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基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姑娘,一头柔软的金发像艺术家那样剪得短短的,活像一位埃及公主,他身材娇小玲珑,皮肤白皙,一双蓝蓝的大眼睛充满了天真。她窈窕娇美,又有几分野『性』的魅力。吉拉尔德眼前顿然一亮。
伯基显得很静默,恍然没有一丝意识似的,他介绍说她是达林顿小姐。她忽然不情愿似的把手伸出,很大胆的目光直盯着吉拉尔德。这使他坐下时,脸上一阵发热。
服务员出现了。吉拉尔德看了两人杯子一眼,伯基喝得是饮料,达林顿喝得是白酒,杯子里只剩下一点点了。
“你再来一点吗?”
“白兰地。”他说。呷下了最后一滴,放下杯子。服务员走了。“不,”她对伯基说,“他不知道我回来了,他要知道我回来了准吓一跳。”
她说的“r”好象“w”。她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像幼儿学语,有点做作,这显示了出她的『性』格,语调也平平的,叫人乏味。
“那他现在在哪儿?”伯基问。
“他正在斯纳尔格罗吾太太那儿搞一个展览”姑娘说,“沃伦斯也在那儿。”
停了一会儿。
“嗯,那么,”伯基用一种平静关切的口气说,”你打算做些什么?”
姑娘停了一会,她不喜欢这个问题。
“我没打算做什么。”她回答,“明天我可能找份模特工作。”“你去谁那儿?”伯基问。
“我先去本特利那儿。但我知道,他因为我曾逃掉了很生气。”“是从麦当那来的人吗?”
“是的,如果他不想要我,我可以和卡玛森一起工作。”“卡玛森?”
“洛德·卡玛森——他拍照。”
“让你穿着透明的内衣、袒肩——”
“是的,可他是个正派人。”又停了一阵。
“那你拿朱利叶斯怎么办呢?”他问。
“没什么!”她说,“我不再理他了。”
“你完全和他断绝了吗?”她忽然别过脸,没有回答。又一个年轻人匆匆来到桌旁。
“你好、伯基。你好,米纳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急切地问。
“今天。”
“哈利戴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
“哈哈,风向还没有变,是吧?我来这桌子边你不介意吧?”“我要跟武(鲁)伯特谈谈,你不反对吧?”她回答说,态度冷淡,但又像孩子一样地求着似的。
“坦诚地讲,——为了灵魂,嗯?”年轻人说,“好,再会!”随后很锐利地给伯基了一眼,很快走了,衣服随着来回摆动。这段时间,吉拉尔德被完全忽视了。但他认为这位姑娘的身体就在身旁,他等待着、倾听着,试着想弄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你将到那座房里去住吗?”姑娘问伯基。
“呆三天。”伯基回答,“你呢?”
“我还不知道,无论如何,我还可以去伯莎家。”一阵沉默。忽然,姑娘转向吉拉尔德,用一种十分正式礼貌的语气,显出一副自认地位较低又与对方很亲密的那种不即不离的女人特有的神态,说道:
“你对伦敦很熟悉吗?”
“很难说,”他笑道,“我来过伦敦好多次了。可我从没来过这儿。”
“那么你不是个艺术家?”一种把他作为外人的语调。“不是。”他回答。
“他是一个军人、探险家、工业界的拿破仑。”伯基说,显示吉拉尔德完全有能力进入艺术界。
“你是个军人?”姑娘冷漠地问道,却显出好奇。
“不,几年前我退役了。”吉拉尔德说。
“他参加过上次世界大战。”伯基说。
“是真的吗?”姑娘问。
“然后他到亚马逊河去探险,”伯基说,“现在,他在经营煤矿。”女孩用一种强烈的好奇目光看着他。听到对自己的描述,他笑了起来,显出充满了男『性』力量的自豪。他目光锐利的蓝眼睛随着笑声熠熠生辉,通红的脸膛,配上一头金发,神采飞扬,踌踌满志。这使她为之心动。
“你准备呆多久?”她问他。
“一两天吧。”他回答说,“当然并不急着离开。”
她还是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那双充满新奇的眼睛使他激动,他敏感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吸引力,他兴奋地感到自己充满了好似能释放出电流一样的力量,而且他感到她的黑『色』的火辣辣的眼睛在盯着他,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火辣辣地大睁着,毫不掩饰,在上面闪烁一层飘忽『迷』离的神采,一层变幻流动的模糊的薄膜,像油浮在水面。燥热的咖啡厅里,她没戴帽子、只穿一件宽松的无领上衣,脖子上扎着一条饰带,这衣服是用优质的桃『色』中国丝绒制作的,厚实而柔软地套在她娇嫩的脖子和手腕上,朴素完美,使她显得格外漂亮。匀滑柔软的金发从两侧披垂在肩上,端庄娇嫩的脸庞,优雅的线条,使人心怡,式样简单但『色』彩多样的罩衫套在纤巧的肩上,衬出她柔皙的脖子。她显得静美,几乎像是不存在。然而她的态度又是矜持而机警的。
