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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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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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绝望中他很本能地想到古德兰——他把一切都丢了,只希望和她建立起一种关系,他愿意跟着她到画室里去,离她近一些,和她交谈。他愿意在这个房间里随便站会,无目的的动动工具,『摸』『摸』粘土、看看她刚塑好的雕像——它们的形状都很奇特——他看着它们,却没有真地去看。她也感到他总是在跟着她,如死亡般的一步不离。她避开他,但她知道他总是在一点点地向她靠近。

    “我说,”一天晚上,他用一种奇怪的不加思考又不太肯定的语气对她说,“你今天晚上在这里吃晚饭好吗?我希望你这样。”她稍微一惊,他对她说话,就像一个男人恳求另一个男人。“家里人会等我回家。”她说。

    “哦,他们不会介意,对吧?”他说,“如果你能留下来,我会特别高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答应了。

    “我在晚饭后必须马上走。”她说。

    那是个又黑又冷的晚上,客厅里没有生火,他们坐在书房里。他在那儿坐着,几乎不说话,心不在焉,威妮弗雷德也很少说话。当吉拉尔德打起精神时便『露』出笑容,对她显得很大方又有风度,接着他又陷入长长的思考当中,但他自己却对此没有意识。她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看起来是那样入神。对他那带有奇怪表情的沉默,她不能理解,感到纳闷儿,她为此而心动,并且开始有种崇敬感。

    但是他很善良。他在饭桌上给她挑最好吃的。他为晚饭特地准备了一瓶有些甜润的金黄『色』的酒。她知道自己受到了尊敬,几乎成为饭桌上不可缺少的人。

    就在他们在书房里喝咖啡的时候,有一阵很轻的敲门声传了过来。他一惊,叫道,“进来。”他的某种颤抖使他发出颤抖的尖音。古德兰听到以后也感到不安。白衣护士走了进来,像影子一样没有动静,护士长得很好,但是奇怪的是,她却显得十分扭捏而没有自信。

    “医生想跟你谈谈,克瑞奇先生。”她用一种十分低沉极为谨慎的声音说。

    “医生!”他说,惊讶地跳了起来,“他在哪儿?”“他在餐厅里。”

    “告诉他我这就来。”

    他喝完他的咖啡,跟着护士出来,可护士已如影子一般不见了。

    “这是哪个护士?”古德兰问题。

    “英格利丝小姐,我最喜欢她了。”威妮弗雷德说道。过了一会儿,吉拉尔德回来了,完全沉入他自己的思考当中,脸上有一种轻微的醉酒以后才出现的紧张、不清醒的神情。他没有讲医生叫他干什么?而只是手背在后面站在火炉前,脸『色』比较开朗,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其实他不在思考,而只是内心中很犹豫,思绪万千。

    “我现在必须走了,去看妈妈。”威妮弗雷德说,“在爸爸睡觉以前也去看看他。”

    她向他俩道了晚安。

    古德兰也起身准备走。

    “你现在别走,好吗?”吉拉尔德迅速瞥了一眼说道,“现在还早呢,你走的时候,我会送你的。坐下,别太急了。”古德兰坐了下来,好像他一样心不在焉。她为他的意志所控制。她感到很『迷』感,感觉到他显得很奇怪而陌生。他站在那儿出神,一句话也不说。他在想什么?他留住了她——她心里明白,他不会让她走,她谦逊顺从地看着他。

    “医生对你说了什么新情况吗?”终于,她十分温柔地开口道。她声音中包含的同情触动了他。他很不在乎,冷漠地扬了扬眉『毛』:

    “没有——没有什么新情况。”他回答道,就像这是个十分随便而不重要的问题。

    “医生说脉搏十分弱,而且断断续续的,这没什么大事,你知道的。”

    他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是那么黑,那么温柔,那么明亮,一种受惊的神情,让他觉得十分激动。

    “不,”终于她道,“我不懂这些事情。”

    “不懂就算了。”他说,“我说,你不希望来支烟?来一支!”他很快地拿出烟盒给她点上烟,然后又重新靠着壁炉站在她面前。“不,”他说,“在我父亲的病重以前,我们家里人很少生病。”他看似沉思了一下,用那双十分传神的蓝眼睛低头看着她。她觉得十分害怕。他继续说道,“你瞧,这是件你意想不到的事——直到它发生了——你才意识到它的存在——一直就存在着——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得了这种不治之症的可能『性』和这种慢慢死亡一直都是存在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在大理石炉旁动着脚,嘴里叼了支烟,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古德兰低声说道,“是很可怕的。”

