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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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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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须甘心去承受痛苦——愿意时时刻刻,年年月月为他去承受痛苦——假如你准备帮助他,如果他准备认真地对待一切。”

    “我可不愿意时时刻刻、年年月月地承受痛苦。”欧秀拉说,“我不想,我会感到特别羞愧的,我觉得,如果不高兴地去生活,就是一种堕落。”

    赫米奥恩停着没说话,长时间地端详着她。

    “是吗?”她最终开口。在她听来,这段话是欧秀拉和自己之间的观念差距的一个重要标志,因为赫米奥恩认为,在任何情况下,最大的现实便是痛苦。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幸福观念。“是的。”她说,“一个人应该幸福的。”可她没有意志把话说完。

    “是啊,”赫米奥恩没有精神地说,“我所能感觉的是,至少,急急忙忙结婚将会是一个极大的灾难,简直是个大的灾难。你们不能不结婚而同居吗?在某个地方住在一起而不是结婚。我真的感到,婚姻对于你们俩个是个致命的东西,我认为危害对你比对他更大些——我想到了他的健康。”

    “当然了,”欧秀拉说,“我并不在意结婚——这对我并不是特别重要的——是他想结婚。”

    “那只不过是他一时的想法。”赫米奥恩用她那疲乏的声音得出一个结论,带着一种只有年轻人才能知道的绝对的正确『性』。中间稍有停顿,后来,欧秀拉迟缓地开口,有种挑战的味道在里头。

    “你认为我只是一个有生理作用的女人,是吗?”

    “不,真的不。”赫米奥恩说,“不,真不是,但我认为,你很年轻,很有朝气——那只是年龄的问题,或者也可以说是经历的问题——也是个家族的问题。鲁伯特是个老派的人,他是在古老的家族中长大的——而你却是那么年轻,你属于年轻的没有生活经验的那一类人。”

    “我是吗?”欧秀拉说,“可我认为,在某方面他特别幼稚。”“是的,可能——在很多方面很孩子气,但是——”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欧秀拉心中充满了怨恨,又有些绝望。“那可不是真的”她心中对自己说、无言地对着情敌说,“那不是真的、那是你需要一个身体强壮总爱欺侮人的男人,并不是我需要。是你想要一个不敏感的男人,不是我想要。你根本就不了解鲁伯特,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尽管你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并没有给他一个女人的爱,你给了她的只是一个理想的爱,那就是他讨厌你的原因。对于这个,你还不知道。你只知道死的东西。每一人帮厨的女佣都会对他有所了解,而你却不知道,你所认识的其实只不过是僵死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你是那么虚假不老实,你怎会知道些什么呢?你整天在谈论爱情,有什么益处呢?你是个一点都不真实的女妖怪,你既然不能相信,你怎么可能了解呢?你并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女人特点,那么你那点自负的肤浅的小聪明又有什么用处呢?

    两个女人生气地坐在那儿,默默地对立着。赫米奥恩觉得自己受了伤害。自己所有的好心,全部的忠告,只换来了别人十分俗气的敌对情绪。但那个时候,欧秀拉还不能理解,永远也不可能理解。她怎么也不可能比那些易嫉妒和不可让人理会的普通女人好一些,这种女人富有女人情感、女『性』的魅力,只有一点儿女『性』的理解能力,但没有头脑。赫米奥恩早已认定,如果一个人没有头脑话,和她讲道理也没有用处——对于无知的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至于鲁伯特——他现在对女『性』味十足、健康却自私的女人感兴趣——他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兴趣——没有什么办法。这完全是种很傻的易变的表现。一阵很猛烈的动摇,最终就会因此而倒塌,他会粉碎而最终死亡,没有办法可以拯救他,这种动物的欲望和精神的真理之间相互作用激烈而没有目标,这将会在他的心中继续作用下去,一直到他被撕成两半,一直到在生活中一点意义没有地消失掉,这没有任何好处——在生命的最后舞台上,他也是没有秩序,没有头脑、缺少男子汉气派,不能够成为女人的目标。

    她们俩就这么坐着,直到伯基回来,看到她们在一起,就感到了这其中的敌对气氛,一种激烈的不可克服的对抗。他咬了一下嘴唇,装出了一副十分坦诚的样子。

    “你好,赫米奥恩,你又来了,感觉怎么样啊?”

    “噢,好多了。你怎么样——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噢——我相信古德兰和威妮弗雷德·克瑞奇马上会来喝茶,至少,她们说她们要来,我们应该有一个茶会。欧秀拉你坐哪辆车来的?”