她『迷』住了吉拉尔德。他觉得自己对她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使她欣喜若狂的制约力,一种本能的近乎残酷的爱,她是一个牺牲品,他感到她就在他的控制之中。但他却显出十足的绅士风度,然而一股膨胀的情欲的电流传遍了他的全身,一旦这电流迸发出来,他会将她整个儿毁掉。但她却好似无事似的坐在那里等待着。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伯基忽然说:“朱利叶斯来了。”他抬了抬身子,跟刚来的人招呼。姑娘以一种又似奇怪又似厌恶的样子扭头看来人,没有动身子。吉拉尔德看她黑『色』美丽的头发在耳边摆动。他感到姑娘很投入地看着来人,于是他也扫了他一眼,他看到一个灰暗健壮的年轻人的身影笨重地走来。他的又黑又长的头发从黑帽子下『露』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天真温柔却没有生气的微笑。他走近伯基,一连串地说欢迎。
走到跟前,他才发现了姑娘,脸『色』发青地后退了几步,嚷道,“米纳特,你在这儿干什么?”咖啡馆里的人听到他的叫声,忽然全像动物似地抬起头来看,哈利戴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站在那儿,一丝傻乎乎的笑掠过他脸上。而姑娘只是冷冰冰地瞪着他,眼里却有着不可捉『摸』的目光,一股什么都知道但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她在他的控制之中。
“你为什么回来了?”哈利戴用一样的高音声嘶力竭地嚷道,“我让你别回来的。”
姑娘没有回答,却依然严厉、冰冷地直盯着他。哈利戴斜倚在一张桌子上,缩着身子站着,好像那样安全些。
“来,坐下,你知道吗?是你让她回来的。”伯基对他说。“不,我没让她回来,我告诉过她不要回来。米纳特,你回来干嘛?”
“不关你的事。”她用很重的语气生气地说。
“你到底回来干什么?”哈利戴怪怪地尖叫道。
“她回来因为她喜欢,”伯基说,“你到底坐不坐下。”“不,我是不会和她坐在一起的。”哈利戴大声叫道。“我一点都不会伤害你,你不必害怕。”她粗暴地说,不过声音中有一种不能让他伤害的味道。哈利戴走过来在桌旁坐下,把手放在胸口,嘴里叫道:
“噢,你真把我吓了一大跳!米纳特,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你为什么回来?”
“与你无关!”她重复说。
“刚才你已经这样说过!”他尖着嗓子叫。
米纳特转身背朝他面向吉拉尔德,他双眼溢光,有一种不易发现的快乐。
“你是不是十分害怕野蛮人?”她用一种冷静、平直、像孩子般的声音问。
“不,从来不害怕,总起来讲,他们对人没有害处——他们生『性』并不残忍,用不着害怕他们,知道吗?你可以对付得了。”“真的?他们不是很凶残吗?”
“一般这样认为,实际上,真正残忍的东西不多,无论人还是动物都不是那么危险可怕的。”
“兽群除外。”伯基打断说。
“真是这样吗?”他说,“我以前以为野蛮人都很危险,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会把你杀了。”
“是吗?”他笑道,“那你太高估他们了,他们跟平常人一样,当你认识他们后,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噢,也就是说,做一个探险家也不必特别勇猛过人才行。”“对,探险家主要对付困难,而不是恐惧。
“噢,你从没有害怕过吗?”
“我一生中吗?我不知道。是的,我怕某些东西——怕被别人关起来、锁起来——或被捆起来。”
她两眼一直盯着他,用天真的目光扫视他。他的心被她所牵动。但他的表情却很平静。是姑娘让他进行了一番自我表现、一番出自内心的、发自骨髓的表现。他心里高兴极了。她想知道,她的目光好象穿进了他赤『裸』的肌体。吉拉尔德感到他已揪住了她的心,似乎命里注定他们要联系在一起。不仅她要认识他,而且要深入了解他。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狂喜,同时,他也相信,她肯定会在他的怀抱中任他摆弄,而她却无知得像奴隶一样。她两眼紧紧地盯着他,似乎魂都被他带走了。她并不是对他的话有兴趣,而是被他的自我表现、他这个人吸引住了。她想了解他的秘密和他作为男人的滋味。
吉拉尔德脸上无意识地『露』出神秘的笑容,透出兴奋的光亮。他坐在那儿,两只胳膊放在桌上,双手被太阳晒得黑黑的。它向米纳特伸过去。这双手尤其凶险,带有野『性』的味道,但又非常光匀,引人注目。这使她神魂颠倒,但她心里却很清楚,她不想坠入情网,不想为他而着『迷』。
又有几个人到桌旁来和伯基、哈利戴说话,吉拉尔德便一个人低声问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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