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古代德国的骑士是怎样发誓结为兄弟的?”他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彩对吉拉尔德说。
“在他们的手臂上划一道小口,互相把血抹在对方的伤口上。”吉拉尔德说。
“是的——然后发誓要互相忠诚,让两个人的血『液』融为一体——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用不着割破手臂,那太过时了,但我们应该发誓相爱,你我没有保留地完全相爱,不允许我们反悔。”他用明亮的大眼睛来看着吉拉尔德,双眼中『露』出喜悦,好像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吉拉尔德低头看他,被他深深吸引住了。他处于一种痴『迷』的依恋中,这倒让他产生了怀疑,对这种沉醉、依恋产生怨恨。
“在以后的任何时期,我们也互相发誓好吗?”伯基恳求着说,“我们发誓要互相支持——互相忠诚——绝对地——永远地——彼此奉献——不再后悔。”
伯基找到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吉拉尔德却没有听,他的脸上『荡』漾着一种高兴的光彩。他心中很甜美,但他没有表现自己,他控制住了自己。
“找一天,我们应互相发誓。”伯基伸出手来向吉拉尔德说。吉拉尔德只是碰了一下他的手,那是一双可爱的,有生命的手,显得有些害怕。
“等我有了更好的理解再说吧。”他用一种抱歉的声音说。伯基看着他,特别失望。或许他心中产生了一种轻视他的感觉。
“好吧,”他说,“你以后要告诉我你的心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那种过于悲伤地表『露』出你的感情,而是那种不受拘束,不受个人感情左右的结合。”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伯基一直在看着吉拉尔德。他现在看起来好像看到的不是他平时见到的那个肉体的动物的吉拉尔德,那个他平时很喜欢的吉拉尔德,而是最初的他本人,好似命里已注定,寿命有限,当他们两个热烈交谈以后,吉拉尔德受命运控制,这使伯基感到很奇怪,好像吉拉尔德仅属于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活动、一种知识,而命里注定他不能享用全部。但他却认为自己是个全面的人。伯基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轻蔑地、厌倦地。伯基很厌恶吉拉尔德身上的那种不能突破的局限『性』。吉拉尔德不可能真正地高高兴兴,他总是处于患得患失的矛盾中而不能自拔。他有种障碍,有种偏执狂。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伯基低声说起来,声音柔和,来缓和气氛:
“你能为威妮找一个很好的家庭教师——找一个特殊的人物?”
“赫米奥恩建议我们应该让古德兰来教她绘画和泥塑。你知道,威妮手巧得让人吃惊,在做粘土方面,赫米奥恩称她为艺术家。”吉拉尔德跟平时一样,精神旺盛。他不经意地谈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但一看到伯基的表情就能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真的吗?我一点都不知道——嗯,好,如果古德兰愿意教她,那就最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如果威妮能够成为一名艺术家,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古德兰还可以算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一定会帮助威妮的。”
“但就一般规律说,我想她们合不来。”
“可能,但只有艺术家能创造出相互和谐的世界。你能帮威妮弗雷德办这事,那真太棒了。”
“你想她会来吗?”
“我不知道。古德兰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女人。她做的事绝不能降低她的声誉,她如果做了,也会马上不干了的,所以我们不敢肯定她是不是愿意降低身份去做家庭教师,特别是在这个地方。不过,如果可以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威妮弗雷德『性』格很特别,如果你想让她充分发挥她的『性』格,这便是最好的安排。她肯定不能适应普通的生活,你自己也受不了学校的情况,她又更好面子,除非她能找到一种表达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不然,无法想象她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你会看到按照命运安排的结果会是怎样,你会知道婚姻有多少保障——看看你自己的母亲就清楚了。”“你觉得母亲不正常吗?”