    他抽着烟,不知道古德兰在说些什么,接着他从嘴里拿出烟,『露』出牙齿,用舌尖塞到牙缝里剔出了牙缝里的一点烟丝。接着又转到另外一边,似乎这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不知道这到底对一个人会有多大影响,“他说着又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十分黑,但充满了知识,也正在看着他的双眼。他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又把脸转到了一边。“但是我绝对不是原来的我。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指,原来的我一点都不存在了,一个人好似在拼命地抓着一个空洞——而同时他自己也是个空洞——所以,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她低声说。一阵激动紧张、又很愉快,又好似痛苦,“那该怎么办呢?”她补充了一句。

    他转过来,在巨大的大理石炉子上弹去烟灰。房间里的火炉壁没带任何栅栏,十分空。

    “我敢肯定,我不知道。”他回答说,“但我认为一个人必须得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并不是因为他想要找,而是因为他不得不找,不然的话,他就完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处于马上要崩溃的时候,所以他就必须用手支撑着一切——嗯,这显然是一种不能持续的现象,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支撑着房顶,他是受不了的,他明白,他迟早都会放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就必须采取一些行动,否则就会有全部崩溃的现象——当然,这是就我个人来讲”

    他时不时在炉边移动着脚,脚跟跺碎了一块煤渣,发出了吱吱的响声,他低头看着它。古德兰这才意识到壁炉那美丽的、古『色』古香的大理石边框、边框上模糊的雕像凸出在壁面上,看上去像四周都陷在了里边。她觉得自己最终还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摆布、被禁止在很可怕的陷井中。

    “但可以做些什么呢?”她很谦卑地说,“如果我能帮些什么忙的话,你应该来找我,我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来帮助你。”他用讥讽的眼光来低头看着她。

    “我并不想要你来帮助。”他有些恼怒地说,因为一切都是没有用的,我只想要怜悯,你明白吗?我只需要有人能和我心灵相通,和谐地交谈,这样可以放松紧张的神经,真是很奇怪,没有人。有鲁伯特·伯基在,但他没有同情心,他只想命令别人怎样,这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陷入一个很奇怪的陷井。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传来一阵轻轻的开门声。吉拉尔德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而他这一惊,让古德兰大吃一惊。接着他十分机敏、十分礼貌地走上前去,装出一种殷勤的样子。“啊,妈妈!”他说,“您下来了,太好了。您好吗?”这位年长的『妇』女,穿着一件紫『色』的宽松又笨重的睡衣,默默地走了过来。她如平常一样显得有些笨拙。儿子走到他的眼前,帮她拿过一把椅子说,“您认识布兰哥温小姐,对吗?”母亲十分平淡地瞟了古德兰一眼。

    “是的,”她说。然后慢慢地在儿子拿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来。抬着那双奇怪的忘我草似的蓝眼睛看着她的儿子。

    “我来是要问问你父亲的情况。”她用她那十分快却又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这儿。”“不知道吗?威妮弗雷德没有告诉你吗?布兰哥温和我们在一起,增加了不少乐趣。”克瑞奇夫人慢慢转向古德兰,视而不见地看着她。“我恐怕这对她并不是件很高兴的事。”接着她又转向儿子说,“威妮弗雷德告诉我,医生对你说了有关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只是脉搏比较弱,很长时间都『摸』不到,所以——可能熬不过今夜了。”吉拉尔德回答说。

    克瑞奇夫人一点表情没有地坐在那儿,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她的身体好似一块东西一样地鼓在椅子上,金『色』的头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耳边。但是她的皮肤很细,洁净,它们被忘却了。交叉着的双手漂亮而有内在的力量。大量的能量在这无声而庞大的身躯中消退。

    她抬起头来看着儿子。他站在她身边,显得敏捷、英俊,他的眼睛特别蓝,比忘我草还要蓝。她似乎对吉拉尔德很有信心,有一种做母亲的盲目信赖。

    “你好吗?”她用平静得出奇的低声问,好像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听见她,“你不会变得紧张吗?不要让这事把你弄得神经质了。”

    在这最后的话中的奇特要求让吉拉尔德吃了一惊。

    “我想不会,妈妈。”他回答,冷漠更胜于轻松,“总需要有人看着这件事结束,你说对吗?”

    “必须得有人这样吗?必须有人吗?”她母亲急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自己承担这个呢?你所有干的只是看着这件事结束,这事,它会自己过去的,不需要你。”

    “不,我不是觉得我能做些什么,”他回答说,“只是这事必然要对我们产生影响。你明白吗?”

    “你喜欢受到影响——是吗?这可真能让你发疯。你应该能做些重要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停留在家中。你为什么不离开呢?”母亲说。

    这些话很明显是经过长时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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