢三宝张大嘴瞪着远方逐渐消失的黑点,呢喃道:“有谁见过‘风林火山’联袂出城的?你见过吗,王徕?”

    那个叫王徕的年轻士兵哈欠连连:“三宝哥,你的下巴掉啦,大白天见鬼啦?”

    谢三宝捏了捏有些酸胀的下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真没见识,连他们几个都不认识?”说着,露出一个阴森森的表情,沉声道:“见过杀人没?”

    王徕拍了拍腰间的佩刀,笑道:“杀人谁没见过,咱不就是吃这碗饭的吗?”

    “嘁!”谢三宝头一扬,很傲慢地说道,“杀人的法子有很多种,你见过这种法子吗——几根手指插进你的后颈,一拧再一掀,整张人皮刷地一下就扒了下来。”

    日头当下,王徕猛地打了个寒噤。

    谢三宝冷声道:“知道什么角色这么狠吗?”

    王徕呆了半晌,许久才晃了晃脑袋。

    谢三宝看了看四周,寒着一张脸,道:“双锤山!”

    “他还只是‘风林火山’中的老四。另外三个主儿的功夫,你自己去想吧。”

    王徕听得只觉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了下来。

    谢三宝凑近王徕身边,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低声道:“知道那人为什么被杀的吗?”

    “为何?”王徕颤声道:“你干脆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

    谢三宝又探头看了看,接着凑到王徕耳边,咬耳道:“因为,那个人在大敌当前时吓得尿了裤子。”

    “看今天这般阵势,杀上一整支军队也绰绰有余了吧!”王徕只觉心头一寒,还真有些尿急了起来。

    “应该吧!上战场杀大军去了呗!”谢三宝扬眉道。

    “大殿上死了个刺客,你总该知道吧?”谢三宝突然又神秘地问王徕。

    “那当然啊,这么大一件事情。听说还死了个女人,是大王的妃子啊,跟那死了的刺客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呢……”王徕的声音愈来愈低沉。

    “不要命啦!这种话光天化日也能讲的吗?”谢三宝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歧路迢迢,长路漫漫,一眼望去仿佛直达天涯。

    天涯的尽头是什么?那里有着什么样的景色在等待着自己?晓行夜宿,天黑天明不曾松懈故人的托付。步伐的坚忍只因踏着故人的牵挂,时间的紧凑是为逃过亡命的追缉。

    荆天明已然步履蹒跚。韩申道:“天明,累了吧?咱们歇息一会儿,再继续赶路,如何?”荆天明没有回应,仍是自顾向前走去。韩申看了伏念一眼,叹了口气,心道:自己都已如此疲倦,何况天明?只是这孩子突遭巨变,性情又太过倔强,竟一路无语。

    此刻天明本该是置身秦宫享受丰衣足食生活的皇子,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并不适合他,但那皇宫毕竟已不属于他了。至今他仍不明白,为何必须沦落至此?是娘亲要他走的。父王并没有要他走,但也没有开口留下他。

    此时此地,天明幼小的心灵着实不能够承受德尔,是一夕间失去父母的呵护与庇佑。

    韩申与伏念拉住天明,将茶铺环视一遍,他们疲惫的神情中隐隐透着谨慎的戒备。

    这么一条冷寂、荒僻的小径上,居然也会有着一家简陋的茶铺,里头仅有的三张破几旁都占了座头。韩申与伏念拉起荆天明的手,走进了茶铺,捡了张靠近里边的座位坐下,邻近的一桌坐着两个穷酸的数声模样的年轻小伙子。

    伏念递给天明一个热腾腾的烧饼,自己也慢慢吃起来,韩申虽也感到饥饿难当,可手中的烧饼却只咬了一口,就再也难以下咽。

    一旁两个书生谈兴正浓:

    “听说燕国派来的使臣竟然是个刺客,他带了樊将军的人头和督亢的地图,一把匕首就大剌剌卷在地图里面。”

    “是吗?难怪今早在城里就见了大批搜索的军队。”

    “大概还有些同党逃了吧!”

    “那刺客结果如何了?”

    “结果?这还能有什么结果,不就是死吗,死得那叫惨哟!”