    看到他要同时地安抚俩女人,实在太让人生气。两个女人都盯着他。赫米奥恩对他有着强烈的不满和恼怒,又为他感到遗憾。而欧秀拉却显得很不耐烦。他有点紧张,表面上却做出很快活的样子。无休止地进行着没有意思的对话。欧秀拉对于他闲聊的方式感到很惊讶和气愤。他是那么有经验,比得上基督教圣徒中的任何一个。她的态度马上变得僵硬起来。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话。在她看来,一切都变得那么虚伪、卑鄙。而古德兰却还没有来。“我认为我得到佛罗伦萨过冬。”赫米奥恩最终说道。“是吗?”他回答说,“可是那儿会很冷。”

    “是的。但我和帕拉斯特拉住在一块,会比较舒服些。”“你怎么去佛罗伦萨?”

    “还没有决定。”赫米奥恩慢慢地说,然后,又慢慢地抬起头来,盯着他,“巴恩斯正在创办一所美术学校,奥兰德斯准备对意大利的国策作一系列的讲座……”

    “都是些无聊的东西。”他说。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赫米奥恩说。

    “那你欣赏的是哪个?”

    “他们两个我都欣赏。巴恩斯具有开创精神,而我又对意大利感兴趣,她正在恢复着自己的民族意识。”

    “那,我希望她所恢复的不是民族意识,”伯基说,“特别是这仅指一种工商意识的时候。我憎恶意大利,我恨意大利的狂妄的民族精神——我认为巴恩斯并不是个行家。”

    赫米奥恩沉默了一会儿。一种敌意的状态。但是她毕竟又把伯基唤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影响有多微妙啊,好像在专门刺激他发怒,一下子就让他的注意力完全到了她的身上。他此时是属于她的。

    “不,”她说,“你错了。”这时一种紧张的感觉突然占据了她。像是受了神喻的女预言家,他继续说道,“亚历山大给我写信说,这个国家的人民都充满激情,全部的年轻人、小伙子、姑娘们都是这个样——”她一直在用意大利语说。她一想到意大利,就会用意大利语来思考。

    他稍微有些反感地听着她狂热地说着。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喜欢这个国家。他们的爱国主义只是工业主义罢了——我憎恶工业主义和那种十分肤浅的嫉妒心理。”“我觉得,你错了——我认为,你错了——”赫米奥恩说,“我认为现代的意大利的激情纯粹是自发的、十分美好的,因为那是一种激情因为意大利——”

    “你很清楚意大利吗?”欧秀拉问赫米奥恩。赫米奥恩并不喜欢像这样地被人打断,但她还是很温柔地说:

    “是的,很清楚。我少年时代曾和我母亲在那儿住过几年,我母亲就是在佛罗伦萨去世的。”

    “噢。”

    接着一阵子沉默。欧秀拉感到很难受,伯基也觉得很难受,不过,赫米奥恩显得不太经意,很平静的一副样子。伯基脸『色』十分苍白,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在发烧,他神经有些过分紧张。欧秀拉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感到特别痛苦,仿佛头上套着很紧的枷锁。

    伯基把铃弄响要茶。他们在等古德兰了。门开的时候,有一只小猫跟了进来。

    “小猫,小猫,”赫米奥恩用她那缓慢做作而又唱歌似的声调叫道。小猫扭头看看她,然后用他的缓慢而稳健的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来,到这儿来。”赫米奥恩用意大利语说道,古怪的语调中带着安慰和保护,就好像她永远都是长辈,带着一种母『性』的忧越感,“来和姑妈说早安,还记得我,还记得我吗?——真不记得了,小家伙?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真的?”她抚『摸』着它的头,动作很慢,带着讽刺的意味。

    “它也懂意大利语?”欧秀拉说。她根本就不懂这种语言。

    “是的,”赫米奥恩终于说道,“他的妈妈是只意大利猫,她是在佛罗伦萨的废纸篮中出生的,那是鲁伯特生日的早晨。猫便成了他的礼物。”

    茶送进来了。伯基给她们倒茶。很奇怪,他和赫米奥恩的关系是那么亲密神圣。欧秀拉感到自己只是个旁观者。茶杯和古老的银器居然是联接赫米奥恩和伯基的东西。那好像属于一个很久远的年代,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同居,而欧秀拉还是一个外来人。在他们有过旧情的背景下,她就好似一个暴发户。她的习惯并不是他们的习惯、他们的标准不是她的标准,但是,他们的习惯和标准已经确立起来,他们已得到了时间的认可和支持。他和她在一起,赫米奥恩和伯基,是同属于旧的传统的人们,同属于一样的枯竭衰落了的文化。但她,欧秀拉则是个『插』入者。他们总是让她有着这样一种感觉。

    赫米奥恩在茶杯里加了一点『奶』油。她故意在伯基房间里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来使欧秀拉几乎发疯、并让她感到泄气。她的举动中有一种命里注定的感觉,显出仿佛这是不可避免的。赫米奥恩提起猫,把『奶』油放在它面前。猫用它的前爪抓住桌沿,低下它那有风度的头吃了起来。

    “它一定明白意大利语。”赫米奥恩唱歌的语调用意大利语说,“它并没有忘记它的语言,那是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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