“不,我认为她只不过是想到更多的东西,或者不想过平凡的生活,因为没有得到,她可能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在有了一大堆不正常的孩子后。”吉拉尔德不高兴地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正常。”伯基回答,“你把那些最正常的人找来看看,他们都有一个不正常的自我隐藏在内部。”“有时我觉得活着真遭罪。”吉拉尔德突然无端地发起火来说。“嘿,”伯基说,“是啊,有时候活着就是受罪。也只好这样了——有时候倒也不算受罪——毕竟你也享受了不少生活乐趣。”“没有你想的那么全。”吉拉尔德眼中『露』出感到不满足而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想着自己的事。
“我觉不出在中学教课和来教威妮有什么两样。”吉拉尔德说。“一个是为大家服务,一个是为个人服务。现在的贵族、国王和——的贵族,就是公众,是公众。你乐意服务于公众——但做一名家庭教师——”
“我不想做,我不想给任何人服务——”
“是啊,古德兰差不多也是有这样的感觉。”
吉拉尔德想了一会儿,接着说,“无论怎样我父亲不会把她看作是一名家庭佣人,他会把各个细节都注意到,对她表示特别的感激。”
“应该如此。你们全都应该如此。你认为古德兰·布兰哥温是那种你们用钱能雇到的人吗?她在各个方面都和你一样——可能比你更优秀。”“是吗?”吉拉尔德问。
“是的。如果你连去了解这一点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么她是不合适你的。”
“但是,”吉拉尔德说,“如果我们的地位平等的话,我希望她不做一名教师,依我看教师和我的地位不同。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真见鬼,不过,难道因为教别人我就成为教师了吗?或者因为我讲道,我就成为牧师了吗?”吉拉尔德脸上显出了笑。他在这一点上一直感到不安。他不愿意说自己比别人地位高,也不愿说内在的优越『性』,因为他不认为人生价值的标准是纯粹的生存。人们对社会地位有一种看法他并不同意。现在伯基想让他承认人与人内在的区别,但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与他的原则相背离。他站起来准备走。
“现在我都把我的工作给忘了。”他微笑着说。
“我应该早些提醒你。”伯基嘲笑地说道。
“我就早知道你会这么讲。”吉拉尔德心中不安而表面却笑着说。
“是吗?”
“是的,鲁伯特。我们可不能都像你一样——我们很快就会贫困得陷入困境,等我们富起来以后,我们才可以什么都不管。”“当然,现在你还没有陷入困境吧。”伯基有些讽刺地说。“还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无论如何我们总可以保证温饱。”“而且很心满意足。”伯基加了一句。
吉拉尔德走到床前,低头看着伯基。他『裸』『露』着颈部,头发很『乱』地散盖在很浓的眉『毛』上,下面的一双眼睛闪着光彩,十分镇定,但也含有讽刺的神『色』。吉拉尔德强壮有力,此刻,他不想叫伯基的风采给吸引住了,他没有力气动步。
“那么,”伯基说,“再见。”他面带笑容地从被单下伸出双手。“再见。”吉拉尔德说,紧紧地攥着老朋友温暖的手,“我下次再来看你。你不去磨坊,我特别想念你。”
“过几天,我就去那儿。”伯基说。
两个男人的目光又碰在一块。吉拉尔德的眼睛锐利如鹰,而此刻却充满了热情和他不承认的友爱。伯基看着他,目光好像是从深深的黑暗之中『射』出来的,但他们目光中也流『露』出一种热情,这目光好似一股催人入睡的暖流,流过吉拉尔德的头脑。“那么,再见。你不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伯基目送着这个穿黑衣服的人走出房间,直到看不见他那发亮的头发才又转过身去睡觉了。
第一卷 第十七章工业大亨
在贝德欧弗,欧秀拉和古德兰有一阵子都特别安宁。在这个时期里,欧秀拉已经忘了伯基,他似乎已没有意义,在她的世界里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和活动。她很高兴地恢复了自己原来的生活,把他抛在了脑后。
古德兰曾经天天都想念着吉拉尔德·克瑞奇,甚至他们在肉体上都有过接触。但现在她却没有兴趣去多想他。她心中有一个新的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去尝试一种新的生活。她心中一直有一个警告:不要和吉拉尔德建立什么最终的关系。她觉得最明智的是与他保持一般的朋友关系。
她准备去圣彼得堡。在那儿,她有个朋友,和她一样是雕塑家,这个朋友和一个俄国富翁住在一起。制造宝石是这个富翁的癖好。她被俄国人充满激情、四处游『荡』的生活所吸引。她不愿去巴黎。巴黎很枯燥,让人厌烦。她愿意去罗马、慕尼黑、维也纳、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在彼得堡和慕尼黑她都有朋友。她已经写了信,询问了有关住房的情况。
她已存了一笔钱。她回家乡来住,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省钱。眼下她已卖掉了几件作品,那些作品在展览中得到了好评。她清楚,如果到伦敦去,就可以出名。但她了解伦敦,她需要的是别的东西。她已存了70 镑。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只要收到朋友们的回信,她就离开这儿。她表面看起来很文静,但内心却总是不平静的。
两姐妹偶尔到威利·格林镇的一个农家去买蜂蜜。柯克夫人是一位身材既矮又胖的女人,面『色』苍白、鼻子很尖。她让她俩进到她的舒适而又过于整洁的厨房。她看起来很狡滑,满嘴的甜言蜜语去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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