    “这不是白白来送死吗?”

    “那当然,也不想想刺杀大王真有那么容易吗?”

    “唉,可叹那人大好身手转眼间就成了一堆肉泥。”

    “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劫后,大王就下令即刻出兵燕国。”

    “那燕国太子丹也真是胆大妄为!这不正赶着提早灭了自己的国家吗?”

    “还有啊!听我城里的卫兵朋友说,还死了个女人,像是个妃子,跟刺客还有些什么关系呢!”

    韩申额上直沁出冷汗,心里却是一点知觉也没有了。他与伏念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下皆已了然。韩申看着荆天明稚气的脸庞,心中不禁涌起万分怜惜。他伸手抚了抚荆天明的脸,缓缓道:“天明,你若吃饱了,咱们就趁早赶路吧。”

    天明只觉韩申掌心冰凉,他不知道,韩申手中传来的凉意,是从心底一路透出来的。那里头的凉意,足以冰冻他眼前整个世界。那样的冷,却注定是荆天明迟早要体会到的,而且会是加倍的寒冷。

    同一时刻,盖聂策马奔过乱石坡。

    阳光如火,白衣胜雪。水火不容的夺目耀眼。

    盖聂听见背上的长剑铿锵一声响。他发现自己在想念荆轲。他的一生中,除了妻子和女儿外,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叫他这么彻底牵挂过。

    易水滔滔,他站在送行的人群中,看见女儿盖兰脸上绝望的泪水,那些泪水仿佛一直流进了他这个当爹的心底,一阵又一阵的刺痛。高渐离击筑而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悲壮的歌声中,不容一丝踟蹰。那是最痛心疾首的成全。

    分别的时候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能说的都已经说过,该托付的也已经托付。

    他和荆轲相对默然,各自将手上的冷酒一饮而尽。仿佛星离雨散一般。

    一杯酒就是一个约定,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约定,一个生死约定——乌江之畔,不见不散。为此,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直奔乌江。

    浩渺的乌江之水在滚滚翻腾,他的心更是随着波涛起伏。

    他期盼能在乌江边接应到刺秦凯旋的荆轲,但愿他们的约定有生无死。这是最沉重的希望……

    乌江之畔。大水茫茫,激流滚滚。

    盖聂拭剑、洗漱。他看见江水中自己的倒影,疲惫落寞,憔悴不堪。

    我累了,他想,我要回我的赵国去。转头望,暮色西下远山在翠,慢慢来路长得看不到尽头;一只孤雁悄悄飞近了,像一种含义不明的预兆,清清冷冷地孤鸣了一声,又飞去了。

    江水中央,一叶渡舟姗姗而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空空的剑鞘。好空虚,好空虚。

    摆渡的艄公一脸谄笑:“大爷,过江吗?”

    盖聂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欢这个人。

    这个艄公有一双总在躲闪的小眼,明明长的是一张马脸,下巴却几乎没有,一脸的谄笑像是临时硬生生给嵌上去的。

    艄公的眼睛往盖聂身上一阵乱扫。

    “再晚可就没船可以渡啦。”他殷勤地道。

    盖聂黯然道:“过江去吧。”举剑低忖:他们已经到终点了?

    反射的剑光顿时刺痛了他的眼睛,灼伤了他的心。

    路途尚远,日景已暮。

    韩申只觉心里头仿佛有回响——

    大哥,请待这孩子长大后再将他的身世明白相告,我着实不愿意让他小小年纪便背负一身仇恨度日,因此,请大哥暂时对他隐瞒一切——韩申不由得忆起荆轲临别前的嘱托。

    韩申不由叹了口气。天人永隔的路途有多远?他如何能够把这孩子带到他爹娘身边?他本就是一个拙于言辞的人,面对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更加不知如何解释。

    远远的,好大一片清水,好大一片芦苇。

    荆天明目光不禁一亮,他回过头去,韩申正从地上一跃而起。

    “天明。”韩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咱们来玩骑马的游戏好不好?”

    不待荆天明回答,韩申早已将他举上自己的肩头,旋风般扑向了那一大片芦苇丛,衣袂飘处惊起蚁群水鸟。伏念亦施展步法,紧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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